正清道长摇摇头不回答,俨兮冷道:“犹兮,上次赵文贞、赵谨明、龚光杰他们为什么敢这么闹?因为他们的敌人是甄海,逼宫不是要杀皇帝,而是杀甄家。这次他要是逼宫,那就是逼皇帝自己承认自己的弃于民生不顾,纵容司礼监敛财了,赵文贞不敢这么做。再说那项子虚是樱花内卫的线人只见裕王,可如今裕王被软禁在王府内,项子虚就算想帮赵文贞探秘情况,裕王那边也帮不了他。”
“可裕王要是恢复职务,以裕王的为人以及他与项先生的私交不会不帮他。”
“若冲要是嫁到裕王府,裕王就是我们的人了。在用若冲真正的身份要挟他裕王不敢不听我的,没了两大内卫司礼监和皇帝就是睁眼瞎,我们想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只能做什么。”
阿鱿这才明白怎么江南的近况居然被正清道长掌控于鼓掌之间,他上前道:“师父,虽然如此,可我还是我要去那头看着,龚光杰无论有什么动作,我们都要及时处理,毕竟生意上的事一日一个样。”
正清道长同意阿鱿请求,让他择日离开天都。
东皇宫。
敬灵帝望着那一本又一本,吹嘘若冲烈士,说此时杀若冲便会伤了如今远在大渝将士们的心,给足了敬灵帝赦免若冲的理由。
可敬灵帝干枯发白的嘴唇蹦出了这四个字:“朕好孤单……”
皇帝的衰老,皇子的成熟,皇位的更替,他即将成为史书中,沉迷美色,荒废朝政的一个名字,不光彩的一页。他面前只有那冷冰冰的,高高在上不问世事的三清像。这一切都不如意了,神祇都无法令他沉迷,除了独慎精舍,天底下没有一方土地是他的仙境。
这一瞬间,他疯了一般起身来,撕扯精舍中的幔帐,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清晨格外刺耳。
黄保闻声而来,见敬灵帝头顶香草花环,披头散发,围着八卦台转圈,口中念着经文,这一刻黄保退怯了——他躲在金龙大柱后藏起身来凝望着敬灵帝。
敬灵帝看见了他的,他用中的剑指向他,先是神情凝重,而后狂狷地笑了。
黄保连忙跪下,叩首。
“当家三年狗也嫌,连你都嫌弃朕了?”敬灵帝爹笑脸背后,黄保却望见敬灵帝泛红的眼睛,噙在眼中不敢落下的泪水。
“奴才不敢。”
“朕老了,快死了。你看看都没人为朕说话,他们心里只有未来的新皇,都在争着往上爬,博得他们的心。你也有别的打算吧?”
黄保一脸惊讶,他惊慌失措地回话说:“陛下何处此言,您是神仙得千年万年的元寿,长生不老呢!奴才能侍奉主子就心满意足了。”
“朕是人是仙,你觉得朕还能不清楚吗?老东西,你们给朕灌了这么多的年的**汤,朕都知道,朕心里明白……可是朕就是喜欢听你们说假话,假话好听舒心的话给朕听,朕从来不喜欢听真话。”
敬灵帝一松,咣当一声,剑落在地上。
随后,敬灵帝背过身去又说:“太子让赵谨明叫来这么多人逼朕,这些人说得是振振有辞,哪里来的细作,一堆莫须有的罪名都能说得有理有据。黄保,这么新晋的寒门子弟为仁清说谎,忠心得很呢!”
“主子,老奴有一大不敬之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朕想听你说。”
“太子能征善战,礼贤下士,如今更是功高震主,不觉得太子的将自己当作初唐时的秦王了吗?而后来也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主子,可不能让玄武门之变重演。”
“可他是朕的长子,是朕的第一个儿子。他真的会学唐太宗?”
“陛下,您在成为皇帝的那一刻起,您就没有家只有国,就连您的命,都是大荣国的,您的生死由国家操控,您的儿子亦如此。”
敬灵帝默默地矗立着。
“黄保,现在是用人之际,太子先留着。不要得罪仁清,留着他继续卖命,只是……既然他下的人都说此时不能叫边关将士心寒,朕也要补偿‘烈士后人’若冲,朕要亲自下旨,将若冲嫁给祺王做正妃,这就是天恩浩荡。”敬灵帝觉得自己报复了儿子,将他深爱的“义女”嫁给他的仇人,敬灵帝欣慰地笑了。
敬灵帝背过身去,自己整理着衣裳,敬灵帝凝望着太极双鱼图中黑白各占一半的同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对方的中心有自己的一色,这样看似对立,实则统一,这才是双鱼图中最为精巧的一笔。
天都郊外,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俨兮接过阿鱿递给他的酒,小酌一口,一语不发。
阿鱿撇嘴:“别不说话呀,这次我一个人回去,对付那三个人,你不担心我死了吗?”
俨兮摇头:“不担心,富贵险中求,这次你去把事情办得好了,你可就是陈胜吴广了,我什么都不是。”
“我才不会呢,我听到消息我家小姐很快就要成为祺王妃了,要是我成了陈胜吴广与她为敌人,将来怎么见她?”阿鱿道。
“祺王?不是裕王吗?”俨兮惊讶。
阿鱿苦笑一声:“这件事你别和师父说,让别人去说吧。他一定很生气。”
“我知道,和小主人有关的事一向是最难办的。”随后,俨兮疑惑地望着阿鱿,问:“既然你不想和祺王为敌,那你这次去江南要做什么?”
“我想救救江南的百姓,师父这边,钱挣够了,我也能免责。我比任何人都恨赵家龚家还有皇帝,可我不想为了他们这些人让江南饿殍遍野,为了恶贯满盈的人伏法去伤害无辜的百姓这不值得。”阿鱿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我都是刍狗,别妄想。”俨兮劝道。
阿鱿一笑:“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劝我回头听师父的话,而是想将来如果师父叫你来杀我,我无话可说,只求替你好好照顾我家小姐,她这一生够苦的了。她这次选错了人可她无意救了百姓,只是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