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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野草生根

    又是一轮红日升起,暖阳渐渐落在昨日雨水打湿的衣衫,各家各户收起雨伞蓑衣,轻装出行。

    裕王称昨夜外出受寒,留在家中养病,实则是在家等候项子虚。

    裕王早起用过早粥,便去陪玉熙玩耍,将王妃晾在一旁,不理不睬。以前当着玉熙的面还假装客气相敬如宾,如今在玉熙郡主面前,裕王也对她视而不见。玉熙郡主说渴了,裕王妃连忙吩咐伺候的丫鬟倒茶,捧着上前想交给裕王,裕王绕过了她,从她身后的丫鬟中接过茶。裕王妃愣在原地中握着热茶,兀自杵在那儿。心中难受,到了中午便出门去上香了。

    而就在她离开裕王府之后,项子虚从王府后门进来。小豆子亲自接待项子虚,进入裕王书房,裕王让乳母哄玉熙郡主午休,自己才得空脱身。

    项子虚在裕王书房中欣赏裕王陈列着的瓷器,项子虚原本的主营的便是瓷器贸,丝绸生意他也是今年才刚鸭子,恶补来的。许多业务不熟悉,才弄得了今日的局面。他伸拿下一支花瓶,色泽油亮,绢丝一般柔美,项子虚是行家里,看这釉面便能断定,这瓷器调釉时将玛瑙研磨成末加入釉中,由此才有这般颜色。

    裕王进门来,拱向他:“老师,您来了。”

    项子虚拱还礼,莞尔一笑。

    裕王邀项子虚入座,小豆子给二人换上热茶,望着小豆子倒出的清茶,项子虚笑道:“许久不见,王爷这边又来好东西了?”

    裕王哑然一笑,他毫不觉得架子上摆放的那几支花瓶是项子虚口中的好东西,笑答:“学生这边什么事都瞒不了老师了。”

    裕王随即吩咐小豆子去自己床头,将一对斗彩鸡缸杯拿来与项子虚赏玩。项子虚只是一笑,这些物件他过的多了,什么样的好物件没见过,只是在自己里还没捂热,就拿去孝敬别人了。

    小豆子将装着一对斗彩鸡缸杯的盒子奉上,又裕王动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支来递给项子虚品鉴。而项子虚只觉得眼熟,一看款底,会心一笑。这瓶子是他几年前拿去孝敬给龚宗宇的,现如今辗转落入裕王里了。项子虚也不想多问,放下杯子。

    “王爷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看这些瓷器的吧?”

    裕王一笑,道:“这只是请老师过来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件小事,想请老师帮忙。”

    “王爷这么说,怕不是小事?”项子虚顿时紧张起来。

    裕王摆摆,直说道:“今年年底西洋人的货物不是要装船出海了吗?想知道他们停靠的码头。”裕王低头抿茶,眼神落在面前的地面上,空荡荡的。早间李麟来过裕王府,说了敬灵帝的意思。

    “他们按照老规矩走,回去的路上,他们要在林邑,真腊,河陵,骠国,天竺这几个地方停靠,再回大食,再往后就是西洋诸国,那我也不是很清楚。王爷问这个,是有什么打算吗?”

    裕王点头,支会小豆子去外头守着,不准人进来。他才低声说道:“我要带若冲离开大荣。”

    项子虚先是一怔,差点就站起身来,可是他不能表现出自己对鱼难成案的在意,而后又摆出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端起茶水来,嘬了一口,咂一砸品味之后才下咽,不以为然地问道:“王爷这是想去哪儿?”

    “回我母妃老家去,和若冲在那边再也不回来了,我以为搭载西洋人的商船,最稳妥,不容易让内卫查找到。”

    项子虚干笑着:“你不是说那孩子回来是要给鱼难成翻案的吗?怎么突然要走了?皇上不想了做吗?”

    项子虚话音刚落,便听得裕王一声叹息。

    “这些天,我把所有与和鱼难成所有的卷宗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鱼难成的案子要翻就要把鱼难成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全翻出来重新审理一遍,若冲因为月娘的身份已经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了,要是把鱼难成所作所为翻出来告诉她,鱼难成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担心若冲承受不了。而且,我内卫的身份她知道了,翻鱼难成案的重要证据在我里,要用证据,若冲就能知道我也牵涉鱼难成案,我不想让若冲知道八年前逼得鱼难成自寻死路的是我,更不想让她知道,她娘带入京的东西是我拿走的,而我对月娘见死不救。”

    项子虚冷眼看着裕王,带了十几年的徒弟,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了。

    “你终究还是不能免俗,和他们站到了一起,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害了多少人吗?我舍命为你提供证据,到头来,你不干了,就因为你一己私心?”

    “老师,人都有私心,我不是圣人。”

    项子虚失望,如今,万世之功只有一步之遥。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

    “所以,你现在成了比那些人更不想揭露真相的人?打算带着她远走高飞。可你可有问过若冲愿意吗?”

    “我并未与她说过我的想法,若冲如今依旧坚信父皇的承诺。我父皇答应她事成之后,为了弥补鱼家,会给她娘一个诰命的身份。即便是能兑现,明面上自然不会有人再说若冲出身,可暗地里呢?父皇能管得了人心吗?让她留在天都一辈子让人指指点点,我不舍得。”

    项子虚淡然一笑,想起了去世的娇娘。娇娘容貌和月娘相似,他赎买娇娘之后见其调教成月娘的样子,用来迷惑对月娘念念不忘的司空玄。项子虚认为做一天的妓女,和做一辈子的妓女,都是一样的肮脏,她们的后人血脉自然也是肮脏的。听说若冲容貌与甄贵妃相似,原打算见一见的,可后来知道若冲是月娘的女儿,便打消了念头,甚至还有几分气愤——一个妓女的女儿怎配长得和甄玉奴相似?

    项子虚不语,冷脸听裕王念叨着。

    “昨日,她还说想来王府看看,说这里是她以后的家。镇不知如何与她说出我的计划,只好拖延。昨儿连夜让人把昨夜和西洋人商量好的事告知东皇宫了,几百万的生意,后面几年还有丝绸茶叶订单,加起来上千万生意,原以为东皇宫不会在这时候动龚光杰,若冲此时派不上用场,想不到父皇知道了这笔生意,更急不可耐地想除掉龚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