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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长恨院

    行至太阳下山时,若冲在那官道上,不见人影,好生害怕,也不知前方可有住店之处。听闻身后有马蹄声,她躲进一旁的灌木丛中。

    她自言自语:“我是借还是抢呢?算了,还是抢吧,借也还不了。”

    就在裕王路过她身旁时,她跳了出来,拦住裕王,压低了声音假装男人:“这位相公,敢问你要去往何处去?”此时天色昏暗,裕王没有点火把,若冲只能借着月光看人,也不晓得眼前之人是裕王。

    裕王嗤笑一声,垂眉望着她:“若冲道长,你要往何处,本王便往何处去。”

    若冲听他说了话,心中咯噔一下,心想:“糟了,被他追上了。”

    而后,她摸着脑袋,打岔说:“您来找我何干?”

    裕王笑道:“没事儿,就是一直跟着道长,所以说,道长出来多久本王就出来多久了。”

    若冲垂头,不知如何是好,天色已晚,自己又累又饿。

    裕王开口了:“道长,上马吧,前面不远处就是本王的别院,现在城门也关了,道长和本王都回不去了。”

    若冲听到不必回去,自然欢喜。走到裕王身后的马旁,望着高高的马背,她摸着马的鬃毛,想着如何把裕王甩掉。她咳嗽了一声,说:“裕王爷,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咱们走着去吧。”

    裕王疑惑回过头望着若冲,总觉得她长得柔弱,还真是看不出她这么能走的,笑道:“道长果真是修道高人,这走了一日了,还走得动?本王佩服,可是,现如今天已晚,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狼呢?”

    若冲听裕王说这附近有狼,皱起眉来,望了望裕王身后没有随从,她便猜道:“裕王爷的功夫想必不弱,遇到猛兽,想来也是能应付过去的,对吧?”

    裕王憨笑,撸起袖子,给若冲看。若冲眼神不济,倒是看不清他胳膊光洁干净,又十分消瘦,只是听到裕王说:“道长,您看本王像是能打退野兽的人的吗?”若冲根据语气,便也猜得出裕王地意思。

    “啊!?王爷不会武功?”若冲惊讶,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自认倒霉。

    “看来道长从未听说过本王呀,京中人人皆知本王只会琴棋书画,诗酒风流,何时听过本王会舞刀弄剑的了?”

    若冲偷笑,这下子可好办了,他不会武功,好歹她会打一套太极拳,她自然可以等裕王将她带到安全之处,对裕王下,再逃跑。若冲瘪嘴,低着头,扣着指甲,怯懦地喃喃说来:“那就好……”

    “哪儿好了?”裕王附身问道。

    “没,没什么。”

    若冲缓过神来,却在原地一动不动,裕王催促:“上马吧?”

    若冲嘟嘴嘟囔,无辜地:“我……我不会骑马的。”说话间她又压着脑袋,委屈巴巴。

    裕王无奈:“是本王疏忽了。”可是现在的天色已晚,加上二人走了一日,早已劳累,裕王伸出,柔声道:“若是道长不嫌弃,可否与本王同乘一马?”

    若冲自幼与男子们长在一起,对男女之间的接触没有那么多忌讳。一把就握住裕王的,裕王一怔。

    裕王原本以为若冲只会握住他的胳膊,想不到她抓住了他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若冲上马之后,裕王装作不以为然地悄悄从衣袖中取出帕,将拉若冲上马那只擦了一遍。

    若冲上了马,在裕王身后坐稳了,自然看不到裕王嫌弃的模样。

    走了许久,若冲冷不丁地问了一声:“王爷,你觉得冷吗?”

    “不冷。”

    裕王回得简洁,若冲只能无话回应,睡眼惺忪之余打了个呵欠。

    “你冷吗?”裕王又问。

    “很冷。”

    若冲靠近裕王,闻到了裕王身上一股香气,不是香料的味道,也不是胭脂水粉味,一股子上等石墨的书卷香气。

    “怎么会冷呢?”裕王奇怪。

    “我发烧了,又冷又饿,走快点好吗?”若冲嘟囔。

    裕王这才晓得若冲为何好端端地问他冷不冷,他了“驾”一声,马儿快跑起来。

    抵达长恨院。

    裕王扶着若冲进屋,若冲很快便睡着了,恍惚中,她感觉自己被裕王扶起自己来,给她一勺一勺地喂稀粥,过一会儿又是喂药。

    长恨院虽是裕王的别院,可此处少有人来,鲜为人知,平日里只有一个守院的勤伯居住。勤伯也只不过是略微懂得几个常用的药方,作为救急之用。裕王用了他的药方,却见若冲虽然退烧,可还是不醒,分外担心,忙问:“你确定这个药没错?”勤伯回答得肯定。而后裕王吩咐勤伯打一盆水来,他亲自为若冲擦拭脸颊上的汗水。

    “王爷,要不您歇着去吧?老奴在这看着。”

    若冲迷迷糊糊之中听见这话,又听见裕王说:“你回去吧,本王守着就行。”

    裕王望着若冲的睡颜,脑海中浮现出八年前随意埋葬月娘,逼得鱼难成自投死路,他也不知道现在是想补赎自己的罪过放过若冲,还是完成君父的意愿,纠葛徘徊着。

    几声鸡鸣过后,若冲醒来,掀起被褥的声音惊动了在病榻旁打盹儿的裕王。

    “你醒了?”裕王连忙伸去探若冲的额头,烧已经退下来了,他脸上泛出笑意。

    “你回去休息吧。”

    若冲起床,穿鞋,裕王问:“你要做什么?”

    若冲脸上有几分烧,还有几分别扭。

    “王爷看上去这么憔悴……我把床榻让给你,我出去走走。”

    “你病刚好一些,不能受凉。”

    裕王关切地说道,却让若冲更加羞涩了:“那你可以回去吗?”

    “嗯?”裕王觉得若冲今日的举动煞是奇怪。

    若冲闷了一会儿,看裕王不走,她问道:“告诉我茅房在哪儿好吗?”若冲低压着脑袋,臊得厉害。

    “屋里有恭桶,我给你拿去。”

    裕王说着便要起身,若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我自己来!”

    裕王哑然失笑,尴尬:“那我出去了。”

    若冲难堪,裕王出了门,轻轻合上,在门外,一阵凉风吹起额前的碎发,他拉紧了衣衫,抬头看天边露出鱼肚白,他舒展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