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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见安旧事

    御前心理师最新章节

    柏灵摇了摇头。

    “不知道吗?”韦十四问道,“但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猜到了。”柏灵轻声道,“前几天我去沁园,在那里看见了韩冲……那时候我就大概想到,皇上可能是要松开沁园的锁链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听说韩冲昨天去了趟太医院……”韦十四轻声道,“他又干什么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

    柏灵笑着道,她简短地将昨夜的事情和十四说了一番,而后叹了口气,“……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真想赶紧跑路,眼不见心不烦。”

    韦十四陷入思索,“……是个变数。”

    “是啊。”柏灵轻声道。

    “棋谱上,你发现了什么玄机么?”

    柏灵再次摇头,她想了片刻,轻声道,“我猜就是一本真正的棋谱,以前和他学棋的时候,我问他要过推荐清单,他当时说市面上的棋谱有些不如不读,看了反而脏眼睛,所以拿来给我打谱的,基本都是他挑选之后,誊写在单独的纸张上的名局。

    “我猜,这本就是他自己筛选之后,编撰的合辑。”

    韦十四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挺用心的?”

    “是啊,他是个好师傅。”柏灵轻声道,“……不过,各取所需吧。衡原君这个人,不能不防。”

    ……

    入夜,陈翊琮来到衡原君的新宅。

    才到门口,就看见大门上仍旧挂着内宫那一块破破烂烂的匾额衡原君应该是把“沁园”的牌匾直接搬到这里来挂上了。

    陈翊琮在那块牌子下站了一会儿,他侧目望向一旁的韩冲,“你主子人呢?”

    “皇上来得急,衡原君尚未来得及更衣,派我出来先迎。”

    “这么早就睡了?”

    “……不是,”韩冲望着陈翊琮,低声解释道,“如今大部分时间,衡原君都在卧床。”

    “病了?”

    不等韩冲回答,陈翊琮已经踏过了新沁园的门槛,去向衡原君此刻居住的院落。

    那里并不是这间园子的主园,而是一处临着水的庭院,规格小一些,但更雅致。

    衡原君正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

    “进屋说罢。”陈翊琮微微颦眉,他看着衡原君苍白的脸色,觉得这个和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就像一张纸一样单薄。

    “朕听韩冲说,你近来都卧床不起?”

    “一向如此,”衡原君轻声道,“皇上不必忧心……”

    “朕倒不忧心这个,”陈翊琮端起茶案上的杯盏,“朕交给你的事情,不知皇叔办得如何了?”

    尽管陈翊琮的话如此无情,衡原君脸上却没有半点怨色,他微微垂眸,低声道,“原是想明早进宫面呈……”

    “已经有头绪了?”

    “嗯。”衡原君点了点头,“皇上既肯放权信任至此,臣又怎会……辜负。”

    衡原君取来一道卷轴,将它在陈翊琮的面前缓缓铺开。

    “三年前是朕亲手拆的见安阁,核心成员我已经全部流放边陲。”陈翊琮轻声道,“你不可能短短几天就把它重新组建起来。”

    “当然不可能。”衡原君轻声道,“不过,我想皇上需要的,也不是什么见安阁……”

    陈翊琮微微颦眉。

    衡原君轻声道,“皇上需要一批,肯为您赴汤蹈火的死士……”

    “这个朕早就有了。”

    衡原君笑了笑,“但您需要他们完全隐于外目之下,所以,这件事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必须,要您亲自来。”

    陈翊琮没有反驳,他望着卷轴上的示意图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的目光一目十行地扫过这长长的上书这大概就是衡原君这几日来所谓的“头绪”,他将当年见安阁组建的方法论提纲挈领地写作了文书。

    不论这里有没有藏私,这封上书对陈翊琮而言,都非常珍贵。

    “……你都猜到了。”陈翊琮低声道。

    衡原君笑了笑,然后有些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陈翊琮抬头望了他一眼,“不是说你的咳嗽最近好了一些吗?怎么还在咳?”

    “咳总是要咳的……”衡原君端起茶水,“且现在……确实已经比之前好许多了。”

    “讲讲吧。”陈翊琮将卷轴推到了衡原君的一侧,“朕听听看。”

    这一晚,衡原君说的话大概这半个多月以来说的还要多。

    一旁的蜡烛慢慢燃短了一半,衡原君只字未提要如何建立新部的事情,他一直在讲故事,讲当年他的父亲是如何将见安阁交到自己的手上,而自己又是通过何种手段保持着和外部的联络,进而让整个见安阁在他和甄氏的手中慢慢复苏,终成一股足以撼动朝局的力量。

    陈翊琮全程面无表情,时不时打断衡原君的话,提出一些质疑。

    但内里,他早已听得心旌激荡这个完整而艰辛的开初,正是他最想听的部分。

    若不是衡原君最后声音已有些沙哑,精神看起来也着实疲惫了许多,陈翊琮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想要继续征问。

    直到此刻,陈翊琮才多多少少真正了解了母亲要自己禁锢衡原君的原因。

    这个男人,真的太危险了。

    然而看看他现在憔悴的样子哪里还需要用沁园来禁锢他呢?

    他的智谋、心计……不都被牢牢禁锢在这个虚弱的身体中吗?

    连踏出这府邸都只能勉强为之,这样的孱弱多病之躯,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朕看你把沁园的匾额也带过来了。”陈翊琮话锋一转,忽然提起了刚进门时的观察。

    “……是。”衡原君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微有气无力。

    “朕以为你会非常痛恨那个地方。”陈翊琮轻声道,“换作是我,可能会把这块匾额当场砸了。”

    衡原君笑了笑,他眼眸中闪过些微苦涩,而后又轻轻叹了一声。

    “我不恨……我很怀念。”

    “怀念?”陈翊琮微微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的脸色稍稍阴沉了几分,“怀念什么?”

    陈翊琮望着衡原君的脸,倘若对方胆敢在接下来的言语中表现出对母亲分毫的亵渎

    “怀念命运的机缘巧合。”

    衡原君的眼睛半睁着,脸上带着浅浅的温和,“年少已多病,此身岂堪老?更何况是在沁园那样的地方……可臣还是活下来了。这就只在陛下,和太后一瞬的仁慈之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