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之子于归最新章节!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众人隐匿于后蜀镇的第三日,苏栖迟所虑已成事实,滨南各处原本已经消匿的疫症,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弯一样,顷刻间如火山爆发一般,便是要想控制,人力已不能止。
夜入,蛐鸣蛙叫,月似弯钩,星璀璨。
徐繁缕坐于屋檐顶上,手中一拿着一细细丝线织就的网兜,网兜里萤光闪烁,莹莹如绿,徐繁缕伸出手指,细细拨过网兜,指甲似有倒刺,勾在了丝线上,徐繁缕轻轻一拉,线不受力,直接勾破一个小小的洞来。
里面冲撞不得其路的萤火虫,瞬间寻到了出口,从那勾丝小洞中飞扬而出,于夜空中点点星耀。
徐繁缕盯着曼舞夜空的萤火虫,愣愣出神,而就在她出神之际,一道身形踏月而来,于徐繁缕身侧落下。
“可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徐繁缕不用去看便知道,来人是陵游,她身形微动,倚在了陵游肩头。
陵游微低头看了徐繁缕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暗沉,却是不言不应。
“看来情况不妙啊!”徐繁缕轻笑一声,伸手过去,勾住陵游的手,抚过陵游手上的厚茧。语气飘然落于夜空,止于叹息之中。
“据知州府衙内粗略统计,如今患疫百姓,已逾千人,每日因此毙命之人,不下五十,只怕……”陵游欲言又止,可即便他不说,徐繁缕也已知道其后所言。
自然也便明了,陵游所虑。
她将手中的囊网弃了,伸手抚过陵游的面庞,将其脸掰向自己,她低低的笑了一下,手指抚过陵游的唇,指尖描绘出陵游的唇线,然后止于唇角。
陵游身形顿僵,眼睛的余光划过徐繁缕纤细的手指,喉头蠕动,腹内似有一腔火一般。
“繁…繁儿,这于理……”
温热的指尖,冰薄的唇,虽是一触便离,可那触感,却是陵游思之不及。
一瞬间脑中的空白,身体却是瞬间有了反应,他一把揽回徐繁缕,唇线压上,待其反应过来,已是唇齿纠缠。
陵游一骇,下意识里伸手推开徐繁缕,却不想手下失了分寸,推拿之下,竟错手将徐繁缕,直接推下了屋顶。
陵游顿惊,忙掠下身去,将徐繁缕接住,轻落余地,撒手放开,后退半步,别过脸去,不欲再看徐繁缕。
“陵游不必担忧,我早已说过,我非圣贤,不会做得那般为天下苍生舍命之事。”徐繁缕轻笑,语带讽刺之意,她虽心中有愧,可这并不足以让她舍命的理由,她还未报父仇,如何能死。
不过,她也不能眼睁睁的无辜的百姓,因此受累,她伸手抚上陵游的面,眼神却是无比的复杂。
“苏公子那已有暂缓疫症的药方,想来这几日,已是誊抄多份,你且去寻了苏公子,要了药方,散于城内,想来应能延缓鼠疫,已待苏公子寻得治疫药方。”
徐繁缕说完之内,手一松,转身而去,只是心有怅然无所归。
陵游目送徐繁缕归院之后,依徐繁缕所言,寻了苏栖迟而去。
得苏栖迟药方,滨南之地疫症渐缓,而苏栖迟在此期间,终得以为研制出彻底根治鼠疫得药方。
得知此事,徐繁缕也是松了一口气。
为这疫症之事,她已经在这滨南之地,待了半个月时间了,在再加上来时在路上耽搁得时间,如今已是八月初九,等她回到汴京时,只怕已是八月下旬,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你要走?”历清川得知这个消息,顿大吃了一惊,忙寻到徐繁缕,欲问个究竟。
“对,如今此事,诸位已能解决,此地有我无我,皆无多大区别,而我在汴京,还有诸多事宜未曾解决,自是要尽快回京,才是上策。”徐繁缕点头,她为历清川而来,如今已无危险,她自无再留道理。
“这样啊!”历清川伸手微微抚摸徐繁缕的颊面,然后上前一步,将其揽抱在怀中,“我所不知你所谋划为何,但谨记一事,勿要太苛责自己,遇事也可软弱些,总有人会在你身后,为你支撑一番天地。”
“表姐不必担心我,我自有主张,其余众人,我便不一一告别了,还请表姐转告一声,待尔等回京之后,我请众人畅饮一宴。”
徐繁缕顺从的倚在历清川的怀里,语气轻快,并不显露半分情绪。她眼见着陵游牵马自远方立定,这才轻轻自历清川怀中挣扎而出。
“好,回京再聚!”历清川点了点头,不在阻拦徐繁缕,任由徐繁缕走向陵游,二人纵马离去,身形渐行渐远。
“陵游,此番回京,有一事,我思量几日,终决定,与你说清!”偏离小镇,行至官道之上,徐繁缕放慢了速度,驱马靠近陵游,与陵游并驾齐驱,望着陵游的目光中,有挣扎,亦有解脱。
陵游望向徐繁缕,面有疑惑之色,却问曾发问,徐繁缕也不需得陵游闻讯,便转过头去,自顾自的说开来道。
“十九前,淮顺王妃诞下一子,可不就之后,此子便被贼人掠去,与之一并失踪的,还有如今的苏太医所赠一块游鱼戏水暖玉,淮顺王府苦寻至今,却无当年幼子半点讯息。”
“七年前,圣上有旨,遣我父巡查豫通漕运,疑豫通之地,染指修堤运粮之官银,可爹娘因此送命,其送命之前,送回一封家书,让我扶棺归祖地,我一去六年,去昔这才残喘归京,于飞天阁坠楼之际,偶得一玉佩,巧蒙苏太医告知,知玉佩始由。”
“我遣人将玉佩送到淮顺王府,希望借王府之力,追寻当年爹娘枉死之故,百般谋划,将玉佩之主留在身边,此番回京之后,想来淮顺王府之人,也该要到汴京了。”
徐繁缕不敢去看陵游,她的声音里更带着几分颤抖,自那夜之后,她便一直在纠结是否要将此事告知陵游,因为她不确定,陵游是否会因此弃她而去,让她百般算计,尽数落空。
可,一想到若是隐瞒此事,待淮顺府上来与陵游相见,再行告知,她怕那时便再无回旋余地。
如此思来想去,忆起往昔种种,她终软下心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陵游不知何时止停了马,眼神复杂的望着徐繁缕,脑中纷乱如麻。
“于你,本只为算计,怎耐心不由己,情不能自控,既已心动,自不能以初心而论,我…不想你恨我。”徐繁缕调转马头,终直视陵游视线,眼中苦涩蔓延,唇齿见觉苦涩无比。
“你又岂知,我现在不恨。”陵游神色莫名,提马行到与徐繁缕马寸步之遥,面容平静,以至于徐繁缕根本就看不出其如今所思所虑。
“你若恨,那也只是我自作自受,你若想走,现在便可,我不拦你,你如今身无隐毒所控之患,天地高远,可任意随行。”徐繁缕忽扬唇一笑,笑容洒脱,既已说开,其后诸事,便由陵游自行做主便是。
陵游沉默半响,忽哑然开口,“你,可想我走?”
“于情,于私,我想你留下。”徐繁缕坦言,托出私心。
两人目光交错,陵游忽低低一笑,越笑越是畅快,他伸手,徐繁缕年亦是心有神会将手覆于陵游手上。
陵游将徐繁缕手握紧,眸光似春暖。
“我,其实心有窃喜,窃喜我终能配得上你,若繁儿不弃,此身相随,永不分离。”
“好,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