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此刻哪里还有一点大儒的风范，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崔文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上一秒还沉浸在名利双收的美好想象之中，可是现在李世民金口玉言竟然说案首是萧锐。
他疯了吗？
崔文当然没疯，他虽然是崔家的人，可现在的职位是国子学的老师，萧锐作为他重点关注要淘汰的对象，他自然是清楚萧锐有几斤几两。
萧锐要是都能力压房遗爱，七皇子他们，他倒不如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所以崔文只能现在这样冒失的站出来，哪怕是得罪了萧瑀，在李世民面前唐突，至少让萧锐这个欺君之罪坐实了，他回到崔家也会得到善待。
说不定还能在文人之中得到一个好的名气。
如同魏征死谏一般，如同骨鲠大儒萧瑀一般。
崔文的话，可以说是一丝惊起千层浪。
李世民坐在上位，一语不发，只是脸上有些笑意，显得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君心难测。
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萧瑀却是毫无顾忌，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声音从喉咙之中挤出来：“崔文，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吾儿不过八岁，在这国子学还敢作弊不成？”
欺君之罪，那可是死罪，如果坐实了，就算是他也厚不下脸去求情，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萧瑀的声音落下，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脸色都是变的有些难看。
他们跟萧瑀虽然有些不对付，可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一个孩子，毕竟是晚辈，现在竟然被崔文扯到欺君之罪上。
这可以说是触犯了底线。
杜如晦更是看着杜为政说道：“为政，你且说说看，这童子试真有人作弊不成？”
杜如晦虽是询问，可却有开脱之意。
一个国子学，几十个大儒，数百侍卫，还能让这些孩子作弊？
杜为政闻言，连忙的看了一眼杜如晦，他思忖一下，心知肚明，不敢称呼家主，只是喊着官职当即说道：“杜司空，国子学开学之日，陛下亲临，国子学上下儒生皆是细心教导。”
“此次童子试，乃大唐第一次考核，我和崔文为主考官，周围有六位大儒巡视，每十个考生周围则有两位侍卫查验。”
“考试结束之后更是使用糊名制。”
“一切都是在数位大儒眼下行动，批阅试卷因陛下到来，更是沐浴焚香，微臣以性命担保，万万没有作弊之事。”
杜为政的话，一字一句可以说是砸在了崔文的心里。
他的话一说出来，萧瑀的脸上也是轻松了几分。
可是，杜为政自己心里都有些懵，萧锐那水平他也是知道的，就算是超常发挥也不可能得案首啊？但若是说作弊，这也是不可能的。
崔文站在那里，一时间感受着整个房间里的目光。
他只感觉shuang腿有些发软。
崔文硬ting着shuang腿，咬着牙抬头看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臣也以性命担保，那萧锐绝不可能夺得案首之位。”
“臣请彻查，国子学乃大唐根基，不能被此等偷奸耍滑之辈玷污。”
崔文说到这里，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现在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萧锐了。
他心里也是根本不敢相信童子试会有人作弊，可现在萧锐却成了，案首，这逻辑上无论如何是行不通的，崔文怎么可能想到。
萧锐拥有史官系统。
这童子试本就是史官负责记录，答案都是全套的。
崔文的话依旧没有得到李世民的回应。
李世民倒是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试卷，仔细的打量着，一点点的翻看着。
最后。
李世民将试卷放下，脸上满是惊喜，连说了三个好字。
噗通。
这三个好字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崔文直接的跪在了地上，一脸苍白。
李世民这才将手里的试卷递给林公公说道：“将试卷给诸位爱卿看看，杜为政，你去把萧锐找来，一并取来他试卷所用的稿纸。”
李世民的声音一出，杜为政立刻领命说道：“谨遵陛下旨意。”
“微臣现在就去领萧锐前来，童子试稿纸在试卷收取之时就一并封存，就在隔壁！”
杜为政说完。
刘公公就走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咱家去取一趟。”
杜为政离开房间，路过崔文身边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们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再加上崔文更是五姓七望崔家的人。
在这里是不受待见的。
崔文自顾自的跪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怨妇，不过他的心里依旧是有些翻盘的想法。
他听到李世民说取稿纸，他也是知道李世民也并不信任萧锐啊。
崔文思索的时间。
堂下的众位国公，大臣已经查看了萧锐的试卷。
房玄龄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试卷，忍不住的叹息道：“萧瑀，你藏的可是太深了啊。”
杜如晦同样的接过，童子试的试卷，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的难度，可是这上面的字迹，那里是一个八岁的稚童写出来的。
实在是赏心悦目，杜如晦也是见猎心喜说道：“萧瑀，我与你打个商量，这试卷赠与我如何？”
“我将之前你看上的那块暖玉，送给你。”
房玄龄和杜如晦的话，就像是一个猫爪抓在萧瑀的心里一样。
他的儿子，他比谁都知道的清楚。
萧锐也能写一手好字了？还能让杜如晦这等眼界十分高明的大家看重，杜如晦对那块暖玉可是喜欢的紧，价值也是百金以上。
萧瑀只感觉坐入针毡，不过他的心里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萧锐会作弊。
终于试卷到了他的手里。
萧瑀小心翼翼的打开试卷，看着那署名正是萧锐，然后看着那一字一句的回答，一时间只感觉眼眶有些红润，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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