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下去。”牛进达似乎来了兴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遗爱点头道：“吐蕃地处高原，空气稀薄，确实不适应那里气候贸然进入，轻者会头晕、呕吐、晕眩，届时兵士根本拿不起兵器，只能任人宰割，重者，可能因为气候，当即就会死亡。
如此一来，我军根本就毋需吐蕃兵动手，就会因为天气原因覆没半数，这仗能赢么？”
房遗爱说的郑重小心，尽量把最坏的情况全部和盘托出，至于牛进达会如何用兵，如何决策，这就不管房遗爱的事了。
牛进达瞪圆了眼睛，喃喃道：“来之前，我特意让探子找过长安往吐蕃做皮毛生意的商贩，他们说的和你很像，但还没严重到你这个程度。”
房遗爱回道：“那是因为他们长此以来，已经习惯了当地的气候，牛叔叔大可派斥候先入吐蕃，不做他事，单纯的去走一走。”
牛进达道：“老夫断然不会因为你的一两句话就胆战心惊，但也不会因为你是一个无毛娃子，而不予重视，此事，你便不说，我也会派人去做。”
牛进达不单单是用兵稳健的老将，更是一个懂得尊重人的将军，他没有因为房遗爱是个小娃子，而予以全盘否定，更没有因为自己战争经验丰富，而排斥他人建言。
事情说完了，牛进达很不讲义气的将房遗爱撵出了帅帐，临走前给了房遗爱一块风干的袍子肉。
“卸磨杀驴！”房遗爱恨恨的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对自己不利，改口怒道：“过河拆桥！”
……
大军又恢复了往日的行军，牛进达也已经派人先入吐蕃腹地试探。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朝松州出发。
大约过了二十日左右，由于牛进达军是从长安过凤州、兴州，直扑松州，所以速度比其他三军快了将近五日。
当抵达松州附近岷江支流的时候，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这是位于四川盆地，与藏地、青海接壤的一条支流河。
大军驻扎之后，府兵们各个翘首以盼的准备喝点儿带着盐巴味道的油水。
大军行军，尤其是夏日，人身体的盐分蒸发很快，他们极需盐水维持体力。
可房遗爱终于受不了了。
这一块带着粗盐巴的布匹，老伙夫依旧像个宝贝一样扔进了铁锅。
不卫生不说，粗盐巴吃多了，会出事的！
于是这一日，房遗爱偷偷的叫上高首，然后又一次找到了军器监，锻造了一批巨大的锅炉。
锅炉做完之后，房遗爱又让高首调了两三个府兵，几个人来到湖边。
房遗爱试着饮了一口，果真是青海湖流域流出来海水。
房遗爱眼中布满着兴奋，让府兵抬着几桶水回了军营。
高首不明所以的问道：“房侯爷，又洗澡，这不太好吧？牛将军知道了，会抽你的。”
房遗爱一脸无语：“为什么说‘又’，我一共才洗了三次，三次啊！”
高首笑道：“出门打仗，没那么多讲究，你看咱几十天没洗澡，不也不生虱子？”
算了，和这家伙没办法交流。
房遗爱干脆直接对几个府兵道：“都给我倒入铁锅内！然后堆上柴火，给我烧水！”
老伙夫脸上肿肿的，对于房遗爱这无语的要求，只能唯命是从。
房遗爱见这家伙可怜兮兮的，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然后又悄悄的放了回去，伸手掏出牛进达给的黑乎乎的狍子肉递给老伙夫。
这袍子肉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也不知吃了会不会嗝屁……
老伙夫很高兴，赶紧让火头军加大柴火，自顾去一旁啃肉去了。
军营内，能吃口干粮就算是美食，更何况能咀嚼到一块肉？老伙夫自然格外的高兴。
火燎的很旺，海水在热锅内翻起气泡。
高手一脸佩服的道：“房侯爷这般吃热？这都沸腾了，咋洗澡？”
房遗爱很无语，很不想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铁锅内的水一点点蒸发，直到最后一滴全部蒸发完毕。
此后房遗爱便又开始找出细纱布进行过滤、解析、然后在烈日下结晶……
高首不解的望着房遗爱瞎忙活。
不多时，走到房遗爱身前，先前还一脸嫌弃的高首，望着锅内白花花的晶莹状物，顿时呆滞了。
老伙夫很好奇，这都烧了这么久了，也不知房侯爷在瞎捣鼓什么，于是凑热闹般的走了过来。
表情和高手如出一辙。
口中喃喃的道：“出鬼咧，出鬼咧！”
老家伙腔调很高亢，很尖锐，很快吸引了大批府兵将士赶来。
“出鬼咧，出鬼咧！”又是异口同声的大吼。
房遗爱气的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恨不得宰了那老东西，就不能换个说法？非要‘出轨’？
叫声惊动了主帅牛进达。
牛进达很不满意的走了过来，“都瞎咧咧甚？要引来吐蕃兵不成？谁再敢大喊大叫，军法处置！”
“哪里出鬼？本帅看看何人装神弄鬼？”
牛进达说着，还不忘威胁似的望了一眼房遗爱。
牛进达拨开了人群，不耐烦的道：“都滚球！该干嘛干嘛去，出甚的鬼？老子一刀斩了便是！”
牛进达很不屑的朝铁锅看了看，有些愠怒道：“你这臭小子，平日洗澡就算了。还弄个恁大的铁锅？找抽是不？”
当眼神触及铁锅后，牛进达顿时呆滞，随即大吼：“出鬼咧！”
房遗爱面皮狠狠的扯着。
就……不能换个词吗？
“谁……谁制带的盐巴？这……这不是粗盐巴，这是细……细盐巴，长安一贯一斤的细盐巴，不！比官盐还要细！”
老伙夫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带的啊，是……是房侯爷大变……大变……”
房遗爱差点忍不住就踹了过去。
出轨、大便……老杂碎，狗嘴吐不出象牙！
“变出来的！”老伙夫终于将话接全了。
牛进达痴痴的望着房遗爱，又看了看铁锅，依旧不敢相信。
“你……你跟老夫进帅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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