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那样儿,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他是我的雇主,我真想过去踹他两脚!这种不长脑子的人都能发财,还有他么天理了吗?
刘强看我脸色不好,走上来劝道:“你别生大个的气,他心情不好。刚才林光那边有人说不让你下去,大头为了把你带上,跟林光说了不少小话儿,还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刘强看我眼睛一厉,马上说道:“你可别冲动!林光那边儿也有家伙,还不止一把,昨晚上是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才被你唬住了。现在动手,吃亏的是你。”
刘强这么一说,我对高大个的火气立刻消了一半儿,却对林光生出了杀意。
我走到高大个跟前:“高哥,你真要往下去?”
高大个还没说话,跟着他的兄弟就先翻脸了:“你还说什么?这一路你惹了多少事儿?猴子都让你给害死了,你还想干什么?”
“闭嘴!”我抬手把他推到了一边:“我没跟你说话。”
“你干啥?”高大个一下站了起来:“又想动手咋地?想动手先冲我来!”
我一愣神的工夫,被我推开的那人就吼上了:“高哥为了你,跟人家说了多少小话儿,我听着都替高哥屈得慌!你还不知道好歹?你家人怎么把你养这么大的?”
“少说两句……”高大个可能觉得自己话说重了:“阴阳岁数小,你们容着点儿。”
那人不说话了,我却被高大个给气了个半死:“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下崖,已经大势所趋,就算我再怎么反对,也于事无补了。现在就连高大个都不信我了,还有谁能听我的?
心里憋着火出不来的感觉比什么都难受!我真想指着高大个骂一顿“傻逼”,但是我要真这么做了,就等于彻底跟他翻了脸。
我现在就是看着高大哥之前维护我,所以我现在感激他。
我是一个有信义的人。
我跟高大个之间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情义,但是冲着信义,我必须把他带回去。
况且,我心里也在可怜高大个。他为了我去求徐老道和林光,肯定受了不少窝囊气,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耷拉着脑袋,谁都不看,在那儿等着最后一拨下山。
等到山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高大个才站起来:“咱俩一块儿下去,我先下,你自己把稳了,实在不行,就踩我一下,别掉下去。”
高大个说完,也不问我答不答应,顺着绳子就滑了下去。等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落到崖子下面时,那附近除了高大个的几个兄弟,谁都没有了。
高大个看着他们几个,头一句话就是:“彬子,别人都哪儿去了?”
彬子没好气地道:“都走了。他们说了,不愿意跟灾星往一起走,就全都走了。”
高大个咬了咬牙:“咱们也走。他们不是留下标记了么?跟着走就是了。”
高大个说的标记就在树上,山里人给同伴留标记,一般都是拿斧子砍掉一块树皮,只要跟着树干上的白茬继续往前找,肯定能找着人。
可我们走了半个小时之后,不但标记没了,就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了。高大个急得团团乱转:“彬子,你怎么带的路?”
“我是跟着白茬走的啊!”彬子哭丧着脸指着我骂道:“都是你,肯定是他们不愿意让你跟着,才不留白茬了!没你,哪来那么多事儿?”
“你傻了吧?”
我拿手指着,把七八个人挨个儿指了一圈:“不光你是傻,你们全都是傻X!连刘强和林光联手坑你们都没看出来,现在还跟他感恩戴德!”
高大个先火了:“你啥意思?”
“你想听,我就给你讲讲!”
我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这两天,除了我晚上出去那趟,咱俩一直都在一块儿,我看见的,你也看见了。我们刚到绺子门口那会儿,徐老道就说了,绺子是凶地,你听见了吧?”
高大个点了点头:“这话,我是听见了。”
“是凶地,他还往里进?”我反问道:“姓徐的是风水先生,看风水的眼力比我好,咱们都是从正门进来的,那是生门还是死门,他进来之前看不着吗?”
高大个懵了:“他不是说,死门移位了么?”
“移位个狗屁!你当这是摆阵啊?死门哪那么好移位?”
我继续说道:“咱们的人丢了之后,胡子连着伤票、撕票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我刚刚才想明白,我一开始就错了!”
“胡子之间说黑话没毛病,你见过胡子一上来就跟苦主说黑话的么?他说了,苦主能听懂么?花舌子找苦主,头一句话该是自报家门,可他却弄出一句黑话来,你就不觉得奇怪?”
高大个没吱声,彬子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爷说他以前也见过胡子,那些人跟他说话哪像《智取威虎山》里面那样,都是说白话,只有胡子遇胡子才说黑话。”
我没理彬子,反过去问了高大个一句:“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是谁让我探胡子的底儿?”
“黄瞎子!”高大个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黄瞎子当时是故意把你给推前面去了?他为啥这么干?”
“为了让咱们下来!”我冷笑道:“黄瞎子和姓杨的早就准备让咱们往下边儿来了。你也是走山的人,能轻易下崖子么?”
“不能!”高大个脸白了。
走山的人,没有必要的时候,不会轻易往这种黑林子里钻。现在我们走的这片林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往里进了,地上积的树叶能没过腿肚子,上面的树叶都遮了天了,虽然没到阳光一点儿透不进来的程度,可能看见光的地方也不多。这种林子里的阴气重,说不定大白天都能撞邪,谁没事儿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