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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方才屋里的情形太过压抑,竟无人察觉妙舞是何时在门口的,只是……看着她脸上的泪,想必是听进去了不少。

    清儿的那一声呼喊,里面的两个人齐齐变了脸色。楚湘然本是背对着门的身子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却终是没有转过来,任凭一双神色复杂的眸子在他身上扫视。

    清儿想着那种感觉必是十分不好受的,因为从她站的方向明显看到楚湘然白了许多的侧脸。

    公孙庄主靠在榻上,嘴巴张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一句合适的话。

    妙舞略显通红的眸子先是带着关切的看过榻上的人,之后转向背对着的背影,狠狠咬着下唇,惊讶,疑惑,迷茫,愤恨,还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交杂着闪过她的一双眸子,许久,泪水溢满,遮住了那些个情绪,她一言不发,突然转身朝外跑去。

    “妙舞!”清儿看着她,心里突然变得有些惊慌的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一抹血红,却只是触到了衣摆那一丝顺滑。

    “清儿,你去跟着她吧。”钟子扬开口,“现在也只能你去了。”

    清儿点头,抬步追去,毕竟妙舞也是对极了她的胃口,看她那个样子,她也是有几分担心。

    对妙舞的气息并不陌生,不多时便寻到了她,先前那般活泼的丫头此刻竟像丢了魂似的坐在那里,任凭泪水成串的掉落。

    看着她的样子,清儿心里忽然的抽紧,姑姑当日也是这般。

    她缓步走过去,放柔了声音唤那哭泣的人儿:“妙舞。”

    妙舞转过头来看来人,那张溢满悲伤的脸让清儿的心募的疼了,很是不喜欢那种感觉。

    “清儿姐姐。”妙舞开口唤道,哭了许久的声音有几分沙哑,清儿应了一声,坐到她身边,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

    妙舞眼神迷离,似乎是注视着前方的湖面,缓缓开口:“清儿姐姐,你说湘然师兄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爷爷,爷爷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湘然师兄,怎么就,就忍心……我以为,我以为他……舍不得我伤心的……”

    她抽噎着有些说不出来,想到刚刚自己听到的一切,心里就止不住的疼,她不知道什么对错,只知道现在,她很……痛。

    清儿想起刚才的场景,紧蹙秀眉,柔声安慰道:“只是误会……你爷爷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妙舞一抹脸上的泪水,眼中回忆之色渐浓:“清儿姐姐,你知道吗?我自小就和爷爷一起,记忆中爹娘的印象是极其模糊的,爷爷说他们是意外身亡的,可是在这种环境,哪有其他的意外?无非是被人杀害的,可爷爷不告诉我原因,我也不去问,毕竟他比我更伤心,我是没了给我血肉的父母,爷爷却是失去了他养了几十年的儿子,那种痛苦,不会比我少……也正是这样,我才抵触学习剑术,先前爷爷看的紧,怕我吃亏,便教我一些简单的,后来看我实在不喜欢,他也舍不得逼我,索性随我性子……爷爷很是疼我。”

    妙舞说到这里,脸上表情好看一些,似乎是怀念以前的日子,清儿却因为她的话心里有些莫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碎裂了几分,没等她仔细琢磨这种感觉,妙舞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三年前,爷爷从外面带回来浑身是伤的湘然师兄,并把他留下教他剑法,很长一段时间湘然师兄都是不说话的,只是默默的练习,我从没见过那般拼命,天赋又那样好的人,一个月就能熟悉全部的剑法。我虽是好奇,却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我以为他是个不好相处的。可是那天,赶上爹娘的祭日,爷爷每年到那天就特别伤心,自己躲在屋子里,却总让别人告诉我他出去了,我是知道的,可爷爷不想见我难过,我便装作不知道躲着他,我在竹林里哭的时候,湘然师兄恰巧在练剑,被他撞见我也有些呆住,他很不习惯的开口劝我,我说我想爹娘了,湘然师兄竟是拉着我往外走去……”

    妙舞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配着那些个晶莹剔透的泪水,竟是无比凄美:“我竟不知道湘然师兄是那样好的人,带着我整整玩了一天散心,而且和我说了许多逗我开心……也就是为了不和他差的太远,我求着爷爷教我剑法,爷爷自是开心的,我每天拼了命的练习,一点一点追着他的脚步,我觉得这样,我才能和他站在一起,我以为只要我不是他的负担,我就可以说出那句话,可是为什么,湘然师兄明明就是那样宠我,顺着我,他怎么就忍心让我失去爷爷,他怎么会狠下心伤我最亲的人!”

    妙舞声音沙哑的问着,止不住的落泪,面上满是痛苦之色,清儿皱眉,动作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你也是听到了的,先前,湘然只是误会你爷爷是灭了他楚家的仇人罢了,他,也只是执念太深罢了。”

    妙舞摇摇头,看着清儿,那眸子里有几分迷茫,几分痛苦:“我知道是执念,可是清儿姐姐,有些事情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我不懂,我这三年这般浓的爱,竟没有丝毫冲淡他的恨吗?那我,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说完别过头去,清儿却是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爱?恨?这又是谁许了谁的诺言?又是谁负了谁的期盼?她也是,说不清的……只是这一闹,他她心里既有些心疼妙舞,又有些对自己不清楚之物的烦躁,一时间,竟有几分动气。

    “小舞……”略有些压抑的声音传来,妙舞的身子轻微颤动,清儿转头看到追过来的楚湘然,有些愣神。

    “清儿,过来。”钟子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清儿看看妙舞,再看看楚湘然,考虑着要不要走,钟子扬走过来有些不耐烦的将她拉起来,“真是个没头脑的,偏要爷亲自过来请你。”

    说完,拉着清儿便走,清儿咬咬嘴唇,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妙舞还在哭……”

    钟子扬放慢步子,挑眉看着身后那人“操心那么多干嘛,要是连个女的都哄不了,楚湘然还是个男人吗?”

    竟又成她的不是了!清儿心里有几分气,小声嘟囔“那你还让我追去安慰她。”

    钟子扬看着她募的就笑了,一双桃花眼里流光轻闪,满是戏虐的开口:“只说让你去看着她,可没指望你会安慰她,看你也不像是个会安慰人的啊!”

    清儿满脸通红,虽说是实话,可他这样说出来,还是有几分生气的。

    见清儿不说话,钟子扬哈哈笑了一番,才说了句:“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清儿细细思索一番,倒也是这个理,也就不再去理会,抬头问那人:“那我们现在去哪?”

    钟子扬面色瞬间有些沉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清儿,清儿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正准备开口时他却忽然收回目光,面色也恢复如常:“不如继续去下那盘棋?”

    若不是方才那种感觉还在,清儿倒真以为是幻觉,这人的心思,还真摸不透!

    蹙眉,却没有问什么,只是嗯了一声,随他往前走去。却止不住好奇另一件事:“公孙庄主的毒,你是用了一杯茶就解了吗?”

    前行的身子顿了顿,钟子扬皱眉,她是真不知道还是……但还是开口:“当然不是,不过是借了血玉解毒罢了。”

    “什么血玉?”清儿不解的问到,她只是见到那杯茶,并未见过什么血玉啊。

    钟子扬干脆止住了步子,蹙着眉头很认真的看着面前一脸迷茫不似作假的人儿,果然是不知道,顿了片刻,对着面前女子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清儿手上带着的便是血玉。”

    清儿瞬间愕然,抬起手腕看向玉镯,这才发现原本透亮的颜色此时竟有些墨色黑气,不禁有几分不知所措“这这个……”

    似是知道她要问的,钟子扬淡淡开口“不过是吸了些毒气,两日之后便恢复了。”

    清儿放心的舒了口气,现在想到,难怪当时他一直让自己扶着公孙庄主,喂茶的速度也是颇慢,原来是等玉将毒气吸走。

    钟子扬思索一会儿,半信半疑的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这玉的用途?”

    清儿皱眉:“不知道。”当日大长老将玉给她时,并未多说什么。

    钟子扬一双眸子眯起来,看的清儿很是不舒服,许久听得那人带着质问的语气响起:“这玉哪来的?”

    清儿甚是不喜这种语气,回答时也有了一丝脾气:“自是我家人给的!”说完,低下头不去看他。

    钟子扬愣神,自己方才态度好像不好,罢了,突然出手揉了揉那低头生气的人的头发,语气也放低了些:“没事,清儿莫闹恼,我只是好奇罢了。”

    清儿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此时也好了一些,卸下有些难看的脸色,对那人笑了笑。

    “走吧。”钟子扬继续往前。

    清儿闻言跟上,看着前方的背影,心思一动,问道:“你怎么发现我手上带着这镯子的?又是如何知道这玉镯能解毒的?”

    钟子扬又恢复了以前的高傲:“爷又不是瞎子,你跟着我这么久了,想看不到都难,至于怎么知道的……爷这般通透,这天下间哪会有爷不知道的事?”

    倒不如不问他!清儿无奈的跟在他身后,不再说话。

    回到住处,钟子扬回头看清儿,问道:“可是要继续下棋?”

    清儿想了一会,苦笑开口:“罢了,那局棋已经毁了,无法继续了。”

    那人挑眉:“再开一局不就得了。”

    清儿摆手:“罢了,不下了,我有些乏了,想休息。”

    钟子扬看着面露疲态的人儿,未在执着,只说道:“也好,是该休息了。”

    清儿点头,转身走进屋子,想着今天发生的,又想起妙舞说的话,再看看手上的玉镯,大长老当日为何没说清楚这个镯子解百毒呢?不过,把这个镯子给她,怕也是担心她的安危吧,一时间心里暖暖的,可脑子还是有些乱,这般无章法的思绪纠缠着,不知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