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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万衍剑宗名满天域的天灵根天才, 南纱万万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有听见自己死讯的一天。
握紧了清魄剑,南纱满是疑惑:“师父,除了天域大灾之外,我应该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天域,更没有去过万古荒原?”
一路跟着蓝梨离开小剑阁,南纱无法明白已经七年没有离开天域的自己怎么会死在万古荒原。
只不过并没有亲自接触到外界谣言,南纱也难以判断现在的情况,最起码在雪殿里就没有一个弟子看起来知道自己的“死讯”。
“纱儿,你现在还在调查大灾的真相?因为你的师姐受辱而死, 你的父母也以身祭道,整个天域生灵涂炭。”
带着南纱离开小剑阁,蓝梨并没有直接回到雪殿宗宫,反而是向着茫茫风雪深处走去。
雪殿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晴天, 苍穹低垂,寒风凌冽, 吹拂的雪絮渐渐遮掩去南纱与蓝梨在雪殿中留下的所有痕迹。
听着蓝梨的话语,南纱一阵沉默。
她厌恶魔修夺走了她的父母,痛恨叛宗强炼鼎炉逼疯了她的师姐。但是天域各宗门虽然同样痛恨大灾中的一切,但却始终不肯告知魔修会破封而出的原因。
不得已,南纱只能自己调查一切。
而在一阵沉默后, 没有直接回答的南纱打量着四周的景色,不解地开口道:“师父, 这不是回宗宫的路。”
茫茫的雪原分辨不出任何方向, 无论是宗宫还是小剑阁, 雪殿中的一切全都淹没在无尽的飞雪中,纯白的天地间再也寻不见生灵的痕迹。
因为风雪的原因,雪殿中的弟子数量远远少于其他六殿与诸多长老峰。
蓝梨走在前方,不急不缓地开口解释:“这是离开万衍剑宗的道路。”
南纱的步伐放缓,诧异地看着蓝梨的背影。
想要进入万衍剑宗便只能穿过山门,但要离开剑宗却不一定要通过山门。守护着护宗大阵的七殿每一殿都有离开剑宗的出口,只不过七殿出口长期封锁,南纱在剑宗里待了十几年也没见出口开过几次。
蓝梨背对着南纱,语调依旧平淡:“恰好没有多少弟子亲眼见过你现在的情况,说你去万古荒原试炼却因闭关反噬而失误身亡,这倒也说得过去。”
“师父?”总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南纱尽可能地思考着自家师父话语后的含义。
在被打断闭关后,她这么久以来确实主动避开了其他同门,正式相见过的只有天容律和雪殿修士。
南纱看着储物囊,突然觉得装满了灵剑的储物囊有些烫手。
南纱:“师父,你想要我做什么?千律宗又为什么会传出我已死的谣言?”
蓝梨终于停下了步伐,抬头望着有些阴沉的苍穹,轻笑着摇响了手腕上的冰铃:“谣言是你的天容传出来的,他说你因为被迫出关产生的反噬意外死在了凶兽爪下,而他现在也因为重伤失去了音讯。”
南纱神情不变,却握紧了清魄剑,深切觉得自己可以和天容律好好地谈一谈。
铃声在风雪中飘荡,连通剑宗之外的灵力结界逐渐撕裂风雪显现。
“这是你的金丹试炼,试炼要求是去找到天容律,找到他后想做什么都由你,包括调查天域大灾的真相。”蓝梨轻笑着做出回答,如墨的长风被寒风所吹拂,“找到他他自会解释传出你死讯的原由,天域最近要发生一些事情,所以纱儿,暂时不要留在天域,借着死讯的遮掩,你可以自在地在九州之中找寻大灾的真相。”
天域中的宗门素来有金丹弟子出宗历练的习俗,但其他弟子都是奉宗门安排结伴离去,从来不像南纱这般简单而突然。只要天容律不堕入魔道,南纱去找天容律的难度大概还比不上纠结吃什么晚膳。
南纱:“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铃音变得愈发急促,结界在天地间骤然展开,南纱不得不避开结界扩散出的剑气,周身雪絮被猛地掀起。
蓝梨依旧在笑着,收起冰铃后以指作剑随意划过,朦胧扭曲的灵力结界瞬间被斩断,断裂成两半后向外打开。
万衍剑宗雪殿之门,在沉寂七年后再次开启。
对上了蓝梨含笑的神情,南纱稍稍沉默后还是放弃询问。
金丹历练符合宗规,等找到了天容律,那么蓝梨真正想要她做的事情总能够弄清楚。
“明白了师父,我找到天容后会尽早回来,希望回来时您还没飞升到初元界。”
不再和蓝梨作更多的告别,南纱握紧了清魄剑,径直向灵力结界走去。
在穿越第十七年被迫离家出走,南纱开始考虑给传出自己死亡消息的天容律跪怎样的剑鞘比较合适。
抛下了所有的疑惑,南纱带着剑与储物囊踏入雪殿之门。
而在离去之前,南纱远远望了眼雪殿宗宫的方向,有些好奇自己拎着天容律回来后还能不能看到被剃光了的同乡。
南纱的身形消失在流动着寒意的灵力结界后,周围的风雪又猛烈起来,寒风呼啸着卷起雪絮试图遮掩住结界,冰铃声再一次在天地间摇响。
“纱儿已经走了吗?”灵力结界在风雪铃音中合起,玉衡之的身形逐渐出现在风雪之中。
蓝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看着依旧阴沉的苍穹,压下了所有笑意开口:“玉衡之,离开雪殿。走之前把那个光头小鬼丢出天域,宗主已经推算出他的命格被天道所庇佑,不管他所说的天律君是谁,他应该都会庇佑纱儿。”
“十六岁的筑基?”玉衡之轻声开口。
蓝梨讽笑道:“自然不及你十六岁结丹。”
玉衡之稍稍沉默,但很快又跟上了蓝梨的步伐:“上界仙宫已经找到了降临天域的方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蓝梨的语调依旧是嘲讽,不见丝毫随意与温和:“我知道,但是我一人足以守护雪殿护宗大阵。听我一句劝,玉衡之,既然你选择了无情剑道,那就不要再去肖想蓝族灵女。”
玉衡之的步伐顿了顿,抬头望着苍穹,沾染着雪絮的面具遮掩了面容,更隐藏了面容上所有的情绪。
“蓝梨,你已经脱离蓝族,又何必插手蓝族的事情?而且魔修破封的真相你我都清楚,告诉纱儿九州之中存在着线索,当真没有问题吗?”
现在南纱醒来,虽然还是在笑着,但神情间却像是多了些别的东西。
南纱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清魄剑,冰灵力在剑鞘上流转。
秉承着身体虚弱的人闹再大脾气都要宠着,天容律叹了口气,顺从地将灵力注入玉简,从最初的序章念了起来。
出身遍地音修的千律宗,天容律虽没有自己的师父随口一言就令听者沉迷幻境的能力,但还是能将一本龙傲天小说读得抑扬顿挫。
只不过念到剑律两宗覆灭时,天容律的神情有些微妙,语调也变得迟疑起来。而等到说到了魔种时,天容律话语一顿,震惊地抬头望着南纱。
看着天容律错愕的神情,南纱的心情反倒意外平静了许多,多一个人陪自己承受刺激总比独自知晓真相要轻松些。
猜测出世界的某些真相后,南纱并不想隐瞒这一切。
等待了一会后南纱依旧不解释,天容律直接用灵识粗略扫过接下来的部分内容,在看见书里的自己与南纱一起逃亡的描述后深吸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合上了玉简。
“南纱,能说说这本书是什么情况吗?”
被拿自己当主角的书写出了体内的魔种,天容律此时的心情比被吞音妖兽咬了一口时还要复杂,丝毫不想再去看接下来的内容。
天容律没有再读下去,南纱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遗憾道:“就像你看见的一样,这是一本书,以龙开头以天结尾,开头沉重,过程苏爽,最后翻盘,不过最后的结局我还没有拿到手。”
天容律下意识地握紧了玉简:“你应该知道,我想问的是我的魔种以及……你先前问我的话……”
天容律紧紧地注视着南纱。
他的魔种是在天域大灾时受了双目失明的刺激在识海里突然出现,魔种出现后治愈了他的眼疾,更不断诱惑他投身魔道。除了剑律两位宗主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体内突然多了一枚魔种的事情,而南纱先前在万古荒原中所说的话,更是代表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南纱有些口渴,又一次敲了敲发疼的脑袋后下了床,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迎上天容律探寻的视线,南纱握着杯盏,努力理清楚自己的思路。
“打断我闭关的人叫作萧敬云,我不确定他和西三州萧族有什么关系。为了调查他打断我闭关的原因和闯进万衍的方法,剑律阁特意翻看了他的记忆。但他的记忆十分混乱,剑律阁只在其中找到了一些无关的内容,其中就包括了你手里的书册。”
而书册在被南纱拾到前,一直显示着与人界风光有关的描述。
看着热茶升腾起的热气,南纱不急不缓地从奇变偶不变说到天律君,又从十六岁元婴讲到十六岁筑基,而后是自己离开天域的原由,加上书中所描述的一切。
魔种,穿越者,剑律两宗将要面对的仙宫危机,一切一切全部都在诉说着某一个事实。
“我们所在的世界在最初只是存在于书中的幻想,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也是被别人书写,被迫承受。”
放轻了声音开口,南纱看着天容律的目光同样复杂难辨。
天容律蹭的站起,握紧了玉简,眸中的颜色愈发深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纱?”
如果不是检查过南纱的情况只是灵力混乱造成昏迷,天容律多半要不顾仙宫的危险直接拖着南纱回天域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