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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敬云提出留下来,南纱也不再做出拒绝。

    主动走向老妇人, 南纱伸手触碰着对方的额心, 凭着过往的记忆施展玉衡之教导自己的搜魂术。

    老妇人混乱的记忆迎面扑来, 南纱尽可能地分辨出其中的记忆顺序,在找到和灵院相关的记忆后紧绷起身体。

    片刻之后,南纱看着记忆中的场景,在退后几步后直接靠在了天容律的身上,全身紧绷的气息终于松垮下来。

    搜魂之术并不是简单的灵术,为了不把老妇人直接弄成傻子, 南纱不得不小心地操控自己的灵力, 为此废了不少的心神。

    但现在操控灵力带来的疲倦丝毫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南纱拉着天容律的手心,松了口气后望向还在哭泣的孩童。

    “还好, 还好, 她们没有出任何意外。那群废物还只是教导她们普通的琴棋书画, 还没有让她们看见过不堪的事情。”

    年幼的灵女们现在对灵院的印象不过是过分严厉的教院,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此时无论是天容律还是萧敬云,连带着林音都松了口气。

    将老妇人的记忆抽出凝结在新取出的玉简, 南纱又取出一打的灵符, 和玉简一同放到萧敬云的身前。

    “在这里小心一些,有事情马上传讯。”跟着南纱将传讯用的玉牌交给萧敬云, 天容律又环视周围一圈, 目光落在了林音的身上。

    已经听清了几人的安排, 林音正纠结地看着怀里的林凝。

    “凝凝要和姐姐一起回家吗?还是过几天和其他小妹妹一起回家?”安抚地擦着林凝的泪水, 林音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按照南纱的安排,将林凝留在这里才是最稳妥的方法,有萧敬云的保护,林凝既不会受到伤害,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林凝抽着通红的鼻子,在看清周围一群哭泣的同伴后又哽咽着开口:“凝凝和大家真的都能回家吗?”

    林音忙不迭地点头,又一次紧紧地把林凝抱进怀里。

    “这里的嬷嬷真的好凶,凝凝想回家,”林凝沉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使得林音眼眶里的泪痕又跟着转了一圈,“但是凝凝要留在这里,姐姐,姐姐过几天一定要来接大家一起回家。嬷嬷说了,我们谁先单独回家,剩下的人都要被打手心,凝凝不要大家被打手心,姐姐下次一定还要来接我们。”

    林音心底的酸涩又多了许多,周围的女童们在听清林凝的话语后又大声地哭泣起来,凑到林音的身旁后抽泣着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南纱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长长地叹息,避开孩童和天容律默默地回到了窗边。

    林音在后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周围的孩童,连萧敬云都凑近了人堆里,拿起帕子一个一个地给有些害怕的女孩们擦拭着脸蛋。

    “你有听过大昭国师的事情吗?”扶在窗边,南纱注视着不远处的荷花池,在喜悦淡下后情绪又有些低沉,“如果大昭国师也是叛宗弟子,那事情可就麻烦得多。”

    一旦大昭震荡,那么引发的混乱绝非现在的南庭可以比拟。身为中州南端之主,大昭的影响绝对不容小觑。

    天容律回忆着自己知晓的中州情报,最后摇了摇头,缓声道:“应该不是,大昭并非南庭,一旦大昭有什么风吹草动,其他宗门绝对不可能不插手。而且大昭的这位国师似乎年纪不大,还和海外散仙仙岛有所关联。”

    而更多的消息便是天容律也不再知晓,毕竟若非无聊,他也不会时常进入九州,更不会随意进入中州。

    但是只要知晓大昭国师和灵欢叛宗没有关联,这就足够南纱和天容律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叛宗弟子,那么无论国师从属于哪个宗门全都好解决。

    而等到所有女童都不再畏惧萧敬云,林音又摸了摸林凝的侧脸,擦去自己的泪痕主动站起,径直向南纱两人走去。

    “南姑娘,我们走吧,我这就去将一切告知祖父,祖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南纱看着眼前一群挂在萧敬云身上哭泣的女孩,叹息地点了点头。

    萧敬云咧嘴笑了笑,在又给某个孩子擦了把鼻涕后和南纱与天容律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无碍后安心哄着孩子。

    拉过林音与天容律,南纱又一次唤着清魄剑翻出了窗外,像是逃避什么一般直接冲上了云海,飞快地向城中掠去。

    清魄剑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往外扩散,天容律安抚地握紧了南纱的手心。

    林音因为突然变快的一切而脸色苍白,但也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些什么。而不过眨眼之间,寒意翻涌,剑吟响起,久违的庭院再一次出现在林音的眼前。

    天容律撑着纸伞将南纱护在身旁,顺手解开林音的灵符。而南纱引剑归鞘后也努力平稳下气息,回握着天容律的手心,尽可能不让自己烦躁。

    林音呆愣地打量着庭院间的一草一木,在看见两侧长廊和树下的石桌棋盘后又瞬间红了眼眶。

    而端着汤药行走在长廊间的侍女们在望见突然出现的林音之后都发出了不小的惊呼,手中的托盘险些翻倒。

    看清了庭院中熟悉的身形,侍女们深吸了一口气,既惊又喜地开口唤道:“二姑娘修仙回来了!”

    眼前的一切不再需要自己的干预,南纱推了推呆愣的林音后,轻声道别后就与天容律一起翻墙离去。

    看着熟悉的景色,林音还是忍不住全身一阵发软,捂着嘴便跪倒在了地上。

    侍女们连忙围了上前,担忧地将林音扶起。

    被小心护起,林音颤抖着身形,但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坚定地抬起头,努力压下心底所有的酸涩和不安坚定地开口:“祖父,我必须去找祖父!”

    院墙外,南纱晃着天容律的右手漫步着,有些疲倦地抬头看向明净的苍穹。

    “接下来去给南庭国主托梦?”由着南纱拉着自己,天容律将纸伞向一侧倾泻,尽可能地给南纱落下更多的阴影,“傻三弟会照顾好那些孩子,不用太担心,接下来我们也该想办法早些弄垮国教,这样她们才能早早的回家。”

    南纱点了点头,但神情依旧有些恍惚,思绪远远地飞回曾经的剑宗。

    当初被掠走的师姐在被救回来后时常抱着她哭泣,最后还是承受不住梦魇的折磨跳下了铸剑池,没能撑到各种宗主携手改变诸多弟子记忆的时刻。

    师姐哽咽的泣音仿佛还是回荡在耳边,与先前小灵女们的泣音渐渐融为一体。

    “灵欢叛宗,神梦宗,”握着清魄剑的手一阵用力,南纱有些烦躁地垂下了眸子,“可是就算南庭国教被连根拔起,就算叛宗被摧毁,那些已经受到伤害的人又该怎么办?”

    极乐城中人来人往,满是污秽,曾经被救回的天域弟子还可以通过修改记忆来救助,但是无数的普通生灵又该如果将其拉出苦海,抚平所有伤痕?

    倒在血泊中的亡魂早已数不胜数,无论叛宗覆灭与否,这些人都同师姐一般永远地无法归来。

    “能救便救,不能救也得救,这个时候只能相信南庭自身与各大宗门。如果叛宗覆灭,其他宗门绝对不可能对这些人袖手旁观,九州之大,总有能让他们放下伤痛平安生存的地方。”

    和南纱一同停下了步伐,天容律跟着仰望着苍穹,漆黑的眸子仿佛能透过无尽的云海望见天域的所在。

    “叛宗定将覆灭,但其中的修士还是活着赎罪比较好,我还是不想让他们死得干干净净无比的轻松,”明明有梦道子的威胁,但天容律的话语却是同往常一般噙着笑意,“如果真的有人想护着那些叛徒,我绝对会跟着你第一个掀了他的宗门。”

    听着天容律的安抚,南纱有些烦躁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收敛起一身的寒意,南纱长长地呼了口气,又抱起了清魄剑向前走去:“走啦走啦,去看南庭国主和他的小美人什么时候睡觉,然后偷偷给他制造场梦境,骗他有一个真正的仙宗要降临南庭,而后扫除南庭国中所有的污秽。”

    南纱拉着天容律大步向外走去,看着南纱脸上重现的笑意,天容律也多少松懈下来。

    但是不过片刻,凌冽的寒意突然隔着大半个皇城在远方浮现,南纱和天容律一起侧过身,在发现是映青山所在后忍不住眼角一跳,全都戒备起来。

    无尽的寒意在映青山之上扩散,连带着原先污秽的灵力都被寒意压制驱逐。

    而南庭灵院之中,正给小女孩们挨个擦着眼泪的萧敬云也是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窗外的极致寒意,更在察觉寒意和南纱的气息分毫不符后脸色突变。

    寒雾在山野之中流动,一片朦胧之中,淡蓝色的光辉从山林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凝结成虚幻的蓝色飞鸟冲上苍穹,又在发出清脆的啼叫之后化作无尽光点破碎。

    无论是林府里抱着母亲哭泣的林音,还是长街上交谈着的行人,乃至是待在王庭之中的南庭国主与国师皆是诧异地望向飞鸟破碎的方向。

    “海外仙岛的信鸟飞鸾?”

    看着许久不见的光点,南纱戒备地打量着映青山的方向。

    九州之外的海外仙岛多聚有飞升失败的散仙,而每当散仙踏入九州,都会释放信鸟飞鸾以表身份。

    无数人流停下了步伐,称着国师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无不带着惊喜与激动,一卷一卷地形成了浪潮。

    映青山灵院南侧,隐于竹林中的占星塔笼罩在蓝辉之中。寒雾涌动里,所有打扫的侍从都震惊地看着从塔中走下的身形,在反应过来后震惊地伏拜在地,高呼着恭迎国师。

    能令整个皇城震惊的国师自然不会是已经被城民熟悉的南庭国师,而是在四年前凭一己之力逆转风雪的大昭圣者。

    四年之前,南庭雪灾,便是大昭国师亲临南庭逆转了风雪,在冰寒之中将所有冰雪抚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时隔四年之后,大昭的圣者面容依旧如当年一般年轻,墨发高束,一身蓝衣,白袍之上勾勒着水纹。

    年轻的国师带着玄冰的寒意从占星塔中走出,眉心在看见污秽的灵气后轻微的敛起。而在离开占星塔之后,国师看向远方的灵院,不解地侧身发出询问。

    “映青山之中,何人敢与我占星塔同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