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的万衍剑宗最近十分热闹,因为剑宗里第一次有内宗弟子被他人打断了闭关。
整座剑宗一片哗然,剑律阁连夜审问闯入者,以搜魂之术找寻对方闯进内宗的缘由。
然而出人意料,闯入者的记忆混乱不堪。
闯入者存在着记忆与灵力的识海如同雪原一般苍茫,搜魂之术只能寻见记忆的碎片。而在无数的碎片里,最为清晰的内容不过是一本书册。
书册上记载着人族九州的风光,根本不存在任何线索。剑律阁的修士们将刻录着无关线索的玉简摘去,带着余下的玉简向剑律阁阁禀告结果。
剑律阁执掌万衍律例,护卫着万衍的安宁,内宗出事,整座剑律阁都陷入混乱。
寒冬已去,朵朵白梨绽放在枝头,偶尔有几片洁白的花瓣顺着清风从枝头飘落。
守卫着书楼的弟子们凑在一起,低声谈论内宗弟子被打断闭关的事情。但不知道是谁清咳了一声,所有弟子纷纷回过头,在看见来人后立马老实地回到原位,齐声问候:“师姐。”
靠近书楼的少女正垂眸看着手中的玉简,听到问候后抬起目光,轻声回应后又继续看着玉简。
清风吹拂,飘落的梨花恰好遮住了玉简上的笔墨,少女捻起花瓣送入风中,合上玉简继续向书楼走去。
等少女进了书楼,原先守卫在门外的弟子们又纷纷松垮下来,悄悄回头打量着少女的背影,连书楼里温习课业的弟子们也都停下笔墨,安静地着注视少女登上二楼。
书楼唯有内宗弟子方能踏入,而书楼二层更是只有长老亲传可以进入。少女离去之后,无数弟子纷纷议论起来,所谈论的话语无不和离去的少女有关。
新入内宗的弟子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同门,诧异询问:“这位师姐位于哪座山峰,为什么大家都谈论于她?”
翻阅着剑诀的青年抬起头,望了二层的方向后继续翻阅着书籍:“雪殿,南纱。”
新弟子仍有些诧异,但想到什么后又错愕放下了手中的课业,追问道:“雪殿南纱?”
青年没有再回答,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剑诀之上。
一山一海阁,七殿内外宗,万衍剑宗以后山灵矿和海中剑阁闻名于天域,更凭借七殿创造出变幻万千的护宗大阵。
而七殿之中,属雪殿最擅破灭,也属雪殿最为寂寥。不同于其他六殿广收门徒的的态度,雪殿殿主从天域大灾至今不曾踏出宗门半步,更始终只有一名弟子。
弟子之名为南纱,为飞升剑尊的后人,身负天阶冰灵根,更是此次被打断了闭关的内宗弟子。
南纱神情不变地迎着各种打量,独自回到了二层的隔间。
无数翻阅至一半的经书典籍散落在桌上,令人羡慕的上品灵器亦是随意摆放。南纱扫视四周,确定隔间里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后才回到桌前。
她既是内宗弟子又是七殿殿主之一唯一的徒弟,祖父还是剑宗最后一名飞升的剑尊,在重重的刺激下,万衍剑宗里等着她出事的人不在少数。
只可惜辜负了无数人的期待,她根本没有产生任何被打断的反噬。
身负变异冰灵根,她修行起来便同吃饭喝水般容易。就算被打断,她也不过是从睡梦里突然惊醒,除了起床气外根本不会产生其他任何的变化。
相比较起来,反倒是打断她闭关的闯入者问题更严重些。
她是冰灵根,灵力寒冷,一被惊醒就用清魄剑将闯入者钉在冰墙上。听说闯入者被剑律阁带走后又被特地带去了铸剑台,好好烤了一阵才融去身上的玄冰。
南纱垂眼看着桌上隐藏着无数剑意的剑谱,稍稍犹豫后还是用灵力合上了所有书籍,再一次翻看手中的玉简。
玉简中记载着被剑律阁认为无用的书册,然在她将玉简拾起后,玉简的内容却意外发生了新的变化。
南纱看着玉简上的文字,十分确信其间刻录的不是天域中的寻常话本,更不是某些宗门弟子悄悄描着师兄创作出的诗集,而是某种以龙开头以天结尾,在自己曾经的故乡里无比流行的网络文学。
南纱比常人少喝了一碗汤,带着高考查分前的记忆新生于这个玄幻的世界。
久违地看到了与故乡风格相似的作品,南纱丝毫放松不下心情,在看完了初卷后握紧了清魄剑。
书册在一开始便出现了熟悉的名字,就连南纱自身也被写进了书中。书中的南纱在初卷看起来似乎是个配角,真正的主角是隔壁千律宗的天容律。
南纱所在的万衍是万千剑修最为推崇的剑宗,而剑宗所在的天域又屹立于整个修仙界的顶层。
天域里宗门无数,若说万衍统率了万剑,那千律宗便是天地间所有音律的归属,无数音修进入天域后纷纷投身于千律。
南纱又认真看了许久的书,终于确定自己在书里只是个出现在开头和回忆杀里的白月光,隔壁千律宗的天容律则英勇地接过了主角的重担。
作为天之骄子诞生,天容律拥有顶级风灵根,十七岁结丹风光无限,但却背负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因为身怀魔种,天容律随时都可能堕入魔道,但凭着宗主的庇佑与诸多同门的关爱,天容律成功压抑了魔种的诱惑,始终坚守着自身道义。
直到千律宗与万衍剑宗被来自仙界的使者覆灭。
万衍剑宗和千律宗素来交好,一剑一律镇守着天域南端。谁也不知晓上界中的某座仙宫为什么突然要摧毁千律宗,天域中的两大宗门因此而消亡。
天域震荡,整个修仙界都陷入混乱,依附于万衍和千律的无数宗门世家或是垮塌或是逃窜,仙界天火烧遍了天域南端,剑与律彻底葬身于无尽火海。
而天容律在这场灭顶之灾里被天火烧去所有修为,和万衍剑宗的南纱一同被宗门长老送出,离开天域四处逃亡。
逃亡的旅途中,南纱被仙界雷箭钉死在冰崖,被推开的天容律道心崩溃,借着魔种逃入魔界。从天之骄子沦为人人可欺的废物,天容律由音修转为魔修重新修行,狼狈地在混乱的魔界中挣扎,立誓要夺回失去的一切。
南纱回忆着自己有些模糊的记忆,觉得这本书里的天容律比较心酸,走的不是顺风顺水打脸流,而是黑化复仇崛起流。
看着玉简里的描述,南纱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除了无视伦理纲常的百欢宗,大概任何人在被写成竹马的后宫后都做不到毫无感触。
作为死得挺早的白月光,释放了书里竹马寻找替身属性的南纱一时间有些难以直视现实中的天容律。
按住书中的描述,书里的自己知道内容过半才逐渐消失在了天容律的感情里。远古世族的大小姐正式上位,就此坐稳了正宫的位置。
南纱莫名觉得自己手中的清魄剑又有出鞘的架势,十分想要将书册的作者封冻成冰雕。
还是无法安心观看剑诀,南纱收起玉简,打算再去看一眼审问的进度。
只不过南纱刚有所动作,某阵酒香就顺着清风从后方传来。南纱顿了顿,直接将手中的玉简抛了出去,凌冽的寒意在书楼中流动。
“不是说整个千律宗都在迎接上界仙宫的使者吗,你怎么溜出来了?”
作为上一刻南纱还不想直视的存在,天容律不知何时出现在隔间,倚窗侧坐,手中握着剑诀。
接住南纱照脸砸来的玉简,天容律顺手注入灵力,解开了玉简上的内容:“你闭关被人打断,我不来看你,还不得被你拿去当试剑石?”
玉简上的内容因为灵力而被解开,其中刻录的内容也逐渐浮现。
天容律随意地瞥去一眼,却在看清内容时顿住了笑意,诧异地扭头看向正收拾着木桌的南纱。
玉简上的内容正好是天容律和远古氏族的大小姐一眼万年,在大小姐背后氏族的压迫下被迫于冰河两端分离。
看着书上对自己模样的描述,天容律尽可能作出高岭之花的姿态,淡下了神情握紧了玉简,正襟危坐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习惯。”
南纱把书册收成一摞后回过头,径直走向可能又犯了病的竹马,不咸不淡地开口:“不管我有什么习惯,都不及你风姿卓越又被人写作了主角。”
作为千律宗宗主唯一的弟子,天容律没少被感情丰富的音修弟子们写成原型。南纱打量着天容律的面容,不由自主地回忆书上的内容。
书册初卷,天容律醉后一箭射杀吞音妖兽,整个千律宗的长老阁因此而震怒。但因为天容律一贯积累的名气与人脉,天容律硬生生将九十九道打魂鞭的惩罚变成只受九道。
如同书里描述的一般,天容律的性格和模样确实十分讨人喜欢。而醉后一箭射杀吞音妖兽,也确实是天容律会做的事情。
在幼时被吞音妖兽咬了一口后,天容律便看妖兽不顺眼许久。
南纱打量着天容律的模样,对比了书里修魔时稳重但是沉郁孤苦的描述,还是觉得现在的天容律更好些。
南纱走上前,夺过对方手中的玉简,好奇问:“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可望不可即的一抹月光?”
天容律动作一顿,偏头看着南纱。
没有想到南纱会问出这么突然的问题,天容律收敛下笑意,上下打量南纱一阵,最后伸手碰了碰南纱的额头,不解道:“病了得吃药,药不够找我,我去师叔那里给你捞点丹药回来。”
千律宗里,天容律的师叔是出了名的丹药圣手。
南纱收起了玉简,拉下了天容律碰着自己的手。
感受到清魄剑疯狂往外彪的寒意,天容律顿了顿,很快又换上了自己一贯的笑意:“我恋慕你许久,就算被师叔罚抄宗规也应该偷他的丹药养你。”
南纱这才点了点头,而后用力一推,直接将天容律推出窗外,在惊呼声里一把合上了木窗。
“什么时候不用傀儡化身来看我,什么时候再谈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