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半跪在地上的黑袍男子,空一心强忍伤痛,厉声道:“你疯啦!难道你不知番天印上的紫焰神火无物不烧吗?难道你想要整座落霞山都毁于一旦吗?不光如此,这样下去,你也会粉身碎骨!”
“哼!”
黑袍男子吃力的站起身来,一双流露在外的眼睛时有惊讶迸出。
显然,他低估了空一心的实力!
但是空一心说的没错,不得已,他只得双手翻出,将番天印收回藏于衣服中,紫焰神火瞬息褪去。
只闻黑袍男子低沉道:“我只是为了这孩子而来,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掺和。”
“做梦!”空一心冷笑一声,“歪魔邪道,简直妄想。”
“那就怪不得我了!”黑袍男子一声怪笑,背上长剑凌空飞出落于头顶。
剑身长约三尺宽约三寸,通体呈现紫黑色。在剑身正中位置,则是开出长约一尺,宽约一寸的口子。忽有电光交错,使得剑身发出阵阵冷色光芒,令剑身多了一分阴寒之气。
而黑袍男子则是双腿微曲,双手合十交于胸前,眼神凌厉,口中吟诵:
“地阴之火,化为烈焰。”
“幽冥之气,赋予身来!”
法诀渐落,阴风阵阵,道道黑色火焰自脚下而来,闻之,火焰之中竟有鬼哭狼嚎之声。肃杀之色,笼罩整座“逍遥峰”!
“阴魂矢!”空一心大惊失色,脚下连退七步。
这阴魂矢乃天道门下,剑宗禁术之一!
引幽冥鬼气,自焚身躯,借地阴之火,以剑引之。威力之大,百年来无人敢用。因为此禁术的反噬之力尤为巨大,施法人一个大意,便可遭万鬼噬心。
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黑袍男子嘿笑不答,身体不断的颤抖起来,待得黑色火焰全部被头顶长剑吸入,黑袍男子的右手猛地探出,将长剑握于掌心,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空一心。
“真是一个疯子!”空一心岂能大意,只得拼死一搏。
翻手将玉萧掷出,手上用力,玉萧随之而断,一柄长剑从中迸出。
剑身长四尺,通体蓝色,不时有浅蓝色光芒自剑身之内徐徐冒出,尔后被空一心一把接住。其身形矗立于地,右手持剑指天,左手背负于身后,坚韧的脸上露出一分毅力,口中诵咒:
“诸天浩荡,天地无极。”
“乾坤借法,风雷受命!”
语末渐失,狂风萧瑟。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突有一道浅蓝色光芒围绕剑身而行,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傲立于空一心的面前,黑白两色相互缠绕,久而不息。
“喝!”
空一心一声大吼,满天乌云渐渐散开。
无尽虚空之中,天雷飓风化作龙卷飞快的涌向空一心,尔后再没入剑身之内。只闻从剑身中发出一道低鸣,剑尖处,则有电光凝成一点。望之,吸人心魂,仿若深陷其中,不得而出。
“乾坤剑诀!”黑袍男子的眼中露出一丝谨慎。
这乾坤剑诀,乃天道门“三大真法剑诀”之一!
以肉体之躯,借太极之力,引出天地无极,摩弄乾坤。将九天之上的天雷飓风注入剑身之内。其威力之大,相比较禁术之一的阴魂矢而言,不但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犹有胜之。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够更胜一筹!”
黑袍男子阴笑一声抬剑而出,空一心同样一脸凝重,举剑迎击。
紫黑、浅蓝两种光芒带着幽冥鬼气,飓风天雷无情的向对方飞去!
当剑尖碰撞在一起的刹那,两种光芒顿时冲天而起,一道道力可削山的剑气不断的向四周急速射去。忽有大风来袭,将随处可见的枯叶碎石狠狠的抛向天空,再狠狠的锤进地面。
石壁内部,凌影之愣愣的注视着,望着被飞沙走石遮蔽的天空,他早已分不清哪一端是自己的师父。只觉得天地都仿佛开始动晃,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突然一道粘稠的液体流下,凌影之伸手摸去,才发现自己的七窍处早已被鲜血覆盖。随着一道刺眼的光芒袭来,他只觉得脑袋昏沉,疼痛欲裂。胃中也是翻江倒海,恶心至极。突觉眼前一黑,脚下也是一个不稳,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黑暗,无边的黑暗!
黑暗的尽头,是一道如烛光般大小的亮光。
凌影之努力的在地上爬行,但是他每爬一步,那道亮光就往后退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有多远,但却始终到不了亮光的面前。
他没有放弃,依然是咬着牙齿努力向前,在其身后,一道长长的血迹,那么惊心,那么触目……
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凌影之早已经忘记,他的心中,只有那道亮光。
或许是老天累了,不愿在捉弄他,那道亮光开始停下身子不愿退去。
看到希望的凌影之终于是重新站了起来,奋力跑去,将那道亮光紧紧的抓在手上。
月明星稀,大地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皎洁的月光将四周照亮,整座“逍遥峰”一片狼藉。
一缕灰色的衣角悄悄的从满地的碎石堆中飘了出来,衣角边上,一柄断成两截的长剑在地上呻吟,微颤的剑身似乎依存着灵性。
“师父!”
凌影之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的向衣角爬去,用一双小手将碎石拨开。十指连心,指尖流出血来,他没有吭一声。碎石散去,凌影之满怀期待起的将衣角拽住,猛地向外一拉。
但,仅仅只是衣角而已!
“师父,你在哪里?”
凌影之哭了,滚热的泪水带来了一丝温暖之意。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依然那么冰冷?
冷月如戚,满天星辰不安的眨着眼睛。
“逍遥峰”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在风中呆坐,那么凄凉,又那么让人心生怜意。
“小影~”
一声轻微到细如蚊虫的喘息传了过来。
凌影之的身子微微颤抖,一把将眼角的泪水擦干。
闻声看去,一个衣衫不整,全身流着鲜血的老者静静的睡在那里,如此安详,如此老态。
“师父!”
凌影之起身赶紧跑了过去,喜极而泣,将空一心一把拥入怀中。
“小影~”空一心低吟喘息,“为师要走了,不能再教你道家真法了。”
“师父,您别说话了。”凌影之再也忍不住,眼泪又是掉落下来,一双小手死死的抱着空一心,泣不成声道,“徒儿不要学什么道家真法,徒儿只希望师父能够好过来。”
“小影~好孩子,听为师说,咳咳……”空一心吐了一大口的鲜血,语气颤抖,“孩子,你记住,不要替为师报仇……咳咳……为师死后,将为师残躯丢进脚下深渊之中……然后……然后下山去天道门……茅草屋后的一颗老树下,有一白色匣子……你将匣子内的东西带到天道门,找到……找到天道门掌门,把东西交给他……”
“师父,师父,别说了,您别说了。”
凌影之将脑袋贴在空一心的胸口,一双泪眼,婆娑如也。
“好孩子……”空一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眼神突然变得明亮,大力的抓住凌影之的手道,“记住,不要轻易动怒,千万不要让你的心智被你体内的东西控制住。天魔血脉,为师也只能将之暂时封印,日后,还需要你自行想办法,还有……”
空一心的语气渐渐衰弱,双手也是从凌影之的手上滑落下来,他眼睛闭合,面露悔意,惆怅道:“以后有空的时候,替为师去百曲古狱见一个人,她叫宫……宫……”
声音渐稀,最后一个字卡在空一心的喉咙中,终究没有说出来。
逍遥峰上,那个孩子静静的呆坐在那里,一双小手死死的将那具冰冷的身体抱在怀中。尽管过往的清风徐徐吹过,但也无法带走他那睫毛上迟迟不落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