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大道上远远的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二人同时望去,在那漆黑的夜里,从帝都方向赶来了一群骑士,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如火一般飞快的经过,转瞬就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目送着骑兵们的身影消失,吴滨笑笑:“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除了我们,还真有这么倒霉的人啊!”
萧风琢磨着,这么一行骑士到底有什么急事?要这么急着半夜赶路走?但很快,对宇文霸天的担忧占据了他的全部精神,他很快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此时,萧风也好,吴滨也好,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刚刚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正是来自帝都摄政王府的求援信使。
信使也绝不会想到,就在半道的那片树林旁,他们已经与求援的目标擦身而过。尽管他们满心焦虑的拼命死赶,但他们注定是不会抵达锦州大营的。在大营前数里处,人疲马倦的他们将会遭到西征军中的宪兵部队伏击,最终全部被杀,一个也没能逃脱。
而这些,萧风现在是想不到的。他和吴滨顶风冒雪,在凌晨三点的冷夜黑风中,跨坐在僵硬冰冷的马鞍上朝帝都城奔去,大腿内侧的皮都被磨破了,火辣辣的疼,满脑子想的只是对宇文霸天性命的担忧。
“大人,前面就是望都陵了!”吴滨从斗篷里伸出头来,他的声音在雪夜里听起来干涩又清冷:“过了这个山头,我们就到帝都近郊的第一个检查站了。天气这么冷,检查站的哨兵该回去钻被窝了吧?”
望着前方那个黑黝黝的山头,萧风不出声的点点头,他脚下用力刺了一下马刺。战马受疼,嗖的一下猛窜了出去,二人加速转过了山头。
突然间,二人同时勒住了战马,惊疑的望着眼前:料想中黑灯暗火的检查站,此刻却是灯火通明。漫天的风雪中,大群黑色斗篷的骑兵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只有两间小屋的检查站照得亮如白昼。二人同时注意到了,在检查站的上空飘扬的旗帜并非往常的红色飞鹰旗,而是一面蓝底金色的剑盾交叉图案旗帜。
二人同时勒住了战马。惊疑不定的望着那面旗帜。
“吴红衣,我记得望都陵检查站是隶属帝都Jii军的。”说着,萧风转头望了吴滨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
吴滨凛然,立即答道:“大人,我也不知道。”
突然,身后传来了粗鲁的喝问:“你们是什么人?站住!”
几个宪兵从道边的树荫里冲出来,一个军官气势汹汹的冲二人嚷道:“立即下马。接受检查!”
吴滨气愤地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凭什么盘查我们?”
“我们是监察厅的,我们有权……”
“废话,老子也是监察厅的,而且比你官大!”
争论声惊动了那边的检查站。立即,五十多名骑兵向这边冲来,在几步开外,他们停住了马步,缓缓围了过来。
萧风立即警觉,他开声喊道:“我是萧风,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听到萧风的名字,骑兵们起了一阵骚动。
有人答话:“萧风大人。我们是监察厅属下。奉命在此执行任务。”
“监察厅?你们是谁的部下?”
“是宇文霸天大人的部下。”一个军官越众而出,他从马鞍上跳下来,大步向萧风走来:“更确切的说。是我的部下。”
在萧风面前几步,他站住了脚步,摘下了头盔,于是萧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军官向萧风草草行了个军礼说:“军务处长大人,久违了。我等在此恭候已久。”
看着这个人,萧风皱起了眉头:“凌霄?你在这等我?”
“正是。宇文霸天大人说了,处长大人您义气深重,接到消息后必然会连夜兼程赶来,下官等只需在此恭候即可见到大人您了。大人神机妙算,一切尽在他预料中。”
萧风一楞。他的瞳孔慢慢的收缩:“是宇文霸天的安排?”
凌霄淡淡地点头。
“那么说,飞鸽传书也是假的?”
“消息倒并非虚假。就在数个小时前,上官云天指使罗明海谋杀我家大人,幸好被我英勇的监察厅士兵击退,宇文霸天大人安然无恙。”
“宇文霸天安然无恙……”萧风慢慢的重复了一次,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但熟识他的人已看出了,军务处长眼角微微抽搐着。脸色铁青了。
他冲着凌霄笑笑:“既然宇文霸天没有事,那我就是白担心了。这么大半夜的,赶路也蛮累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拨转马头想回头,但凌霄却抢上一步,拉住了他僵绳,仰头对萧风说道:“大人已经到这里了,何不进城去见见我家大人再走?我监察厅再简陋,一张舒服的g还是能提供的,大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萧风笑笑:“这么大半夜的,凌霄你就不必麻烦了。”
“大人,您到了这里都不肯进城见我家大人,这会让下官很为难的,宇文霸天大人会责罚我们招待不周,怠慢了您的。莫非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惹大人您生气了吗?”凌霄嘴上说得客气,手却紧紧拉住了缰绳,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
二人默默对视了好一阵,目光如刀锋般在空中砍斫着,谁都没有说话。大伙心知肚明,到了这种地步,再继续敷衍装客气已是不可能了。
萧风冷冷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好胆!”
“下官不敢,奉命行事而已。”
“摄政王殿下是否已经遇害了?”
“下官不知。”
“公主殿下呢?”
“下官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
“下官只知道,今晚要带大人您一起走。”
“如果我说不呢?”
凌霄笑笑,也没见他做了什么动作,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飕飕的尖锐破风声,萧风的战马突然发出了一阵惨嘶,前蹄一软跪倒在地,随即翻倒。在它的脖子上,有几个穿口的血洞,鲜血正汩汩的流出。
在战马倒地前萧风已经灵活的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跟随自己多年的坐骑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蹄子无力的踢打着泥土,汪汪的眼睛还在哀求的望着自己的主人,嘴里发出了低沉的哀鸣。
萧风悲伤的望着战马,他蹲下身来,一手捂上了战马的眼,另一手摸到了战马脖子上动脉,暗运寒冰真气。顷刻间,战马已经结束了哀鸣,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萧风重新站了起身。他正视着凌霄:“家族立国三百年,恩泽未竭,气运犹在。虽有能强盛一时的权臣,但谋逆者从不得善终,杨明华之类,足为前车之鉴,这也是天数。这句话,希望你能转告给宇文霸天。”
凌霄微欠身,肃然道:“下官定当转达。不过,大人您为何不亲自跟宇文霸天大人说呢?”
萧风遥视远方,地平线上,巍峨的巨城在黎明的晨光中浮现。他摇头,有一句话哽在了心中,他并不打算跟眼前的人说。
以前,我们情同兄弟手足,生死患难与共;此刻,你已沦为国贼。即使见面,大家还能说些什么呢?
萧风望向凌霄:“阁下已非我家族臣子,也不再是我属下,下官二字,也不必再提起了。”
凌霄默然。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该讨伐国贼了!”
凌霄急忙后跳几步,躲在了萧风剑刃范围外,喊道:“大人您难道就不再考虑一下吗?宇文霸天大人是您的挚友,非要动武伤和气吗?”
萧风没理会他,他把手扶在剑柄上。就在这瞬间,冲天的杀气徒然升起。
凝重得有如实质的气势迎面扑来,凌霄竭尽全力才撑住了身体,他呼吸急促,不停的后退,后退,再后退——不单是他,整个队伍都在后退,士兵们抵受不住那恐怖的威压,踉踉跄跄的向后倒退。
战马不断的嘶鸣、吼叫着、撅蹄,尽管士兵们拼命的拉住缰绳,但它们还是纷纷转身逃走,连主人叫唤都不肯回来。动物的本能告诉它们,面前是一头不可匹敌的凶兽,绝不可接近。
萧风太恐怖了!
凌霄叫苦不迭,以前作为友军时还没如此感觉,但站在敌对一方时,他才真正明白帝国之护的威力。萧风的武功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他剑未出鞘,但气势已经压制了全场。在他的威压下,士兵们能站稳就不错了,根本没法上前近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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