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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世宜傻傻乎乎,只跟着张绣娘挑了一把颜色深些的绿色真丝。

    她捻了一根,笨手笨脚地穿进针里,装摸作样绣了起来。

    可谁知还没绣上几针就扎破了自个儿的食指。

    谢世宜怕叫丫鬟们瞧见了又要大惊小怪,忙将手指尖含入嘴中,舔干净那上头冒出来的血珠子。

    她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张绣娘等人。见她们都未发觉,暗松一口气,捏着针更加小心翼翼地绣着。

    如此这般又绣了半个时辰,谢世宜总共扎了三回手,才将将绣了片竹叶子出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放下花绷子,伸l了个懒腰松松筋骨。

    张绣娘等人见她如此,便探头凑近了瞧。

    只见那竹叶子宽厚无比,其间针脚更是杂乱无章乱成一团,说是绣的竹叶,倒更像是青菜叶。

    谢世宜见这几人皆是憋着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知自个儿是绣的太不堪了。

    她又想着绣了这么些时辰,才出来一片叶子,一条帕子上也不知要有多少片叶子。

    绣得好看倒也罢了,偏偏还绣成这样,一时只觉丧气。

    她将那花绷子随手一扔,扒在圆桌上,拿着手里的绣花针去戳竹篮子里头的绣线。

    张绣娘见她哭丧着脸倒不好再笑话她了。

    “奴婢瞧着小姐绣得甚好,想必不是第一回绣帕子罢?”

    谢世宜听了这话将信将疑,“ 绣娘我真的绣得好么?头一回绣这些个玩意儿,不大熟悉。”

    “ 小姐若是头一回绣,能绣成这般样子那真真是难得的,奴婢觉着小姐于这女红上倒是很有些天赋。”

    谢鹰鹰等几个丫鬟也纷纷道:“小姐您绣的甚好。若小姐您瞧见了我们头一回绣的帕子那才是要笑掉大牙。小姐您比咱们几个厉害许多呢!”

    谢世宜听大家这般说,傻乎乎地信以为真,又高高兴兴地捡起帕子来绣。

    张绣娘见她绣了这么些时辰,神色疲累。

    她想着今日这般已是很有长进,便道: “咱们也已绣了大半个时辰,小姐想必也已倦了。

    这绣帕子也同用膳是一个理儿,要一口一口地吃,吃得快了反倒容易噎着。

    不若今日咱们便绣到这处罢,明儿奴婢再早些过来。 ”

    “ 是啊小姐,今日您绣了这么多,已是不易。

    咱们明儿再接着绣罢。” 谢飞飞附和。

    “ 小姐,奴婢瞧瞧,您那手指头上是怎的了?可是伤着了不曾?”

    谢鹰鹰心细,这会子留意到谢世宜手上动作似有些别扭。

    几人听了这话,忙围过来拉了谢世宜左手细瞧。

    只见那食指与中指上皆被绣花针戳了三四个针眼。

    几个丫头嗔怪道:“小姐也真是。怎的伤着了也不告诉奴婢们,就这么晾着,好歹也得略涂些药粉呀!”

    虽谢世宜平日里时常有磕磕碰碰的,然十指连心,这手指尖儿上的伤可是不一般的疼。

    丫鬟们即便心知女子头一回做这活难免会伤到,却仍是有些心疼。

    谢鹰鹰起身穿过屋子正中间摆着的紫檀嵌玉石花图围屏,自拔步床西南方放置的楠木雕喜鹊多宝格上取了一小朱红花梨木刻并蒂莲花提盒,拎着坐回谢世宜身旁。

    她打开提盒最上头的那层,拿了小青花瓷瓶与一卷细纱布: “小姐,您手来。”

    谢世宜见她这般折腾,忙道:“ 用不着上药的。鹰鹰,真真是针眼大小的伤口,过会子就好,作甚么弄得这样麻烦。”

    谢鹰鹰只望着她,也不说活,神情严肃。

    谢世宜讪讪地笑,将手乖乖地递过去。

    谢鹰鹰剪了纱布,抹了些止血止痛的药粉于那细白的指腹上,又松松地包扎一圈。

    “ 小姐今儿万万不能再绣了。这伤口睡一晚就好,咱明日再绣罢。” 谢燕燕也开口劝道。

    谢世宜本想快些绣完,好早日寻了机会去见豫亲王,然现下这般怕是不成了。

    她叹口气,挥挥手叫散。

    张绣娘屈膝行礼告退:“ 小姐莫要心急。奴婢明日早些来椒香阁,那奴婢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 张绣娘您记着明儿可千万早些来。”

    “是,奴婢记着呢。小姐仔细手上伤口,可别沾了水。”

    几人又说了几句,谢雀雀便送了张绣娘下楼。

    谢世宜这会子清净下来没甚事做。

    她本想再去踢踢腿,打套拳,然又快至用午膳的时辰了。

    她想了想,走进里间自白玉凉枕下摸出话本子来看。

    昨日里她翻来覆去地将小姐与书生私定终身那段儿瞧了好几遍,仍觉着不够。

    若是我见了豫亲王,该如何开口将帕子赠与他呢?

    若没个由头,岂不让人觉着我轻浮?

    呀!可不是傻了,一位公子于危难之中救了美丽的小姐。

    向来这时候小姐都是以身相许的。

    现下我不能贸然以身相许,只是送条帕子以表感激,这便更没什么了。

    谢世宜想好这由头,一时心里开阔。

    可又转念一想,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豫亲王。

    若自个儿不主动些,只怕要等她嫁人那时候,王爷来贺,两人才能见着了。

    谢世宜只微微设想了一番这等场景便觉着心里头闷得慌。

    这可不行。

    她望向四周,谢雀雀去送张姨娘了,谢飞飞与谢燕燕在外头收拾绣盒,正好留个谢鹰鹰。

    谢世宜朝正在擦多宝格的谢鹰鹰招手,悄声喊道:“鹰鹰,鹰鹰,你且过来靠近些,我有事要同你说。”

    谢鹰鹰回过头来,一见自家小姐那鬼鬼祟祟的样儿,就知她定是又想折腾些什么古怪名堂了。

    她略无奈地依言凑近:“小姐有何吩咐?”

    谢世宜坐在拔步床上探身朝她耳边道:“鹰鹰,你且去替我办件事罢。”

    “何事?”怎么吞吞吐吐地这么反常。

    谢世宜似有些羞于启齿:“你去,你去打听打听那豫亲王近日里会去那哪些地方。”

    “小姐?!您要奴婢去打听豫亲王的行踪做什么?”谢鹰鹰吓得直起身。

    “嘘,嘘嘘,你那么大声儿做什么,仔细叫她们听见。”

    谢世宜忙捂住谢鹰鹰的嘴,将她拉下来坐到自个儿身旁。

    “我叫你去你便去,打听到了我自然有赏。再者,人于我有大恩。

    我,我只不过是想寻了机会,当面感谢一番罢了。”

    谢鹰鹰很是着急,“小姐! 男女大防,您怎可私下里去见他?这事要叫老爷夫人知晓,奴婢必定要被赶出府里。”

    谢世宜以手挡嘴,悄声道:“笨啊你。你小姐我这般聪慧,怎会私下里去见他,叫人瞧见捉住把柄。

    我的意思是,你打听打听近日里有无什么宴会,豫亲王接了帖子会去的。”

    “小姐你果真仅是为了去道谢的么?谢鹰鹰有些怀疑,“您,您该不会是喜欢上那豫亲王了罢! ”

    “怎会!”谢世宜有些心虚:“那,那豫亲王可是个哑巴! 我还能喜欢上个哑巴不成?”

    她拍拍谢鹰鹰的手,“鹰鹰,我当真是为了去谢人家的。不亲自去走这一遭,我心里头过意不去。”

    崇圣寺后山那日,谢鹰鹰并未见到豫亲王,自然是不知晓那人有着何等的风姿的。

    她若是见着了,这时必会认为她家小姐是喜欢上豫亲王了。

    然现今她只知京城里皆传,豫亲王自八岁那年的一场病后,便不能开口说话,成了个哑巴。

    谢世宜出身高门自是不能瞧上个哑巴的,即便那哑巴是个皇家生出来的哑巴。

    谢鹰鹰听了这话打消了几分疑虑。

    “既如此,那奴婢便去打听打听罢。”

    “嗳!我的好鹰鹰,这事要成了我必然重赏你。

    你要什么我便赏什么,可好?”谢世宜抱住谢鹰鹰的胳膊讨好地蹭。

    “这可是小姐您自个儿亲口答应的。

    那奴婢便先说,若这事儿奴婢办妥了,奴婢,奴婢要改个名儿。”

    “嗯?”谢世宜抬头望她:“改名儿?为何?鹰鹰这名儿不好听么?”谢世宜觉着奇怪,不要金不要玉要改什么名儿。

    谢鹰鹰苦笑不得,嗔怪道:“哪里好了,好好的女孩子家非得叫什么鹰,求您给改了您还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