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道申工答应,殷御就知刺秦之事已成了。看着那双方对峙态势。估计最多两日,所有的麻烦都可解决。
可是他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酒池宫也还罢了,可这陨神原,又是何意?
听说还是秦烈取名,这这陨神之名,也太不吉利了些。
而在另一个阵营,安冥兮正在眺望星空,神情是如释重负。总算等到了这一刻!
“开始了。”这句话吐出,安冥兮就转望一旁,正负手而立的苍生道明玉。
“这次计划能否成功,还要依仗诸位尊者!”
“安妃殿下言重了?”那明玉轻笑:“有君上的虚空血瞳,我教渡空神法,必定可轻松许多。能亲看着师弟与弟妹,将那道魔二教道兵尽数葬送,明玉也是期待备至!”
在明玉眼前,已经汇聚了大秦国训练有成的三万血云骑,一万经历守教之战的苍生玄龙士,三万五千未央剑骑。以及数达六万的天罡战卒!
与此同时,大商国都外,一辆重兵看守的囚车正往城门方向,马不停蹄的行驶着。进入四月之后,阴雨连绵。因元辰皇帝御驾亲征,才刚铺过一层黄土的大道,此刻已是再次变得坑坑洼洼,泥泞无比。
那些骑兽不受影响,却苦了那些普通马车。
而在皇都城三里范围内时,到处可见城外聚集的流民。大多是面黄肌瘦,衣服褴褛,饥饿而绝望。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的流民?那些世家大族,怎么就不出来施粥?”囚车之上,负责押送犯人的刑部巡检张离,愕然的看着眼前。
目中所见,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大商中兴之世,陛下听信偏言,自以为国泰民安,那些世家大族谁会不开眼,跑到城外来施粥?这岂不是让陛下他面上难看?即便陛下不计较,一个收拢民心之罪,这些大户怕就承担不起。”声音传自于后方那个狭小的囚笼之内,言语中满含着讥讽意味。
张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后,只见一个胖子,头发散乱的坐在囚车中。即便是阶下囚的身份,也依然是红光满面。
“世族勾结,治下民不聊生,大商已是风雨飘摇之际,陛下偏还以逆行倒施的罪名讨伐别国。这粮秣撑得下去么?千万大军一月征伐,这天下间就又不知多了多少走投无路之人!”
那张离在旁听着,一声苦笑。这些话若被别人听去了,可怎么得了?
他只是一个六品巡检而已,又哪里承担的起?
有心堵住这赵无极的嘴。却知这一位的背景硬实。
“赵大人!还请慎言!”
而赵无极兀自是意犹未尽,只当不闻,依旧滔滔不绝道:“明明皇都城附近,已经汇聚数十万流民,陛下他却全然不知。甚至视而不见,明明清楚,却装作不知。”
“天下粮仓藩库,多被官吏倒卖一空。陛下以为还是他继位之初,革新吏治之时。顾忌天命,生恐失了士心,生恐这天下生乱。却不知越是顾忌,失的就会越多。”
“大商全国之军,至少有四成空额。而此次大商征伐南疆,一千八百万大军,却多出自精锐边军。胜了倒是还好,可若是败了,这偌大皇朝,又该怎么维持。”
“如此孤注一掷,不顾后果。十我赵无极看不懂,还是陛下他疯了?”
“那朱子可杀!明知天下动荡,不劝陛下休养生息,安抚流亡,勤休内政。反而是因一己私怨,鼓动大军。这哪里是什么圣人!”
一句句言语,令人是心惊肉跳。在那囚车旁,几个刑部捕快,都是面色苍白如纸。
这些话,无论哪一句都可谓是大逆不道。若被人知,说不定是连他们也要被牵连。
赵无极突然住口,眼望上方。只见一道剑光,正从远处飞将而至。
“苏辰师兄?”
那剑光之上,立着一个青衫人影。正是寒山门苏辰,此时正是眉头紧锁,眼神复杂的看着赵无极。
赵无极见状微微一笑:“可是师尊他让你来寻我?”
“你师尊让我来救你离开,逃的越远越好!”
“他们身份不便,不好出手,只好通知我来。你师尊后悔,说当初看你姓子最是油滑才让你下山出仕大商、却不料最后是这种样的结局。你赵无极的姓子,居然是如此的外柔内刚。”
“我自己也没想到!”
赵无极摇头,面上满是自嘲:“每每想视而不见,然后又总是想起幼年师尊教诲。我虽不怎么读书,可这胸中的浩然正气,总是磨灭不了,如之奈何?
“浩然正气?你还真会自吹自垒。”
苏辰失笑,摇了摇头,然后又凝声道:“你可知自己是在寻死?大商奉朱子诏命南伐,天下之人都为此战歌功颂德,盛赞元辰皇帝义举。偏你不识趣,上了那么一封奏折,这又是何苦?”
自苏辰来后,张离几人就在其剑意威压下,动弹做声不得。
此刻闻言,却都是心内骇然。说的如此露骨,毫不遮掩。
“换而言之!陛下他是已对我赵无极,生出了杀心?以我这项上人头,来安抚那些世家藩镇?”
赵无极浓眉轻挑,毫不意外,神情淡然如故:”上奏之前,我就早已料到了。”
“你既已知晓,那就跟我走罢!”
苏辰说这,心中却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不止是你师门,便连你那结拜兄弟秦烈,也极在意你安危。让我转告,大商大乱在即,最好及早脱身为好。”
“大乱在即,及早脱身?”
那赵无极口中一声呢喃,一阵失神:“他果然有着把握!既然能在两年内一统天龙帝国大陆,那么击败那一千八百万的大军,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旋即歉然道:“抱歉了,苏师兄。容赵无极再任姓一次,仍想试一试。看看这大商,是否还有挽回余地。”
那张离在旁听着,不禁是暗自腹诽。听这二人之言,就仿佛大商已危在旦夕一般。
可这天下,也不过只是有些乱民不安份作乱而已,哪里有二人说的这么夸张?
苏辰怔了怔,而后脸色就沉凝了下来:“良禽择木而栖!是那元辰皇帝负你在先,你又何需为大商陪葬?即便想当官,到大秦去只会更好。”
十年沉浮,他苏辰也是剑宗核心人物,寒山门未来掌门。
自然是知晓,剑宗上下,都已准备依托大秦。
据说宗门之内最擅术数之学的华若真人,因望了秦烈的气运命格,就废去了灵目神通,折损了数十年寿元,从此闭门不出。
他那昔年好友,命格必定是贵不可言!
“我非是为大商!而是为这天下百姓。”
赵无极摇头:“大商若乱了,这中央大陆,不知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战乱。秦烈他是大秦之君,可以不在乎。我却不能不在意!”
知晓秦烈心姓,只要国内平安就可。他国子民的死活,于他何干。除非将这中央打陆,也一并拿下。
苏辰大皱其眉,还欲再劝。忽的意念一动,隐去了形迹。
也就在短短几瞬之后,就可见那城门方向,一群鲜衣怒马的骑士,护着几十辆踏云车,从门奔行了出来。
就在从囚车之旁经过时,这骑队前方数人,却忽然停下。
“哟~,这不是赵无极么?怎么成了阶下囚了――”
说话之人,乃是一位骑策着一只狮麟兽的青衣公子,此时正是冷笑着,看那囚车。
“不对!你两年前被贬为县令,今日更是剥夺士籍,与庶民等同。”
这句话说出,那些踏云车的车帘,都是纷纷掀开。内中却竟一一都是身穿死品以上的官袍,又或者是官家女眷。
“原来是他!上奏要消减藩镇,改革科举流弊的那个。”
“此人胆大包天,也是荒唐。居然责难国君,大骂朱子先圣。说那大秦国治清明,国力鼎盛,我大商若兴师讨伐,必定要大败而归。”
“据说出仕前与那暴君秦烈为友,故此才试图阻止。”
“食君之禄,却顾念私情,不思报效君上,落到如今下场,也是活该!”
赵无极面无表情的,扫视了诸人一眼。许多人,他都认识,同朝为官。
而那说话之人,却是大商五大门阀中阳家的子弟。
阳家一系因他弹劾,足有十余人丢官弃职。其中不乏要职大员,对他恨之入骨,也是应当。
“这是去踏青赏景?”
赵无极微微摇头:“那南疆战事未熄,国内流民无数,国难未已。尔等居然还有心思外出游玩。我大商岂能不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变色。
“住口!”
“你是为那儒敌说话?大逆不道!”
训斥之声纷纷,那青衫公子,更寒声而笑:“我大商元辰皇帝英明神武,率千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临敌。小小一个大秦国,弹指可灭。估计也无需多久,就可大胜而归!”
“英明神武么?却也未必。”
赵无极不以为然的摇头:“若真是英明神武,就不该在这时候轻易兴兵!陛下他老了!”
在场之人纷纷悚然,也是料不到,赵无极会是如此大胆。
“胡言乱语!陛下治政百载,力挽狂澜,使我大商得以中兴。天下谁不感激?岂是你可议论的?”
“陛下乃圣君,明见千里。”
“圣君?”
赵无极嘿然一笑,看了这城外,那些神情麻木的流民:“是否圣明之君,不是你们说就是!眼前这可是圣君所为?”
那青衣公子,目中透着冷笑之意:“这么说来,在你赵无极的眼里,我朝陛下是昏庸之主。而那大秦之军秦烈,才是真正英明有为之君?”
赵无极看了这人一眼,陷阱么?这是要置他赵无极于死地!
若是回答了,那么无论那元辰皇帝,此战是胜是负,都不会有他赵无极的活路走。
便是那儒家,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这又如何?他赵无极有何惧之?
“陛下年轻时或者真是一位雄主。可如今却是老而昏聩!那大秦之君,治下虽是蛮地。却在十载间,国民渐富。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虽扩地亿里,却不伤民生。这才是真正千古英主,圣君临世!”
那车队之内的诸人,都是轰然炸鸣。
“荒唐!”
“一个准备焚书坑儒,灭我儒家之人,在你眼里,竟然是千古英主,圣君在世么?”
“此子先前言那世家豪强与抡才之弊。原本还以为是一个有见识,有风骨的正人君子。却不意此人与那秦烈,竟是一丘之貉!”
“当斩!要将这人凌迟处死,才能以正视听!”
“怪不得,左信大人前几日公开发帖,要将他革出门墙。如此人物,怎配列入我儒教门下?”
“当初左宪台,真是看错了他!”
赵无极愕然,原来左信,已经将他从门下开革了么?
“哈哈哈!大秦国君秦烈,是千古英主?”
那青衫公子大笑出声,眼里全是得意之色:“可你口中的所谓英主,却在南疆大战之即。耗亿万财力,在闽水在南建了一座酒池鬼。搜诸族美貌女子充塞宫殿,更造出那酒池肉林?”
“酒池宫?”
赵无极一阵茫然,酒池肉林,以那秦烈的姓情,只怕多半做的出来。不过却绝不可能,是在决定东荒界霸权的大战之时!
这么说来,这是秦烈陷阱?那个家伙,绝不可能做这无聊之事。
心中一惊,赵无极就欲起身,可随即就被那锁链限制。
这才惊醒,自己此时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上奏直达天听的御史了。
而且,即便他奏折,可以到那大商皇帝案前,怕也十数日之后。
以元辰皇帝的姓情,也多半是不会理会。
“可笑!”
赵无极轻声笑了起来,却有仿佛是在哭。
“此战大商若胜。那就挖了我赵无极的眼睛去!”
声音凄厉,此时便连那阳姓的青衫公子,也是被惊住。
旋即就与众人一般,这个人,果然是已经疯了。
天正黎明之时,秦烈从入定中醒来。那诛神剑依然悬浮在他身前,却无前几日,那绝锐逼人的杀意。
非是消失,而是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直迫人生命本源的气机,更是危险,也更难以测度。
到底还是成了,成功把这杀戮剑意,转为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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