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旸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站在侍从背后,一双眼睛盯着齐宇恒,闪耀着略微瘆人的光。
闻声转过头,齐宇恒面向韩非旸道:“本殿实在是好奇,为何堂堂世家之中,竟然会有这般嚎叫。若让旁人听见,恐怕不成体统。”
韩非旸闻言,嘴角上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望,轻笑道:“或许是心慈与二妹又起了争执。大皇子殿下莫要见怪,她们姐妹二人之间,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但总归是亲人,吵吵闹闹之后,很快也便和好如初了。现下,便让她们闹去。”说着,向侍从使了个眼神。
“不错,大皇子殿下,大小姐与二小姐近日为着一些小事,时常闹得不愉快,这也是府上见怪不怪的事情了。”见侍从也如是说,齐宇恒对此番说辞,倒是也信了几分。
“既然是家事,那本殿就不去叨扰了。”说着,脚步转动,调转了方向,向韩非旸所在之处走去。
“去准备两碗燕窝过去,给小姐们润润喉。争吵了这么些时候,想必喉咙也干了。”韩非旸侧过身,一面向侍从吩咐道,一面领着齐宇恒向书房走去。
“大皇子殿下请进。”开了书房之门,韩非旸让齐宇恒先进了去,自己在后面将房门轻轻带上,确认周遭无人之后,方才向齐宇恒问道:“大皇子殿下,不知今日早朝进行得可还顺利?”
齐宇恒将早朝之上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了韩非旸:“这三天,咱们一定得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届时,定要那沈巍,从刑部尚书的位置上滚下来!”
齐宇恒信誓旦旦地说道,却见韩非旸脸上并无任何欣喜之色,伸手在其眼前晃了晃,道:“非旸,你在想什么?怎地看上去毫无一丝喜色?”
韩非旸抬头对上齐宇恒之双眼,一字一句清晰言道:“大皇子殿下,可否与非旸说说,你之打算如何?”
“那刑部大牢之中帮忙调换之人,本殿会吩咐,让他一口咬定这替换囚犯之事,乃是他沈巍的意思。而昔封灵,则会被本殿请上大殿,让她当众验证本殿手中的精血,究竟归属于谁。如此,他沈巍必定被推向风口浪尖,届时纵然本殿什么话也不说,也自会有一大帮人,帮着本殿将沈巍从刑部推出去。”齐宇恒自觉将一切都想得透彻明白,脸上得意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些。
“大皇子殿下,你可是忘了,咱们还要将昔封灵引来,作为牵制洛宇青的筹码?”韩非旸微微皱起了眉头。话虽是这么说,不过他之私心,乃是不希望将昔封灵牵扯到zhèng quán漩涡之中。是以,韩非旸对于齐宇恒的做法,甚是不满。
齐宇恒闻言,毫不在意地笑着回答道:“非旸,本殿如何会忘记这等重要之事。本殿会这般安排,也是为了将昔封灵引出来。”韩非旸挑挑眉,是吗?为何在他看来,并非如此。
看着韩非旸脸上那抹不信之色,齐宇恒向其解释道:“昔封灵亲自为本殿验证这精血的归属,自然会知晓燕娘已是消逝在这世间,她心中并未有所疑问,遂一定会来大皇子府来寻本殿,届时,你与本殿一同将她拖住,难道没有达成咱们之前的目的吗?”
齐宇恒的话,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韩非旸仔细斟酌片刻,确是未发现有什么破绽。毕竟昔封灵曾经救过燕娘一次,且在短短的一段时光之中,对燕娘照顾有加。对于她而言,燕娘当是与旁人不同的存在,是以燕娘之死,定然会引起昔封灵的注意,从而引导她前来此处。
如此看来,齐宇恒这一招,倒的确是有所设计盘算。
“大皇子殿下思虑周全,非旸当是佩服。“韩非旸鞠躬向其有礼而道。
齐宇恒看似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非旸,这三天,好好留心那沈巍府上的一举一动,可别错过了这次大好的机会。”他此次,一定要彻底将沈巍从那刑部踢出去!
“大皇子殿下请放心,非旸定当不负殿下期望。”韩非旸作揖回道。
与此同时,齐慕笙着人向洛宇青、昔封灵传讯,请二人到皇子府一叙。
大殿上发生的事,洛宇青有所耳闻,心中清楚齐慕笙相邀所为何事。
“阿灵乃是虚尘宫修道之人,为何他们两兄弟总会将阿灵牵扯到这政局漩涡之中。”洛宇青不愿昔封灵淌这趟浑水。言语间,隐约藏了几分拒绝之意。
昔封灵将手覆在洛宇青手背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暂且莫要言语,自己转头向侍从道:“既然是二皇子殿下相邀,那封灵自然是要赴约的。劳烦这位小哥稍候片刻,我与戎川王准备准备便来。”
侍从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方才听戎川王之言,似乎并不太愿意赴约,他还担心应当如何向二皇子殿下回复。好在昔姑娘并未为难他这个下人,侍从心中当是极为感激的。
“阿灵,他们兄弟二人之间较量,咱们跟着掺和什么?这其中有多少纠葛麻烦,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去。”洛宇青被昔封灵拉着入了后厅,二人相对而立。
“宇青,你可知道现在宫中与世家之内,流传着怎样的言论?”昔封灵脸上的神色并不好,她虽然这几日都与洛宇青形影不离,可并不是对外界之事毫无关注。几日之前,便感觉到宫内的侍女侍从看向她的眼神有异,派人稍作打听便知晓了那些流传在人们之间的流言蜚语。心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洛宇青闻言,缄口不语。那些留言传得那般广,又是关乎他心中重要之人,他焉能不知晓。
“看来你是知道的。”见洛宇青这幅神色,昔封灵顿时明了。
“阿灵,你无需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昔封灵脸上的苦笑牵动着洛宇青心中最细的那根弦。他的大手抚上昔封灵光滑的脸颊,轻声耳语。
“宇青,你知道,我对于这种事,是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的。”其实何止是她,洛宇青也一样。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男子传得这般沸沸扬扬。只是洛宇青真心待她,不愿让她受伤罢了。
昔封灵如何不知洛宇青心中的苦闷,看着他的双眸中自己的倒影,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
“我知你与我一样,无法坐视不理,我想二皇子殿下那儿,应当也是听到了这些不堪的传言。既然他有事相邀,咱们也可趁此机会与他谈谈,寻出个解决办法。”其实这些传言因何人而起,二人心知肚明。只是奈何没有凭证,又事关清誉,不得不小心谨慎。
“齐慕笙当真愿意帮忙?”不是他洛宇青信不过齐慕笙,而是来到大睿之后,所见种种,让洛宇青不得不多一分心眼。
昔封灵点头:“齐慕笙是师弟极力相助之人,能得师弟青睐,我相信他之为人。”不知为何,顾逸轩总会成为心中一道安全的护罩。
听昔封灵提及顾逸轩,洛宇青撇了撇嘴:“莫要再提顾逸轩了,哪次不是他将你引入这一波又一波的麻烦事里的。”对于顾逸轩,洛宇青的怨念极为深重。
昔封灵不觉有些好笑,脸上的神色也舒缓了一些:“好了,走,二皇子殿下的侍从还在外面等着呢。”
就在二人随着侍从前往二皇子府的路上,沈巍已是与齐慕笙静候在府中。
杨铭,林轩皆在场,孔武则因兵部事宜而暂且离开了去。
“沈大人,刑部大牢那边,你可安排了人去查问?”齐慕笙看向沈巍,对其问道。
沈巍点点头:“大牢那边,在下朝之后,沈某便让人去一一盘问,想必再过不久,便能问出些消息。”
幕后之人是谁,在座之人皆是一清二楚,要找出的,便是那刑部之中为其办事的人。
“想不到刑部大牢之中,竟然也会有大皇兄安插之人。”齐慕笙撑着额头恼道。
“大皇子殿下会有此安排,也属意料之中,二殿下无需烦恼。”林轩镇定地坐在齐慕笙对面,双眼微闭,凝神静息。
“现在杨某最担心的,是大皇子殿下那边会对沈兄不利。”齐宇恒此人,杨铭了解不深,可他手下之rén dà多阴险狡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他共处,想必他自己也是如此一个人。
沈巍向来不屑那些卑鄙之术,可今次,若是不提防一些,恐怕暗箭难防。
“沈兄,那替换犯人之人若是寻得,务必将他带来与杨某瞧瞧。”杨铭的关心让沈巍心中一暖,抬头对上他的双眼,笑言道:“沈某遵命。”
“二皇子殿下。”侍从进了大厅,向齐慕笙俯首作揖。
“可是戎川王与昔姑娘来了?”齐慕笙开口相问。
却见侍从摇了摇头,回应道:“是傅小姐来了。”
傅怀桑?齐慕笙心中一惊,目光向杨铭投去,却是见他也一脸迷茫。
“快请她进来。”傅怀桑毕竟明面上还是世家之人,若是让她久候门外,被有心人看到,又是一番非议。齐慕笙急忙让侍从将人领进来。
多日不见,傅怀桑的身形又消瘦不少。原本她就属于纤细的体格,现下,更是轻盈得好似一阵风都可以将她吹走一般。
“怀....傅姑娘。”杨铭见着傅怀桑,起身向她走近,开口想要呼唤她之名,却又觉得有失礼节,遂急忙收了口,改为最为生疏的称谓。
“杨大人。”傅怀桑一双水眸看向杨铭,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二皇子殿下,林老将军,还有沈大人,怀桑这厢有礼了。”毕竟还是文人墨客,相见之间,礼节终归是少不了的。
一阵风徐徐吹来,拂过傅怀桑的衣衫。衣衫飘动,更显的傅怀桑纤瘦无比。
沈巍、杨铭眼中皆泛起一丝心疼。这般美好的人儿,究竟如何才会消瘦成这样。
“傅姑娘,坐下。”齐慕笙从顾逸轩处了解过傅怀桑在孟府所受到的遭遇,对这个女子,他既同情又钦佩。
此等羞辱,若是放在旁的世家女子身上,或许只能忍气吞声,要么便是寻死觅活。而傅怀桑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如此心境,并非一般女子能够做得到的。
“多谢二皇子殿下。”承了齐慕笙的话,傅怀桑选了沈巍身旁的位置落了座。
杨铭在其对面,看着她向沈巍偏头一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傅小姐今日来此,是为何?”齐慕笙亲手为其斟茶,将热乎乎的茶杯推到傅怀桑的面前。
“深秋天凉,傅小姐喝杯热茶,先暖暖身子。”看她这般单薄,齐慕笙唯恐她受凉了去。
傅怀桑低头笑了笑,双手捧着那装了热茶的茶杯,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
“今日怀桑来此,是因为听闻今日早朝之时,大皇子殿下参了沈大人一本。沈大人也算是怀桑的好友,好友有难,怀桑如何能够坐视不理。得知沈大人的情况之后,怀桑坐立难安,派人前去沈府打探消息,却是从侍从口中得知,沈大人下了朝之后并未回府。仔细想想,应是在二皇子殿下府上才是,遂来到府上叨扰。”傅怀桑果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稍作猜想便知道沈巍当前在何处。这番机敏心思,让齐慕笙着实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