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
举办国宴的名头, 是为了皇帝接风。御驾亲征回来,不管败的多惨,肯定是要好好表彰一下的, 而且有干掉突厥可汗的功绩在,也不能说完全不值得表彰。
“圣上杀了突厥都蓝可汗,挑起突厥内斗,了不起!”不少官员互相微笑着说着,虽然小家子气了一些,缺乏帝王动辄灭国的风范,但若是这功绩没有远征高丽失败的惨痛背景,足够大随朝上下欢腾个把月的。
“正是因为高丽惨败, 才要大肆的宣扬这份功绩啊。”与会众位官员人人心中有数,决口不提高丽的事情。
“为什么她们竟然穿这么丑的衣服?”好些女眷看着胡雪亭和张夫人几人, 心中只觉不可思议, 国宴啊,皇帝在场的, 竟然不细心打扮?难道想要以奇制胜,以丑出名?
“张夫人, 你们为什么不换身衣服?”有认识张夫人的女眷心里跟喵星人挠着似的,终于问道。看她们几个的衣服,几乎是一身短打, 就在肩上不伦不类的披了一块轻纱, 几乎丑到火星去了。
“啊哈哈哈!”张夫人干笑, 打死不说她们是想着万一情况不对, 立马就跑路,衣服必须耐穿,还要混到人堆中找不到,一切绫罗绸缎全部不考虑。
“这是本店最新的款式。”胡雪亭严肃的道,“我和张夫人要联手开成衣铺了,乘机推出我们的爆款服装,要是有看上的,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上门量身裁衣。”
张夫人拼命的点头,就是这样。张雨宁忍着恶心,露出最动人的笑容,左右舒展着身体,让其他女眷们瞧瞧,这衣服是多么的新潮和美丽。
一群女眷面面相觑,这成衣铺子肯定刚开张就倒闭,嘴里夸赞着:“很有新意啊。”“与众不同。”“赶明儿我也找人做一件。”
张夫人豁出去了,抿嘴笑:“是啊,这衣服有好几个好处,第一就是行动方便……”
附近的男宾们只瞅了一眼,就被这新款衣服吓退了,急忙更热切的开始讨论朝中要事,风花雪月。
杨恕和一群大佬站在远处,看着等着开宴的官员和女眷们,脸色不太好。
“只有这么点人?”杨恕冷冷的道。
安排国宴的官员点头,这都已经是超编了,按理说,国宴只能是有品级的官员出现,家眷除非有诰命在身,否则也不能出席。他已经把一些特别重要的人的家眷全部叫来了。
“不够!绝对不够!”李浑阴沉着脸,杨広的个性他们都知道,死要面子的,这回在高丽可谓是被人踩到了脚底,要是看见只有这么点人参加宴会,肯定要疑神疑鬼,说不定当场就发飙了。
“洛阳的官员的家眷,只要还有口气,爬都要给我爬来!”杨恕下了死命令,皇帝回朝的喜庆国宴,说什么都要凑个万把人。
“民间的乡绅,耆老,全部叫来!”高颖也不管不顾了,努力的凑人头。
“不能叫国子监,也不能叫卫军。”李浑提醒,前者中二太多,后者怨气太大,来个大闹宴席什么的也就丢脸而已,要是来个行刺,那乐子就大了。
“不是都有很多嫡子庶子吗,全部都叫来!”贺若弼也不管了,凑一万个安全可靠的宾客,真心不容易。
负责宴会的官员满脸苦涩,你们想的容易,人多了,坐哪里呢?
这国宴临时凑了万把人,热闹和欢庆的气氛是绝对有了,皇帝和朝廷的面子都保住了,但是冒出了新问题。
容不下。
万人国宴啊!这需要多大的厅堂才能容下?大随朝还是该死的分食制,一人一张案几,就是一万张,这需要多大的位置?一万张案几还能发动各个朝廷大臣回家搬家具,这厅堂就没有办法了。
“坐在广场上!”杨恕咬牙,皇宫内有的是宽大的广场,放多少张案几都不成问题。
“不要管过程,我们只要结果!”李浑对着负责宴会的官员厉声呵斥,大随朝一群分分钟几千万的超级大佬,竟然聚集在一起讨论桌椅板凳,要你们何用。
负责宴会的官员立刻领会了精神,只要把这次的国宴糊弄过去,其他都好说。
天色渐渐黑了,灯火越来越亮,太监侍女们不停的端上菜肴,场中渐渐安静,众人端坐着,内心毫无波动,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结束,回家吃饭。
人人心中都想着同一句话:“冷!好冷!”
皇宫内的广场很大,上万人倒是都坐下了,但这气温就实在不怎么美妙了,初秋的夜晚气温撑死只有十来度。穿着官袍的男子还好,那些穿着薄纱,盛装出席的女眷们就倒了大霉了。
夜风一吹,无数人瑟瑟发抖。
“冷不冷?”胡雪亭小心的问小雪岚,小雪岚用力的摇头:“不冷。”
“冷就练功,然后就不冷了。”石介哄着,抓住一切机会骗小孩子练功。小雪岚用力的点头,欢快的向四周张望。
“低调!很多人看着呢。”张雨宁低声道。
左右瞧瞧,女眷们也就只有胡家姐妹和张夫人母女穿着有衣袖、小袖口、像干苦力的仆役多过官家女眷的、厚实温暖的衣衫,其余人个个穿着漂亮的薄纱,露胳膊露腿,此刻打着颤,眼睛冒着绿光盯着她们。
“今日才知道,你家铺子生意必然红红火火。”一个官员夫人牙关打颤,领悟了新款服装的好处。
张夫人抿嘴笑,张雨宁用力的挺直了身体,你们刚才笑话我吧,看谁笑话谁!
胡雪亭瞅瞅周围,杨広显然还没有出现的意思,举手叫过一个太监:“你去告诉杨司徒高太常卿,再不上酒,信不信圣上出来的时候,人人打喷嚏!”
太监一惊,急急忙忙的去寻了杨恕,很快,酒水就提前上来了。
“要不要上篝火?”高颖犹豫着道,一点点酒水只怕挡不住夜晚的寒冷。
几个大佬都摇头,皇宫内怎么能上篝火。
“去取些布帛,把四周围起来!”杨恕道,多少挡些风,看上去还风雅。
酒水到了,还是温热的,却没几个人喝酒。
“你,还有你!”胡雪亭指着那些张夫人的左邻右舍,以及一大群到她家混脸熟的女孩子们。“立刻喝酒取暖!”
一群人看着她,皇帝还没喝,就敢先喝酒,很容易倒霉的。
“蠢货!这是杨司徒特意送来的餐前取暖酒,不想当着圣上的面打喷嚏,咳嗽,晕倒,赶紧喝了!”胡雪亭道。
有胡雪亭出头,一群人的心中就犹豫了,餐前取暖酒这个词语像是有魔性,吸引着众人。
好几个官员却轻轻摇头,示意家眷绝对不要喝。
“你为什么不喝?”有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站起来,厉声道,胡雪亭说了半天,却没见她喝酒。
“胡某滴酒不沾。”胡雪亭看看周围的人,冷笑道。
“圈套!一定是你的圈套!”那少年机灵的很,立刻识破了,打死不上当,“你想等我们都喝了酒,就向圣上告我们不敬圣上,罪该万死!”
一大群人浑身发抖,越想越是可怕,故意让别人做错事的把戏,后宅中实在太多了,不能不防。
“嘿嘿,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阴毒的女人。”那少年冷冷的笑着,眼神中鄙夷到了太平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附近的人愤怒的看着胡雪亭,大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死她们?
“除非你也喝一口,否则我们绝对不信!”“对,若你是好意,请先饮了这杯酒水。”“要是你不敢喝,你就是有阴谋!”一大群人盯着胡雪亭,只要胡雪亭喝一口酒水,是善心还是恶意,立刻就明白了。
胡雪亭看看四周或提防或鄙夷或狠毒或憎恨或仇视的眼神,笑了:“聪明!被你们看破了。”
一群人恶狠狠的看着胡雪亭,世上果然有如此恶毒的人啊。那小男孩更是得意的看着胡雪亭,充满了揭穿一个恶人的自豪感。
胡雪亭毫不在乎的迎着众人的愤怒和敌视,大摇大摆的四下看看,转身瞅瞅张夫人闺蜜团,以及胡宅蹭吃蹭喝小姐团,恶狠狠的道:“你们几个,立刻喝了,否则打死你们!”
张夫人闺蜜团和蹭吃蹭喝团犹豫了,独孤兰当先端起了酒杯。那少年大声叫:“不要喝,她想害死你!”
独孤兰转头看看其余人,一大群人眼神中都是喝酒就要挂的警告。再看蹭吃蹭喝团,一群女孩子可怜巴巴的,不喝一定被胡雪亭打死,喝了还能赌一下圣上的仁慈。
独孤兰看了一眼卖女求荣的父亲,一仰脖子,用力的喝下了酒水,温热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眼角却有一滴泪水滴落。
“我也喝。”宇文婷咬牙,同样喝了酒水,身上那温暖的感觉,舒服的想要呻(吟)。
“喝了,不用怕。”赵夫人淡定的和其他闺蜜道,带头喝了酒水。
周围的人看着张夫人闺蜜团和蹭吃蹭喝团的蠢货们,只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了胡雪亭的拳头,竟然连皇帝都不怕了。
“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可恨!”那少年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怎么都想不到,明明揭穿了胡雪亭的阴谋,还有人受到她的威胁,喝下了酒水。
……
石介皱着眉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终于问胡雪亭道:“你真的不知道李二就是杨広?”就算他这个笨蛋,现在从结果倒推,也发现了一大堆的蛛丝马迹。
比如李二总是在讽刺杨広,比如李二从来没用过“圣上”“陛下”之类的词语,每次都是直呼杨広之名,比如李二敢拿帝王家事开玩笑作为写诗背景,比如杨轩感对李二掩饰不住的恭敬和小心。
“我能看见的,你不可能看不见。”石介的逻辑很简单,笨蛋能发现的,聪明人一定更早的发现,胡雪亭肯定从李二的言行态度,以及杨轩感的神情中,早早的发现了李二就是杨広,然后故意胡作非为,买冷门赌一票大的。
“我像是这么疯狂的人?”胡雪亭反问。
石介冷笑不语。故意装作不认识某某贵公子某某大臣某某皇子某某王爷某某皇帝,然后在贵公子大臣皇子王爷皇帝的面前述说对其如何的推崇,如何的佩服,并且大公无私就事论事,指责该人的错误,一脸的“天下皆不懂你,唯有我懂你”,“我佩服你不是拍你马屁,我也指出了错误,所以我只是单纯的老实天真可爱就事论事毫无私心”,从而在那些贵公司大臣皇子王爷皇帝的心中留下天下虽大,只有此人不是妖艳贱货,不娶她,就是对不起老天爷的深刻印象,最后逆袭成功,嫁入豪门。这种狗血套路,实在是太路人皆知了,就连石介都略知一二。
“这不仅仅是无耻,更是无聊。”石介道,就不信杨広看不透这种套路,人家杨広随便在皇宫里散个步,都会遇到七八个不认识杨広身上的龙袍,以为只是一个小侍卫的可爱清纯天真宫女嫔妃,要是再看不透胡雪亭这种低级手段,那基本和猪一样的智商了。
胡雪亭小心的左右看看,凑到石介的身边,低声道:“我真的没有认出来……”
不是吧!
石介大惊失色,人说恋爱中的女子智商下降,难道胡雪亭对杨広一见钟情,智商瞬间跌倒脚底板?
胡雪亭一脸的吃(屎):“惯性太大,屡教不改!”
习惯害死人啊!
历史书上,电视剧里,电影里,哪一次不是把杨広骂的一塌糊涂。荒淫无耻,昏庸无道,残暴,愚蠢,好像地球上找一头猪出来,都能比杨広更好的管理国家。杨広的人设要么就是好色无比的大胖子,要么就是一脸阴狠的吊眼睛尖下巴。
对杨広怀有这种固定印象的胡雪亭,真心没有想过,看到一个长得虽然还算英俊,但既没有一脸的冷傲,也没有色眯眯的眼神,更没有大肚子的李二,会是大昏君杨広。
“都是做皇帝,太没有气魄了!”胡雪亭很是鄙夷。别的皇帝微服私访,游戏人间,要么绝对不舍弃本姓,比如“爱新觉罗的艾,排行第四,简称爱四爷”的郑少秋版乾隆,要么是楞要取个高大上的名字,比如“龙小弟”。莫名其妙的连姓都不敢留,连老大都不敢称的“李二”,从头到尾透露着怯懦,胆小,谁能想到这事残暴的昏君的化名?
“我就以为是哪个中二官二代了……”胡雪亭苦着脸,最近太顺风顺水,总觉得万事都在掌握,天下没人能欺骗自己,没有事情能瞒过自己,盲目自大了。
石介叹气,想想当年他差点被假方生一掌打死,看来自大果然是人类的通病。
“往好的地方想,被人以为是假装天真善良的白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胡雪亭熟练的干笑,看今天的场面,杨広肯定不打算砍死她了。“迷惑敌人,也是好事,呵呵呵呵!”
石介斜眼看她,慢慢的转头看天空。
胡雪亭瞪她,这是无言的鄙视?是吧?是吧?
……
“陛下,再不出去,只怕明日洛阳城中,人人咳嗽了。”萧皇后劝道,太监们禀告,已经有人在风中打抖,悄悄咳嗽的人也不少。
杨広看着萧皇后,沉默着,大败而归,还要冒领功劳,在脸上贴金,太过无耻了。
萧皇后叹了口气,握住杨広的手:“你是大随的天子,你的脸面,就是大随的脸面,由不得你啊。”
杨広看看萧皇后,转身望着夜空中的星斗,每一颗星斗都是一个战死的大随将士。
“他们都在看着我呢。”杨広忽然道。
“来人,摆驾!”他猛然挺直了身体,大步的走出了寝宫。
……
“娘亲,我好冷。”一个女子抱着双臂,颤抖着道。
娘亲同样浑身发冷,唯有额头火烫。“顶住,用不了多久,圣上就会出来了。”
远处,一群宫女太监出来了。
“快低头,是圣上出来了!”好几个人惊喜的低呼。案几前跪倒了一片人。
杨広看着众人,淡淡的道:“平身。”
一阵风吹过,立刻有上百人发出了掩饰的咳嗽声,打喷嚏声,脸色立刻白了,颤抖着看着杨広,生怕杨広下令把他们拖出去杀了。有几个女子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直接就软到在了地上。
杨広恍若未闻,端起酒杯,在唇间碰了碰,就放下了酒杯,坐到了案几后。
杨恕轻轻的道:“总有些人啊,愚蠢的看不清好意。”一挥手,立刻就有太监进入宴席之间,将软到在地的几人拖出了酒宴。
“宣太医。”杨恕道。
李浑冷冷的看着杨恕,这种蠢货何必找太医,直接扔出了皇宫就是。
“圣上回京之日,不易见血。”杨恕缓缓的道,一群臣子用力的点头,捋须微笑。
杨広却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李浑点头,心里鄙夷杨恕,扔出去和见血有什么关系,这都能扯到杨広身上,真是会拍马屁。
宴席既然开始,自然少不了歌舞,气氛就热烈了些,上万人宾客闷头喝酒。
“更冷了!”好几百人低声惊叫,夜风之中,酒水早已凉透了。好些官员挥手招呼太监和仆役,立刻温酒。
“还有这菜,全都是凉的。”酒可以温,菜怎么温,只能就这么将就了。
“不管怎么样,吃点东西,就不那么冷了。”几个官员和夫人教训子女,不到深夜,休想退席,不吃东西,不冻死也饿死了。
胡雪亭看看周围,感叹了:“果然每次宴会,主角就是吃吃吃啊!”
瞧一大群人个个埋头狠吃,真是太壮观了。
杨轩感端着一杯酒,晃荡了过来。
“不用担心,圣上雅量,不会计较你的失言。”杨轩感微笑着,“若是你献的平高丽策有用,圣上定然有所嘉奖。”
胡雪亭忽然泪流满面,双手发抖。
杨轩感理解,世人不管多么的大胆,总是畏惧天威的。胡雪亭出身草莽,就算平常看得很牛逼,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而已,忽然发现见到过皇帝,和皇帝说过话,犯了错误皇帝还不计较,自然会情难自已。
“为什么啊!”胡雪亭捶胸顿足,后悔极了。
杨轩感更懂了,微笑着:“过几日,我去讨一个圣上用过的物品。”一个女孩子错过了脚下一滑,跌到皇帝的怀里的机会,错过了马失前蹄,被皇帝搂着旋转着从天空飘落的机会,错过了与皇帝双目凝视,直接推倒的机会,当然是要捶胸顿足了。他倒是有心成全,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帮得上的,唯有给胡雪亭讨要一些相思物回来。
“扇子玉坠不太好搞,衣物比较容易。”杨轩感问道,皇帝穿过的衣服多得是,随便搞。
女孩子家有了皇帝用过的东西,不论是手帕还是内裤,都会激动的发抖,用力的贴在脸上,万分的仰慕皇帝,恨不得立刻飞入宫中,自荐枕席。这点人之常情,他还是懂的,一定讨一件穿过的小衣回来,由得胡雪亭每天抱着衣服在床上打滚也罢,亲来亲去也罢,总归是满足了少女的心了。
杨轩感微笑着,充满自豪的看着胡雪亭,这家伙竟然把皇帝当做了神,而他不是,他的眼中皇帝只是更有权利的普通人而已。显然,这种心态比胡雪亭不知道高级到了哪里去了。
“杨某终究是赢了你啊。”杨轩感浑身充满了幸福感。
胡雪亭痛哭出声:“为什么啊!要是小楼的刺杀晚几天,要是夏启帆在大河边刺杀,该有多好啊!救驾啊,救驾!这功劳妥妥的成为封疆大吏了!”
杨轩感脸色刷的青了,把胡雪亭当做女孩子看,真是天大的错误。
……
萧皇后和一群大臣们随意的和杨広聊着天。气氛太沉重,必须说些轻松的事情开心开心,李浑就说到了杨恕家的诗会。
“薛浩天跳河了?”杨広惊讶的问道,原本一直愧疚而板着的脸,露出了一丝期盼,“死了没有?”
一群大臣看杨広,太庸俗了!
“没有,救起来了,只是灌了一肚子水。”李浑微笑,“现在闭门不出呢。”
杨広很是失望:“朕为何就没有亲眼见到呢!”要是看见薛道恒的孙子抄袭跳河,一定赋诗一首,送给薛道恒,看他还拽什么拽。
“杨司徒家的趣事,多着呢。”李浑微笑着。
杨恕大笑:“陛下不在京城的时候,老臣家的子侄们,可闹出了好些事情,比如天下第一味酒楼,比如天书大拍卖,比如登闻鼓。”
“哦,细细说来。”杨広来了兴趣。
李浑微笑着,杨恕也微笑着,一群大臣脸上笑着,心里却飞快的转念,李浑想要提起杨轩感一剑毁楼,究竟是何用意?
“……然后,就被胡雪亭打了。”杨恕说的是胡雪亭收银子打小孩子的事情。
杨広大笑:“如此有趣的人,必须见见。”
“来人,去叫胡雪亭来。”杨恕转头吩咐侍卫。
……
一个英俊的青年正在认真的看着歌舞,胡雪亭嗖的就冒了出来,害羞的看着他,眼睛发亮:“你是师明哥哥吗?”手还在玩弄着衣角。
那英俊青年笑了,这是官家小姐,寻找定亲的未婚夫的戏码,他缓缓摇头:“我是张……”
嗖!胡雪亭已经到了另一个英俊青年面前,继续害羞:“你是师明哥哥吗?”
杨広这个家伙名声实在太臭,哪怕已经和印象中的模样不符合,杨恕说不定也会帮一把,杨広未必会追究胡雪亭,但胡雪亭坚决不去赌杨広从黑转白,一定要找机会先抱住了李师明的金大腿,留一条退路。
什么?和杨恕的关系不错,很有可能在大随朝混得有滋有味,大随朝目前远征高丽的影响又被胡雪亭蝴蝶了一下,很有可能不会这么快的灭亡?
年轻人,你太单纯了!历史有它的顽固性,不是说逆就逆的,鸡蛋万万不可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倒霉的时候没地方哭去。
胡雪亭一口气找了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是李师明,看来想抱金大腿不容易啊。
“胡知县,圣上传唤你。”一个侍卫找到了她。
“走吧。”胡雪亭意兴阑珊,幸运E不太好摆脱啊。
快到宫殿,一个少年忽然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指着胡雪亭大声的道:“爹爹,爹爹!快来,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想要害死很多人,快把她抓起来。”
四周的人都看着胡雪亭,一大群人都默不作声,有的是怕了胡雪亭,有的是看热闹不嫌弃事情大。
胡雪亭淡定走路,那少年左看右看老爹不在,胡雪亭又似乎要溜,急了,跳到胡雪亭面前,张开了双手:“来人,抓住她!”
“噗!”
少年飞了起来。
“马蛋!本座忍了你好久了!”胡雪亭揪住少年暴打,“竟然敢在本座面前叽叽歪歪,过来受死!”
“啊!救命啊!”少年惨叫,宴会的次序立刻就乱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一群禁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瞅,有些尴尬,两个孩子打架而已,不太好拔剑抓人啊。
有人认出了胡雪亭:“快去找张仪同,快去找杨司徒!”
张须驼早就看见了胡雪亭闹事,一转身就装醉倒在了案几上,谁来唤都不答应。
杨轩感赶到,一瞅,被打的少年认识,还是早就想打的熊孩子,那就不用劝架了,只是道:“别打死打残了啊!往肉多的地方随便打,打成猪头也不怕!”
围观众和禁卫们肝疼了,老杨家不倒真是没天理了。
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住手!休要伤得我儿!”
胡雪亭勾手指:“不服?尽管过来,本座一起打!”
一群人看那少年老爹,会不会真的下场父子联手对战胡雪亭?那少年老爹恨死了胡雪亭,被呵斥了竟然还动手,太不讲规矩了,急忙挤出微笑:“小孩子打架而已,随便打。”转头就向其他同僚和手下们打眼色,把你们家的孩子都叫出来,一起上,打死这个丫头,都说是小孩子打架了,管她老子是谁,打得她鼻青眼肿再说。
一群同僚默默看天,没一个肯派儿子下场的,京城外回来的人,真是不知道水深啊。
那少年老爹一怔,难道这个女孩子是那个大佬的女儿,为毛以前没见过?
“圣上,外面打起来了。”宫殿中,有侍卫禀告着,外头的喧闹声已经传到了宫殿之中。
“哦,我们去看看,”杨広微笑,“这胡雪亭果然处处都是惊喜啊。”
一群大臣疯狂的开始揣测圣意,什么叫“果然”。
胡雪亭殴打小孩子,没好意思下死手,随便打了几百下就停手。“记住,本座到的地方,就是你的禁区。”
围观众用力点头,国宴也敢动手打人,果然那个谁所到之处,蟑螂都要跑个干净。
“哎呀!”有人忽然惊呼。
众人一瞅,尽数跪下。“圣上!”
杨広却没理会,只是惊讶的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胡雪亭和那遍体鳞伤的少年,道:“你……你……你竟然殴打了太原李家老二李师明?”
一群大臣都从这个诡异的称呼当中听出了异常,使劲的盯着杨広和胡雪亭,求奸情求八卦。
胡雪亭鄙夷的看杨広:“竟然想骗我?我认识他爹。”那少年的老爹不就是给杨広赶马车的车夫吗?
杨広灿烂的笑而不语。
胡雪亭猛然大惊,难道又是伟大的惯性,造成了更伟大的错误?
“你叫什么名字?”胡雪亭问马车夫。
马车夫尴尬极了,仿佛听到了围观众的笑声,急忙板起脸,严肃的道:“本官太原太守李园。”
胡雪亭慢悠悠的转头看杨轩感:“大随朝太守多得要当马夫了?”
杨轩感鄙夷的看她,赶车和马夫不是一回事!那是高级职务!那是荣耀!你个文盲!有空去翻翻春秋战国!
胡雪亭深深的看着杨轩感,这种小事不要和我解释!
李园有些困惑,我很出名吗?
胡雪亭继续看杨轩感,眼神如水:“你为什么不拦住我?”
杨轩感完全不知道胡雪亭的想法,还以为胡雪亭觉得宴会打人影响很大,拼命的打眼色,没事,别说酒宴打了个小子而已,就算是朝廷议事,都时常有两个大臣打起来。
“师明啊,李二啊!”杨広叫的特别的凄惨。
胡雪亭肝肠寸断的看杨広,明知道我到处找师明哥哥,为什么不早说?
杨広努力的装茫然,我不知道啊。
胡雪亭眼神中的水都要滴下来了!
人世间有两种人,打了金大腿的,和与之相反的人。
为毛我是前者?
该死的平行世界!说好的翩翩公子呢,说好的绝世帅哥呢,为毛李师明竟然还是个小P孩啊!
想想李师明前脚把老魏玩死里夸,后脚就差点拆了他的墓碑,这心胸真是大得很。
胡雪亭面无表情了,幸运E死得就是这么快。
一群大佬和官员仔仔细细的看着杨広杨轩感胡雪亭的眼神互动,坚定的相信,有奸情。
胡雪亭看看地上一头血的李师明,秒变脸,用最温和的笑容最轻柔的动作扶起李师明,甜腻腻的问道:“师明哥……弟弟,你怎么摔倒了?撞哪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姐姐给你吹吹?疼吗?”
李师明用力睁开肿的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女人,我记住你了!”
胡雪亭沉默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金大腿已经被打成猪头。看看杨広,杨広似笑非笑;看看李园,李园笑得温和;看看杨轩感,杨轩感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一脸的惊愕。
胡雪亭气势陡然一变,杀气弥漫,揪住李师明的脖子,淡淡的道:“小屁孩敢和我叫板,跪下!给我唱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