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华赶着牛车把知青们还有元宝家三个人一起带回了上坪大队, 送完人以后还帮忙去把牛车送到了大队牛棚,江家人觉得挺麻烦他的,便请他在家里面吃了一顿便饭, 许言华现在和元宝已经混的比较熟了,所以没拒绝。
江建国被江老太和江老头给训了一顿酒也醒差不多了, 老老实实坐在桌子旁边和他们讲今天进城的事情。把元宝送手表的过程讲得眉飞色舞, 元宝一听觉得坏事了,昨天他就装作不在意地把手表递给每个人,在电视机和金首饰的映衬下显得不是很突出, 家里人也没说什么就收起来了,现在江建国一番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其实这不起眼的手表是最值钱的。
果然江老太训完江建国以后把元宝又训了一顿, 元宝觉得自己快被这蠢爹气死了。许言华看着热闹的一家, 心里面一顿羡慕, 他自己家在几年前就已经分崩离析, 走的走死的死,他好久没体会过这种家人在一起的温暖了,只希望蔡先生这次回香港能找到自己叔叔吧。
知青来了这么多年, 江家都没深交过, 对知青的看法一直都不是很好, 这次许言华来家里吃饭,江老太反而喜欢上这长相俊俏的后生了, 训完自己儿子孙子以后就开始打听许言华的事情。
“小许啊, 你来我们上坪大队也挺多年了吧, 有没有处个对象啥的?”江老太八卦的问。
“没有没有, 我是准备找机会回城的,不想耽误别人。”许言华不好意思地说。
“哟,那可惜了,这么俊俏的后生,是村里这些姑娘没福气。”江老太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元宝听得满头黑线,果然广大乡村妇女同胞的爱好是一样的就是给人介绍对象,看见许言华脸都被江老太说红了,元宝赶紧救场。
“奶奶,人家许大哥可是参加了高考了,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到时候还怕找不着对象,你可别跟着瞎操心了。”
“也是,大学生现在可吃香了,小许,你考的什么学校?”江老太话题被带歪了。
“我报的京大,就是担心考不上。”许言华倒是没瞒着,敞亮地告诉大家。
“京大啊,我听说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学校。小许你胆子够大。”江建国还是知道京大的名声的,一般人考不上。
“我也就试试,考不上不是还有后面调剂的志愿嘛。”许言华笑着说。
然后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聊起考大学的事情了,不知怎么的江老太就提到了说自家二丫以后也要考京大,二丫听到了立马头一昂嚣张地看了元宝一眼,好像在说你看奶奶心里我成绩比你好。
元宝被看的一阵无语,有点没兴致吃饭了。草草吃了两口就说自己累了回房间休息了。他对于处理这种姐弟之间争风吃醋实在不在行,再说了他觉得自己对二丫已经够好了,结果人家不领情,元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再怎么做。
没关注后续大家又说了什么,元宝躺床上以后确实是觉得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还挺踏实,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天大亮才起。院子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今天是村里面杀年猪的日子,江家人今年推了这活,但作为村里人还是要去帮忙打打下手活的,所以大家都起的比较早,在准备工具。
元宝知道这年猪饭是吃一次少一次了,以后大队解散,各家管各家了,就看不到这种场景了,所以也赶紧穿好衣服出去凑热闹。
一家人大大小小一起往打谷场走去,路上还碰到不少同路的,江家这两天一直是村里人讨论的对象,大家都知道了那天牛车拉回的都是好东西,还有传说中的彩电呢,这江家的小孙子真是在外面发了财了,所以大家都对他们家既好奇又友好,纷纷上来打招呼询问彩电的事情。
江老太和程丽还有大丫三个女人一台戏,炫耀一般的和大家描述家里面的彩电怎么怎么好,元宝给买的衣服款式怎么怎么好看,听得大家羡慕不已。
幸好自家到打谷场没多少路,否则彩电就被她们吹成神仙了。元宝看见打谷场心里面松了一口气。结果证明他太乐观了。打谷场里面相亲更多,江老太她们发挥空间更大了。元宝被大家看得实在不好意思,就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去找自己以前那些小伙伴们玩了。
凭着自己的好眼神元宝很快就在一大群人当中锁定了目标,当初和自己一起打猎的玩伴黑子和赵立,他们两个现在都高了不少,像个小大人了,在帮忙捆猪呢,元宝走到他们旁边拍拍黑子的背:“黑子,还记得我不?”
黑子转头看了看元宝,迟疑了几秒钟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元宝?我怎么会忘记你这个打猎小能手呢?听说你前天就回来了,怎么也没来找我和赵立玩?”
“这不是来找你们呢嘛,你们在帮忙捆猪吗?”元宝倒是知道杀猪之前是要先把猪倒捆在一根木棍上的,到时候方便杀。
“对啊,因为我们做事利索,队长同意现在我们两个也能按照大人算公分了,所以就一大早上来干活了。”黑子说。
“赵立哥还好说,但你才十三岁不到吧,大爷爷怎么就同意了?”元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情况,村里面能干的小子多着呢,也没看自家大爷爷给谁都记整公分啊。
“唉,这确实有别的原因,你等我们两个把这猪捆好送到杀猪台那边再和你慢慢说。”赵立低沉着声音说。
“好,我帮你们一起。”元宝上去帮他们把猪捆好然后一起抬到台架子上。赵立和黑子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三个人也没继续在场子里呆,走出来到大槐树下面寻摸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到底咋回事啊?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元宝看见两个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着急地问。
“立哥我自己说吧,元宝,是这样的,你走后的的第二年我爸爸晚上醉酒回家路上掉河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我妈妈没多久就改嫁了,爷爷受打击就病了,家里面也没钱给他看病,还是你爷爷还有大队长借的钱给我,当时我爷爷救过来了,但是身体却弱了下来,一直要吃药,不能干重活,我就干脆不上学了,在家种地,幸好大队长人好,同意给我按成人算公分,不然我和我爷爷就要饿死了。”黑子说着眼眶都红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时在别人面前装的再坚强,在自己朋友面前也是脆弱的,一时情绪化了点。
“黑子,那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你不上学以后咋办?就准备一直在家里面种地吗?”元宝对黑子的遭遇很是同情,黑子还没自己大姐大,却要一瘦弱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担。
“能怎么样,就撑着呗,家里面没什么钱,买不起好药,我是求着隔壁的夏婆婆开了便宜的中药每天给爷爷熬了喝。至于我自己嘛,反正现在不上学的孩子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在家种田也挺好的。”黑子强壮镇定地说,但是元宝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失落。
“元宝你别相信他,他就是死鸭子嘴硬,我这种不爱学习的都幻想自己要能考上大学多好,别说他这个一向成绩不错的了,他都不知道因为辍学躲在被窝里哭过多少次了。”赵立毫不留情戳穿了黑子的假装的坚强。
“唉,黑子,你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情啊,既然喜欢上学就不能轻易放弃,你等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帮帮你。”虽然资助黑子对自己来说轻而易举,但是元宝也不好一下子就承诺什么,还是回去和爸爸还有大爷爷商量个对策为好。
“元宝,你可不要因为我做这些了,大队长还有你爷爷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他们之前借给我的钱我还没还呢,千万不要再麻烦他们了。”黑子赶紧拒绝元宝的提议。他觉得元宝还愿意和这样的自己做朋友已经很难得了,不希望元宝因为自己和家里人起了矛盾。
“黑子,你先别拒绝,看到你这样我也不好受,你就当我是为了自己心情好。好了,这糟心事我们先不说了,要不咱三个去后山一趟,打点猎物给大家伙添个菜?”元宝暂时不想继续谈伤心的事情了,还是先做点别的有意义的吧,比如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那感情好,你走以后,我们可就打不到什么大猎物了,这次你得好好捉它几只。”赵立也附和元宝的话,怕黑子继续拒绝元宝给他提供帮助。
“你们两个都这么说,那咱们就走吧。”黑子知道两个好兄弟是为了转移话题,但是也没有戳穿,而是站起来拍拍裤子和他们一起往后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