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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十四娘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公子成全。”
周易道:“但说无妨。”
辛十四娘接着道:“我与冯郎本就人妖殊途,经历了这一劫,已然情缘散尽。所以,我想请公子帮忙做个说项,就说我被这狼妖害了,以此断了冯郎的念头。自今而后,只愿归隐深山,潜心修炼,再也不履尘世。”
周易沉吟了一瞬,点头道:“情缘之事本就不能强求,姑娘既然一心想要斩断尘缘,周某自然很乐意成人之美。”
辛十四娘当即盈盈一拜:“多谢公子成全。”
周易拂了拂手,说道:“去吧,愿姑娘早日修成正果。”
于是,辛十四娘就这样走了,她与冯子游的宿世情缘,也就此画下了句号。
辛十四娘离去之后,周易又用芥子化须弥之术将血狼妖皇的尸身收了,接着便返回县城,兀自不动声色。
血狼妖皇虽已伏诛,但冯子游还身陷囹圄,贪官陈世兴也没有受到应有的惩处,周易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是夜,他便写了一封谏言书,请驿丞派人连夜送往括州府衙,呈交给括州知府赵伯安。
如此又过了两日。
到了第四日,在冯子游即将被问斩之际,括州知府赵伯安终于到了。
结局自不用说,冯子游脱出囹圄,陈世兴身陷牢狱,并且还背上了勾结妖怪的罪名,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最后,周易又践行了答应辛十四娘的事,断了冯子游的念想。冯子游倒也有情有义,不但给辛十四娘立了一个衣冠冢,还改掉了口无遮拦的毛病。
直到多年以后,冯子游已经儿孙满堂,某日随家人游览仙霞岭,偶然遇到已经修成正果的辛十四娘,才明白了今日的种种。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按下不提。
此间事了,周易复又踏上了返家的归程。
不三日,便回到了家中。
三年又九个月之前,周易告别父母,离开家门,前往临安府参加科举。城隍阁上,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让他名动天下。贡院之中,一首《正气歌》惊动诸圣,证道归真。太极殿内,一展胸中才学,得高宗皇帝御笔钦点。随后,他却留书而去,传下一段“不为功名遮望眼”的佳话。
三年又九个月之后的今天,他洗尽了尘世铅华,看尽了世间百态,带着易子之名重回原点。家没有变,父母没有变,亲情亦没有变,一切都原汁原味。见到他的成熟,听着他的经历,父亲老怀欣慰,母亲潸然泪下,仆从们则对他愈发尊崇。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这一日,九月初九,周氏一族齐聚钱塘,盖因这天是周易二十岁的生日,亦是周易行冠礼之时。作为周氏嫡系的唯一传人,作为名动天下的易子,周易的冠礼自然非同小可,不但周氏一族的主要成员全部到齐,就连高宗皇帝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约莫正午光景,周氏祖祠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祖祠正中的大殿内,周易面色肃穆,正襟跪于大殿中央。在他面前,摆着一张九尺来长的巨大香案,香案上摆满了三牲祭品和各类瓜果点心。香案后面,摆放着周氏一族列祖列宗的排位。大殿左边,坐着周氏一族的中流砥柱,当先一人正是周易的父亲周继先,往后依次是二叔周继祖,三叔周继宗,以及周易的母亲周梅氏。大殿右边,则坐着周氏一族旁系的主要骨干,有大堂叔周继明,二堂叔周继诚,三堂叔周继真,四堂叔周继云等。
“咣——”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锣响,接着便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高喊道:“午时已到,行冠礼。”
这声音刚一落下,大殿内堂便转出来一拨人,当先一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正是周氏一族的族老周正玄。此翁乃是周氏一族现存辈分最高之人,就连周继先也要叫他一声三叔,由他来主持周易的冠礼,再合适不过。周正玄身后的几人,均是负责仪式的族内成员,有赞礼一人,有正宾一人,有赞者一人,有摈者一人,有执事三人。
来至香案左侧,周正玄从赞者端的木盘中取过一张书稿,朗声念道:“周氏有子,名易,生父继先,生母梅氏,乃绍兴一年生人。祖宗庇佑,天降麟子,自幼聪慧,品行傲岸,值舞象之龄,已名动天下,虽连中三元,仍不忘本心,遂弃功名,教化苍生,三数载后,携名归家,年及弱冠,乃行冠礼。”念完书稿,他又转头看向周继先,说道:“家主,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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