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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才写出第一、二句,周易便心下一震,他能清晰感觉到,一股浩瀚磅薄的浩然正气正在自己的笔下酝酿,以致手中浩然笔变得重若千钧。当下,他更不敢有丝毫分神,潜心运起体内的浩然正气,与手中的浩然笔遥相呼应,继续往下写。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这第三、四句一出,在贡院上方,肉眼凡胎瞧不见之处,文华之气疯狂翻涌,如浪似潮,澎湃激荡,竟而汇聚成了一个气流漩涡,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磅礴。
写下第三、四句之后,周易笔下兀自不停,跟着又是: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写这十句,周易笔下没有丝毫停顿,几乎是一气呵成。在这十句跃然纸上的同时,天空中的文华之气终于化无形为有形,下起了一阵文气之雨。雨滴落下,勾连天地,浸入大地之中,氤氲起一道道纯白气流,这气流至刚至大至正至伟,正是浩然正气。
不过,这一切落在凡俗之人眼中,仅仅只是下了一场小雨。
“嗡——”
莫名的,贡院正中央供奉的七十二尊雕像,突然发出一道道震动之声。
这七十二尊雕像,乃是儒门七十二贤,贡院将他们供奉在这里,一来是为了表达对先贤的敬仰,二来则是为了给考生们树立榜样。
七十二贤雕像的震动,立时引得主考官们一阵骚乱。不明所以之辈纷纷面露惊惶,只道是异变突降,将有地震发生;个别饱学之士则是先惊后喜,他们心中显然已经明了,这是文华之气惊动诸贤的徵兆。
“这等文华之气,只怕文曲星下凡也不过如此!”
“幸甚!幸甚!我儒门又将再添一位大贤!”
“莫非又是那喊出‘四为句’的周家子?”
然而,外界发生的一切,周易并不知道,他此刻仍然将全副心神都放在这首诗上。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这十二句一出,那文华之气凝聚而成的漩涡,骤然扩大了数十倍,覆盖之广,不知几千几万里。与此同时,齐鲁之地,孟圣庙中,亚圣孟子的雕像倏然震动。孟圣雕像面前的神龛上,一方巴掌大小的印台徐徐浮起,凌空盘旋了几息,随即破空而去。
此印乃亚圣孟子遗物,名曰“孟圣印”。
孟圣殿前,看着孟圣印破空而去的方向,庙祝任道然喃喃道:“圣贤出世,证道归真,我儒门大兴不远矣。”
那孟圣印破空而去的方向,正是临安。
此时,临安府贡院之中,东区天字一号号社内,周易终于顿住了笔锋。因为,他感觉到手中的浩然笔愈来愈重,只怕有不下万斤。但是,他心中并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不仅是因为这首诗还没有完成,还因为他把眼前这一切都当成了考验。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周易已经发下宏愿,欲以自身所学教化天下苍生,引领人道大势,这可谓是亘古未有之重任,欲要承担起这个重任,就得先具备承担这个重任的资格。所以,他认为眼前之重就是天地大道对他的考验。
此刻,他的精神虽已到了极限,但意志却没有丝毫动摇。纵然手中之笔越来越重,他仍然没有停下来,仍然凭着莫大的毅力继续往下写。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随着这四句跃然纸上,全诗终于完成。
霎时间,九州四海,六合八极,凡文华之气所罩之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上至九霄,下至九幽,皆被惊动。
齐鲁之地,孔庙之中,孔圣雕像倏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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