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归来,对于朝廷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震动,但对于正在外打仗的征西军来说,却离的很远,士兵们该吃吃该喝喝,只当一件饭后剔牙侃天的趣事
—但对殷颂可不是如此
“他不是说要在外面寻仙问道,归期未定么?!”貌美权重的元昭帝姬微微挑起柳眉,流露出戏谑而冰冷的意味:“这也没几年啊,道就寻着了?赶紧巴颠颠回来,换个段位继续忽悠皇帝。手机端 m.”
玲欢与飞歌都皱着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她们都是殷颂穿越过来后带进宫的,没见过国师,但国师当年不可一世的威风都听说过,国师更是陷害殿下生母与母族的罪魁祸首,这份仇恨太深了,深到她们很怕殿下急火攻心要立刻回去找他算账!
“你们忧什么。”殷颂看见她们的表情,不禁失笑:“孤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还着急这些时候。”
她的神情自若,温和含笑一如平常,没有对敌人的怨恨,也没有因为敌人一朝得势而有任何担忧恐慌
玲欢飞歌见状才算微松了口气
“殿下,那国师手段实在诡异,又与咱们有旧怨,在这个时候回来,八成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不是八成,是肯定。”殷颂轻哼一声:“有咱们,齐王也准备归京了,就安王越来越完蛋,舒贵妃都快被愁白了头了,黔驴技穷,只能把最后的底牌翻出来了。”
国师当年离开,一来是因为陷害秦家惹起朝廷动荡、在民间百姓中甚至一度有清君侧的声势,他作贼心虚,生怕皇帝保不下他,干脆自己找个由头先行抽身,在皇帝心里留下个高深莫测的形象,将来等风头过了还能再回来;二来嘛,就是那时候霍劭从北境渐渐抽出手来,开始插手建安宫廷的事,国师也许有几分玄术手段,但武功肯定没有霍劭手底下那些牲口能打!霍劭要杀他,派底下的能人暗杀他,他躲过一两次,自然怕的不行,又查不出源头在哪儿,干脆走为上策!
但他那时走了,这泼天的荣华富贵又哪里舍得下?!
当朝廷没有能动摇他的人时,他还能忍下去,但横空出世了一个元昭帝姬,眼见着要有了征伐漠北的功勋,收拾完舒贵妃母子,自然就要对他下手!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舒贵妃邀请,他便顺势回来,趁着元昭帝姬在外,要在建安重新站稳位置,这样即使她回去了,谁握有优势还说不定呢!
他这么想的,殷颂心知肚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国师这个人,城府之深沉远胜于舒贵妃,可以说整个朝廷中,只有他是真正被殷颂放在眼里、且一定要杀的敌人!
她步步紧逼舒贵妃,就为了诱他出马,重新站在风口浪尖上!
等所有人都聚齐了,才好一起算账!
殷颂盯着案牍,眼底有猩红的异色,她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终于恢复了冷静
“国师既然在建安,那咱们也得加快速度了。”她沉吟着
自那次屠尽反抗到底的两城士兵之后,征西军凶名更甚,其他几座城池吓的不行,将士们死守到底的决心消耗殆尽,等征西军军临城下,他们勉强抵抗两天,就干脆的开门投降了,攻城速度大大提高!
现在的他们距离漠北王都,也不过是几座小城的距离
“召集三军,黄昏拔营,连夜赶路,趁着漠北四方军队没来得及赶来,咱们尽快打到王都城下!”
衡河以南尽是漠北腹地,陈兵几十万,他们征西军客场作战、又无后援,也只能直捣王都、以快取胜!
征西军的劣势,他们自己知道,漠北也知道!
敌军南渡衡河、攻陷古西洼谷、已经快打到王都脚下的消息传到王廷中,所有人都快疯了!
这是真正已经到了、事关漠北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王都点上狼烟烽火,传召四方兵力支援,长广王派上自己的心腹大将、点重兵镇守广和、泰安二城,将两座富庶小城生生打造成铁桶般的军事重镇!
征西军抵达泰安城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座固若金汤且毫无投降可能的重镇!
卫越本想故技重施,再派人深夜顺着城墙潜入城内,但城墙上守备无比森严,三步一火把五步一守兵,将黑夜照的灯火通明,任是再矫健的刺客,也潜不进去!
殷颂尝试过诱敌、尝试骚扰,但显然泰安守将已经征西军的手段钻研许久,深知他们诡计多端,他不贪功、不冒进、不畏恐,只稳稳守着他的城池,任由征西军在外面蹦跶。
谁都知道,时间拖延下去,死的一定是征西军!
第三日,殷颂遥望着泰安城上的守军,终于缓缓道:“强攻吧。”
身后主将们面面相觑,毅然应道:“是!”
这是殷颂打过的最难打的仗!
再没有任何计策的意义,只有用将士们的血肉去奠基的胜利!
一座座登天梯搭好又燃烧着倒下,伴随着一道道燃着火的身影惨叫着从半空中滑落;漫天都是箭雨,沉重的巨石将大地砸的坑坑洼洼!
战马与长矛交织在一起,破碎的肢体,漫天泼洒的血色,被踏碎的旌旗……放眼望去,仿佛世界都是灰蒙蒙的,每一次呼吸,都有比上一次更刺鼻的腥味!
封建王朝的战争,比起热武器时代,更原始、更蛮荒、也更惨烈!
卫越守在殷颂身边,站在安全的后方,看着前面的腥风血雨、呼吸沉重、身形绷紧
“去吧。”
他突然听见殷颂浅淡的声音
他愕然侧头看她,摇摇头:“您是主将,守护您是末将的责任。”
“守护孤不差你一个,反而一个将军不该站在后方。”她笑了一下,一个着玄色劲装的冷峻男人默默出现在她身边,手中长剑锋芒毕露
“孤这辈子,身体孱弱、武脉断绝,永远也不会有能征战沙场的机会,永远也只能做一个被保护的看客。”她看着他道:“你去吧,带着孤的那一份一起,杀你想杀的,救你想救的。”
卫越一时无言
他郑重的冲他拱起手,深深看着她,然后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冲战场冲去!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殷颂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着,忽的笑起来:“孤真希望,所有的战争,都能在孤这一代终结。”
比起一统天下赫赫战功的不世功名,她倒宁愿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让君主只能做一个碌碌无为的闲人!
不足百里的路,两座城,征西军足足走了大半个月
他们遭遇了漠北最顽强的抵抗,这些漠北王都脚下的军民用鲜血告诉他们,漠北立足这里几十年带来的根深蒂固的影响。
他们已经不认朝廷,不认大梁,他们只知漠北王廷,只知漠北长广王!
但征西军并不畏惧
近一年的征讨,从凉州到衡河以南,无数的胜利早就奠基起他们的信心与勇气,让他们与一年前的战斗力比,恍若脱胎换骨!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凭着军队人数的优势,他们生生踏平了两座城池,来到漠北王都脚下!
漠北王都建在一片平原上,隔着几丈高的深深沟壑护城河,是洪荒巨兽般伫立着的磅礴城墙
这是大梁西北,最宏伟、最繁荣也是最强大的一座城池!
它没有建安城那样华丽精致、尽是皇族的威仪大气;而是深深刻印着刀剑斧痕,渗透着战火的铁血与沧桑,有一种蛮荒的、盛大的美!
一代代长广王的苦心经营,赋予了它王都的雍容与……坚固!
陈宇站在殷颂身后,看着护城河下的滔滔河水,眉头紧皱
过河不难,但硬打下这座城池,太难了!
那些小城还能用人命去堆,但漠北王都若是用士兵的命去堆,那得填满这护城河水!
“陈将军有何良策?”殷颂轻声问他
陈宇愧疚的摇了摇头:“若是火炮在,还有法子,只是现在……末将惭愧。”
漠北王都凭借坚固的城墙和粮草,足可以撑两月有余,但他们却撑不到两个月
殷颂微微垂眼
“定远王率军而来,至少还得十日,可我们等不起了。”
帝君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