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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辞行

    今天建安下了一场小雨

    帝姬府中有一方小湖,是仿造江南园林景致建的,湖边岸芷汀兰,盈盈澄碧的湖水上建了景致秀丽的亭台回廊,如今春雨霏霏、烟雨朦胧,更为这景致蒙上一层淡而浪漫的阴影,仿佛最美的典雅滤镜,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心情平和闲适

    细雨漫漫打在窗棂上,轻却密集的声响,也扰的人看不进书了,殷颂索性把手中的古卷放下,推开特制的窗,雨水清澈干净的气息在鼻尖弥漫,她站在湖畔赏景的小堂里,遥遥望着那湖景,享受般的叹了口气

    不是在雾霾圈里垂死挣扎了几十年的人,是不会懂这样清爽的空气有多幸福的!

    她身后不远处,半遮着帏帐的床榻上,单腿支起、后背抵在床头的男人也放下书,侧目而来,看着她曼妙而慵懒的背影,一笑

    “你笑什么。”殷颂挑了挑眉,回身慢慢走到床边

    权势滔天的北境定远王,只穿着简单的中衣中裤,懒懒靠在床上,领口随性的半敞,露出一小片结实而线条分明的古铜色胸膛

    卸去了冷酷的铁甲,放下了锋寒的佩剑,脱下了象征权势的王袍,但这男人浑身弥漫的,那种扑面而来的、慵懒而迷人的成熟男性魅力,已然足以让任何女人目眩神迷

    殷颂饶有兴致看着他,觉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就像根本没人可以想象,他与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明明他该是一个,仿佛冰和着铁,一起塑造成的、冷酷到不给人任何可钻营缝隙的男人;史家工笔,写的下他彪炳的战功与赫赫威仪,却恐怕无处着手关乎他的男欢女爱、儿女情长

    “笑你好看。”霍劭如是答道,又笑着问她:“怎么这样看我?”

    “我只是在想。”殷颂挑起他垂下的一缕黑发,细细把玩着,笑吟吟道:“若是有人知道,你堂堂霍劭居然赖在女人的床上不起来,会不会笑掉大牙?!”

    霍劭微微挑眉

    殷颂继续不知死活的挑衅:“不瞒你说,刚才看见你那模样,我一下子就联想到史上赫赫有名的那些昏君,也该是你这样,不好好琢磨民生疾苦,就抱着美人醉生梦死!你可长点心吧霍大王爷,我也真是怕你晚节不保,你北境的那些忠臣良将痛心疾首要对我喊打喊杀清君侧!”

    殷颂越说越来劲,戏精的舞台宽广不可限量!

    霍劭一时没搭理她,只细细琢磨她这话,慢条斯理道:“我这么听着,你语气有一点得意?”

    殷颂:“……哪里有?!”

    好吧她的确有

    人都有些征服欲和恶趣味,想要把纯白染黑,想要让冰山融化,想让本该冷酷绝情的对自己迷恋异常

    扰乱了本来最有可能成为一代大帝的一池春心,殷颂还有些小心虚

    但她又凑不要脸的一想,兴许这家伙本来只能孤独终老呢,她还算是拯救了他呢!

    霍劭不知道殷颂脑中的万马奔腾,但看她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儿,他也不在意,伸手轻轻把她抱在怀里,脑补中的殷颂柔顺异常,半没腻味就歪在他怀里,霍劭心满意足抱着自家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怜爱的去吻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又似食髓知味,又慢慢往下吻去

    殷颂是被渐渐窒息的滋味唤回的神的,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冷峻挺拔的容颜,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刮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让他痒痒的,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

    说是咬,却不会比含更重了,那般爱怜缱绻,是言语都描摹不出的

    但即使是这样,小姑娘仍然不满意,小爪子推着他的胸膛,像是幼猫欲迎还拒的柔软肉垫,被叼着的两片软糯唇瓣碰在一起,不满又含糊道:“别咬了,再咬破了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霍劭置若罔闻,连亲昵都不认真一点,恃宠而骄的小东西,倒是反而真想给她咬破了,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与他有染呢!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小东西现在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哼哼唧唧躲不开,眼看着男人眸色渐深,就要在这大好春雨的时候来一场快乐的白日宣淫,外面玲欢的声音混合着淅淅沥沥雨声响起:“殿下,卫小将军来了,您…要不要见一面?”

    殷颂被欺负的晕晕乎乎,男人却是听的清楚,缓缓放开她,眉头渐渐皱起,声音微冷:“他来做什么?”

    殷颂小喘着气,神色恢复清明,脑子也转动了起来,边站起来整理衣衫,边道:“他是个懂事的,为了避嫌,之前甚少来见我,现在来,恐怕是有重要的事。”

    霍劭一手搭在撑起的左膝膝盖上,眯着眼看她小心的梳拢微微散乱的鬓角,觉得自己就仿佛是与哪家贵妇人偷情的,小心翼翼、遮遮掩掩,见不得人不说,随便来个什么事儿,就得被人半道抛下,还得体贴懂事、心怀体谅

    这种错觉让霍劭格外不悦!

    他脸色微微阴沉,冷冷盯着她打理自己,殷颂看见镜子里反射出的他的表情,恍惚觉得自己是在与一个怨妇对视,顿时一阵恶寒

    “你可以了你,天天拈酸吃醋,比宫里小肚鸡肠的妃嫔还不如!”殷颂给自己戴上耳环,边无语道:“说句老实话,我觉得人家卫越那小孩都比你善解人意,他时不时就在我府外后墙那转悠,但统共就进来了两三次,还每次都事出有因,啧啧,怪不得这孩子招人疼。”

    又来挑衅他,谁给她这么嚣张的勇气?!

    霍劭愈发黑了脸,呵呵道:“我看你明天的早朝是不想上了!”

    殷颂想了想自己寥寥被折腾了整整一夜的经历,浑身一抖,喋喋的吐槽刚说了一半,就只能遗憾的咽回肚子里,舌尖话音一转,便故作无奈道:“但谁让我已经有了你了呢,别人千般万般好,我就只喜欢你,哎,这真是个让人无奈的事实。”

    每天都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来回蹦跳的殷小颂今天也是很棒棒的哦~\(≧▽≦)/

    霍劭又是两声呵呵,下床拽过衣架上的袍子披在身上,殷颂悚然一惊,生怕他一怒之下要跟着自己去宣示主权,忙道:“你干嘛啊,景这么好留在这儿赏景呗。”

    霍劭似笑非笑看着她,俨然发现了她的丑恶用心,殷颂强作若无其事,霍劭走过来,在她警惕的眼神中捏了捏她的脸

    一手可捏断铁器长枪的男人,动作轻柔爱宠,更甚虎嗅蔷薇

    “小怂包。”他低低笑着,微熏的吐息晕在她脸上,脸皮早厚如城墙的殷颂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侧了侧脸,霍劭也不强求,收回手:“去吧,按你的心意,不必顾及我,那孩子心性不错,你若能培养出来,我也为你高兴。”

    殷颂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霍劭轻笑一下,转身推门而出

    殷颂看着他顺着长廊慢慢往湖畔走,宽肩窄腰、身高腿长,背影宽阔而沉稳,仿佛波涛汹涌中屹立不倒的岸礁山石,有着沉默却宽厚的力量

    殷颂看着他,唇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

    殷颂在厅堂见到了卫越

    他的鬓发、衣衫还留着雨水的痕迹,闻声抬头看来,脸色格外的苍白,双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空气中的潮气,而显得湿漉漉的

    他看着她走进来,下意识露出笑容,但这笑容远不如从前神采飞扬,甚至显得悲伤而落寞

    “殿下。”他轻轻唤她,注视着她的眼神深而认真

    殷颂还不曾见过这样的卫越

    就仿佛骄傲的雄鹰被雨水打湿了翅膀,落魄的跌倒在起伏的山石上,强作坚强与冷静,却难以掩盖那一点点绝望

    殷颂不动声色,坐到主位上,轻笑道:“来就来吧,也该记得打伞啊。”

    她永远是这样,温和、从容而体贴

    很多人说她冷漠,但他知道,她其实是可以温柔的,而正因为那份温柔的难得,才让每一个能被她温柔以待的人,越发舍不得放下

    卫越笑了起来,却能尝到自己嘴里苦涩的滋味,顺着喉咙直窜进心里,带起阵阵绞痛

    “殿下,我这次来,是来与您辞行的。”他道:“我想向上请调,离开建安、戍军边疆。”

    他深深看着她,目光流连爱慕、也疼痛悲伤

    他是真的喜欢她,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姑娘

    自那一年建安城外,他纵马而来,看见她素手掀帘露出半张侧脸、含笑看来那一瞬,便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