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易与吕不归出了凌云峰,便是往西而去。
“在去招摇山之前,能不能先带我到一个地方。”盘坐在飞剑之上,林不易出声说道。
“去哪里?”吕不归道。
“此处南去有一大村,叫白麓村。”
“去那做什么?”
“杀一个人。”
吕不归讶异,他们天丛山的道,那是正气凛然的道,山上弟子,可不敢如此随意说出杀人二字,那是要受到惩罚的。
“杀谁?”
“我的一个师兄。”
吕不归可着实被林不易给吓了一跳,不过这吓到的原因却不是林不易的冷漠与无情,而是他觉得这人真是太有趣了!
在这样迂腐腾腾,因循守旧的无聊世道,遇上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家伙那可不容易,他才不管林不易要杀之人是个好人还是恶人,要杀,那就杀了!
只要是跟这片天地背道而驰者,那就是他吕不归的朋友!
于是吕不归二话不说,便是御剑往南而去。
白麓村,这里与天丛山相隔颇远,这里的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有天丛山这么个存在,即使吕不归御剑而来,也是耗去了半天有余。
林不易离开这里也已经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当初离开的时候他也就是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死而已,他的叔公是他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比他自己的爹娘还亲近,他能够看出叔公心里想的是什么,而他也愿意去完成,只不过,如果叔公现在还活着,肯定也想不到他也还活得好好的。
细碎的残阳铺满这村里的黄土小道,不知道是不是黄昏临近夜晚的关系,总觉得这个村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你那要死的师兄就在这里?”吕不归收了飞剑,出声问道。
那诸葛杰因为被自己体内的恶鬼给盯上了,所以隔得再远林不易也是能够知道他的位置,离开天丛山这段时间,诸葛杰便是一直在山中躲藏流浪,一两天前才到了这白麓村来。
没有回答吕不归的问题,林不易径自走在了前方。
吕不归也不介意,吹着口哨跟在他的后面。
白麓村可是个大村子,村中得有千多户人家,林不易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是天性冷漠,村中之人他也不尽认得,偶尔经过的村人看见了他,也是多瞧几眼,但估计没能想起,也就各自经过。
走到村头的时候,那里一棵老树之下有不少孩童聚集,一些手中还拿着棍棒笤帚之类,没有的就地上捡块砖头大石,一个个脸上都是准备着要去跟谁干架的凶恶表情。
领头的少年也得有十三四岁大了,这小子狠,手里紧握的竟是一把菜刀,似是商议完毕,挺着胸便是走在了前头,后面领着一串半大孩子,有的甚至还流着鼻涕光着屁股。
雄赳赳气昂昂,这一队人便是经过了站定在那看着他们的林不易吕不归二人,又走出两丈距离,那少年突然回过头来,然后盯着其中一人死看。
虽然只有一年多没见,但林不易离开之时那就是个砍柴少年模样,今日一身修道袍,干净整洁,束发在后,俊秀不凡,哪里有半点曾经的影子,不过那张死人脸少年倒是记得清楚,突然便是鬼叫了一声。
“不易哥!是你吗不易哥!”
这少年是他堂弟,他本是家中嫡孙,他走之后,家族的继承,便是落到这少年的身上。
“家里改行经商,让你跟着夫子学认字,你怎在这里玩耍?”林不易面无表情地问道。
“还认个屁字,赚再多的钱,最后不还得交人家手中!”少年怒道。
“怎说?”
“村里这几天来了个会道术的人,让我们村小户人家每月交一两银子,大户人家每月交十两银子,不交就要将我们赶走。”孩子群里一个女孩说道。
“没错!村里的老叔公去跟他讲理,被他给打死了!”另一个男孩也抢着道。
“大人们不敢反抗他,我敢,我这就一菜刀去给他劈死了!”
越说越气,少年最后也顾不得林不易了,怒气冲冲又往村里走去。
吕不归道“是你那要死的师兄?”
“想来是了。”林不易跟着那些孩子而去。
“修道之人还贪这种东西,也是有毒。”吕不归无聊打了个哈欠。
…
村里大祠堂这里聚集了不少的人,有的人脸色就跟死了爹娘一样,有的人则是牙龈暗咬,不敢发作。
这些人排着队向祠堂前坐着太师椅的家伙上交银两,此时正轮到一个老妇,手里抓着一只老母鸡,颤颤巍巍地送了上去……
“混账东西,让你交银子,拿只母鸡来作甚!”一八字胡男子怒斥道。
“锅子,家里没银两,就剩这一只老母鸡了,你给通融通融,跟仙人说句好话。”老妇求道。
八字胡看着那在太师椅上眯眼小憩的青年人,咽了咽口水,低低说了一句,“放下快走!”
老妇感激,将母鸡放下,又颤颤巍巍的要回去。
“锅子,我可不记得有给你这么一个权力。”太师椅上的年轻人突然说了一句。
那被叫做锅子的八字胡吓得一身冷汗,转身道“仙人,她家很穷,真的。”
“穷的一两银子都没有?”
“是的,穷的一两银子也没有。”
“那这么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多累啊!”
锅子脸色一白,“仙人……”
“太老了赶出村也走不了多远,就干脆送她一程,杀了吧。”
下方村人大惊,但见识过那人手段,却是一个个不敢提出意见。
那锅子抖得跟快要散架了似了,“仙……仙人……”
“她不死,就你死。”
那老妇已经吓倒在地上,流出几滴老泪一脸绝望。
锅子从腰间摸出匕首,那一脸苍白哆嗦着的样子,好似快要背过气去。
“要不你死吧。”
突然下方有人说了这么一句,锅子手中的匕首吓得掉落地面,扯着嗓子就冲下面喊“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说鬼话!”
众人皆往后方看去,那里,一群孩子围着两个相貌不凡的青年,其中一个,还甚是熟悉……
太师椅上的人也是懒懒睁开了眼睛,而后越睁越大,一脸要死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