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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交加,电蛇摇拽,山路间血色泥泞,陈思乐面露狰狞,水雾涌动如蛟似龙,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散落在周匝。
一道道法术绽放光彩,在水气弥漫开来,化作水雾茫茫一片,丝丝电光游弋自如,一声声炸响在水雾中激荡波澜。
水雾奔涌之间,丝丝血气夹杂在水气中,透着一股咸腥气,与水土腥气混合,难以形容的杀机在当中起伏莫名。
“谁,谁,究竟是谁在害我!!”
周身地脉神力咆哮,陈思乐在一拳轰杀一位元婴修士后,放生长啸而起,长啸声如万马奔腾,盘桓在山路古道之间。
这一声长啸何其悠长,恍若大江长河倒灌天地,似乎千山万水都在这一声长啸之下,隐约有一些震颤之感,强横的力量一览无余。
“不管是谁害我,无论你躲在哪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将你找出来,不把你抽筋剥皮,何以报我心头之恨!!”
陈思乐面色阴沉,看着尸山血海,四周狂乱无序的地脉神力,渐渐的平息了下去,雷雨冲刷着血红色的山路。
“无论是谁,无论是哪个势力,吾陈思乐立誓,就是踏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揪出那个幕后推手,让你尝尝我现在是何等滋味。”
陈思乐披散着头发,一缕缕雨水、血水沾连着发丝,让此时的陈思乐犹如一头孤狼,整个人都有一种狠戾之气。
任何人有陈思乐的遭遇,都不会淡然处之,突入其来的杀机,家破人亡的悲愤,再加上有着上一世三百载的记忆,整个就是一‘主角’人设。
要知道,自长生道藏这么个虚假消息传播开后,陈思乐当时就觉得势头不对,敏锐嗅到了一丝危机,正在徐徐的逼近。
陈思乐在经过短暂的挣扎犹豫后,果断的抛弃了一切,舍下了几千口族人,将延续了几千载的偌大家业弃如敝履,孤身逃出了长平府。
事实证明,陈思乐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前脚刚出长平府,后脚陈府就被人灭了满门,随后还有高手不断追杀陈思乐。
固然,这些高手错估了陈思乐的实力,以及《纯阳九十九州山河图》的可怕,导致被陈思乐灭了十几批,但这些追杀的高手确是一批强于一批。
仅仅在这月旬之间,陈思乐经历大大小小都有数十、上百战,每一战都是险死还生,元婴级数的敌手络绎不绝。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斗法中,陈思乐也似乎打破了潜力极限,触摸到《纯阳九十九州山河图》无上玄妙,有了一点炼就不灭元神的苗头。
只是,眼见着不灭元神在望,可是陈思乐却愈发感到不安,只要一日未成不灭元神,就代表着还有未知的变数。
元婴级数的人物虽是修行界中坚力量,可是真正决定天下大势的,还是返虚级数的老祖,乃至仅次于返虚的化神神君们。
没有真正达到化神、返虚级数,陈思乐就是杀戮再多的元婴真人,对于对方也是无伤大雅,根本触及不到对方痛点。
一旦等到对方真正认真的时候,不用返虚老祖出手,就是化神强人都能将陈思乐碾死,对这一点陈思乐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长平府陈家的骤然覆灭,让陈思乐没有了丝毫的侥幸心理,惊吓过度的陈思乐,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正在不断的逼近。
不经,陈家可是长平第一家,陈家在陈思乐的手中,俨然是走到了盛极的地步,有着五位以上的元婴真人作底蕴,不比雍州的顶流大宗差。
可就是这样一个堪比顶流大宗的势力,说被灭就被灭了,连点风浪都没掀起来,若不是陈思乐机警,险之又险的拣回了一条命,只怕他早就与化为骨灰的几千族人团聚去了。
轰!隆!隆!
蓦的,一道惊雷乍然响彻云霄,照亮了陈思乐苍白的面庞,雨水早已打湿了陈思乐的衣袍,一滴滴水滴顺着袖口滴落。
啪!啪!啪!
一下下掌声骤然响起,显得异常突兀,几位神态各异的强人,渐渐显露身形,踩着山路上的积水,打量着山路泥泞上的血色,面上带着几分玩味。
这几尊神态各异的恐怖强人,以某种猎奇的目光,看着陈思乐雨中狂啸的场景,似乎对这一切只若一场‘游戏’对待。
正在鼓掌的青衫中年人,面上带着莫名笑意,笑声极其雄浑,道:“不错,不错,真不错,陈家主少年英杰,以不到三十之龄证入元婴,一人横扫群敌,真让吾等老朽大开眼界啊!”
这几位强人赫然就在一旁隐匿气息,静静地观看了一整场陈思乐与众多敌手大战,直到最后收尾这几人才适然现身。
一位干瘦老人语气阴森,道:“万千地脉大龙,尽归一身一体之中,道体容纳诸脉之力,确实是一道了不起的法门。”
“想必,这就是传言中的先天道法《纯阳九十九州山河图》,果然是一门惊天动地的神通,难怪能造就出陈家主这样的人物。”
这几尊强人啧啧称奇,仿佛与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与他们完全没有干系一般,对陈思乐的法门品头论足一通。
“小子当不起几位神君赞誉,让受宠若惊了,几位神君在此等候久矣,想必不只是为了来送小子几句赞誉那么简单。”
“只是,小子与众神君别无仇怨,可众神君却针对小子狠下辣手,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不利于与各位神君的名声。”
陈思乐强自冷静的看着几位强人,这几位强人气机纠缠,如旭日东升而起,不灭元神神光环绕道体,高悬于莫名天地虚空。
一尊尊化神级数的强人,犹如远古走出的神魔,一言一行莫不与道同体,就连呼吸吐纳都似与风雨雷霆相呼应。
“哈哈哈……你与老夫说,名声?”
干瘦老人狂笑不止,笑声震碎山石,发出刺耳的铿锵之音,道:“小子,你把你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杀你一个小崽子,哪个敢有异议?”
“真要有异议,老子听不听还在两可之间,但你小子绝对是没命看到……小子,老夫看你可怜,教你个道理,声音再大,嗓门再响,不如一对沙包大的拳头好使。”
这一尊化神强人言语如刀,可谓是刀刀见血,让陈思乐听了面色愈发难看,只是在化神强人浩瀚气机下,却容不得陈思乐有任何的违逆。
“既然,那一篇所谓的先天道法,吾等已经看的看不多了,这小子最后的价值已经没了。几位道友……接下来,咱们可就各凭本事了。”
一位化神老怪搓着手,一脸的诡异笑容,一只大手猛然下拉,‘呲啦’一声苍穹大幕被这位老怪一手扯碎,无穷的黑暗天幕,恍惚在刹那间将陈思乐整个吞噬。
因为纯阳界修行第七大境合道,就是超拔命运长河之外的先天大罗金仙,故而纯阳界修士将直指先天之妙的修行法,称之为先天道法。
自长生道藏的消息传遍雍州以来,那些封天锁地的化神、返虚级数的大人物,原本不会太过重视,甚至只会一笑而过。
以这些大人物们的人生阅历,当然知道子虚乌有的谣言,究竟有多么经不起推敲。可是经不住某一位魔道化神人物,因为一时的‘好奇’,出手将长平府陈家满门诛绝,
如此一来,竟将陈思乐这位三十岁的元婴巅峰炸了出来,有着陈思乐这个‘活广告’在,关于长生道藏的传言自然喧嚣尘上。
甚至‘仙经’、‘魔典’、‘天书’、‘神藏’等一连串的称呼,都在短短时间内加在了《纯阳九十九州山河图》之上,让这一门地道大神通彻底扬名当世,亦被世人公认为先天道法。
“先天道法,吾倒是想见识一下,有何等不同凡响!”黑发如墨,眸中血色沉沉,这一位老魔低沉的嗓音,似历经万古不变。
血浮屠杀生大术临世,老魔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殷红,冲入了黑色的天幕中,五爪微微屈伸,一丝丝杀机迸发。
隆!隆!隆!
这一刻,几尊化神老怪默契之极,纷纷放开了顾及,不灭元神发挥极致,力量轰鸣天地间。只在须臾间,就将这一片黑幕打得粉碎,陈思乐千锤百炼的肉壳,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余波打成了一滩血
一尊尊化神老怪驾驭无穷法理,撕扯着陈思乐的神魂念头,每一弹指之间,都有一块块神魂碎片,落在了化神老怪们的手中。
化神神君与元婴真人的差距,亦或者说是超凡入圣者与天人之道的距离,就是如此的惊人,只是一场气机交锋,就能造成恐怖莫测的天灾。
就在几大化神神君的碰撞余波,将陈思乐碾为血雾之后,几大神君间的争斗才真正拉开序幕,不灭元神神光浩浩荡荡,绽放着极致的璀璨光辉。
几大化神神君之间本就算不上和睦,只是因为在陈思乐身上,看到有利可图,这才勉为其难的‘默契’了一回。
然而,在陈思乐最后价值耗尽之后,几大化神神君没了合作的基础,自要力争属于自己的利益,这在纯阳界已是常态。
如今,在这些化神神君的眼里,陈思乐被打碎的神魂碎片,就是他们需要争取的利益,他们还需要用这些神魂碎片,一窥那一门先天道法之妙。
一门超脱合道的无上法门,莫要说化神级数的强人,就是返虚中的无敌存在,都不敢小觑分毫,不入先天皆为蝼蚁,就是另类成道也不得长久。
…………
就在陈思乐的神魂念头,被化神大修士争抢不休时,长平府中的一间茶舍内,玄都道人给拎起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好茶,好茶,”
茶香四溢,勾人心弦,玄都道人看着墨绿色的茶叶,一片片犹如翡翠雕琢,每一丝纹路都清晰可见,不由啧啧赞叹。
这间茶舍算得上雍州有名的名馆之一,雍州不产茶叶,能有如此清香悠长的茶叶,也是耗费了大心力,才能有如此景况。
“嗯?是吾留在那小子身上的印记,陈思乐那个假‘龙傲天’,终于去领盒饭了,不枉吾费了一番心思,那小子也是死得其所。”
玄都道人眸光明灭不定,一如群星灿烂,呼吸间身与雍州地脉相合,整个人仿佛身临其境,对陈思乐的种种遭遇了然于心。
“只待天发杀机,龙蛇起路,天人二道皆乱,就是吾地道拨乱反正之机!!”
对于陈思乐的落幕,玄都道人全无一点怜悯,左右只是一介棋子,被玄都用来搅浑雍州这滩水,搅乱旁人的视线,让其他人的目光聚焦在别的地方。
可是,在现在域外天魔横空出世的大形势下,陈思乐这个棋子就成了一招废棋,玄都道人不便亲自出手将其销毁,只得因势利导,让其自取灭亡。
“这些,所谓的域外天魔!”
玄都道人玩味一笑:“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能让纯阳界天意如临大敌,蒙蔽天外那八个老家伙,进入纯阳界的存在,可不像是天人神魔的手段。”
“总觉得这些域外天魔的来历,就是吾在纯阳界最大的收获,或许会是一场莫大的机缘也说不定。”
对于降落纯阳界的域外天魔,玄都道人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旺盛,为了镇压这些域外天魔,纯阳界九十九州的震动可是不小。
让一座濒临晋升半先天位格的世界,以近乎如来大敌的姿态来应对来犯存在,这在玄都的眼里,已然能说明许多问题了。
当然,只要有些明眼人,看到域外天魔闯入纯阳界时,横冲直撞的劲头,就不难想到其背后,又该是何等存在。
玄都道人之所以不惧,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先天大罗金仙,站在‘与世同存’最顶点的人物,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无惧得失,当然也就无惧其他一切,先天不朽者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心态,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乃至让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