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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十载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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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少彧道:“尔等,可有人选?”

    诸谕行道:“主君,这定厘堪舆,当是今时要事。    既能开拓蛮地,亦能收群蛮,为己一用,一举多得。以臣下之议,这人选之事,尚需慎重,需志虑忠纯之人,方能担此重任。”

    阳朝附和道:“臣下,附议!”

    绘制蔡地堪舆图,诸谕行、阳朝二人精明通透,如何会不知道,这其的分量。

    湯邑军民数万之众,都要围绕着此事而行。其间代表的权位,甚至与府左車阳朝相,都要更重数分。

    这其牵涉的人力、物力、财力,足以让人膛目结舌,难以置信。

    若是待到堪舆图,完整绘制的清楚了,也是荀少彧全部消化,此次胜利果实的时候。

    而在这当,能起到关键作用的,也只有那一位堪舆测绘之人。

    荀少彧问道:“你们两人的人选,可有着落?”

    诸谕行、阳朝对视一眼,阳朝率先开口,道:“主君,臣遍数湯邑诸僚,唯观高昌氏一人,或可担此大任。”

    不待荀少彧问询,阳朝道:“高昌氏者,蛮种与人族混血,府下司一小吏。此人颇有能为,只因其血脉泰半为人,少半为蛮种,多受同僚掣肘,才志不得舒,才不得展。”

    毕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有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歧视,更何况还是尤为明显的族群诧异了。

    “如今,主君着意蛮种,这类似高昌氏这般人,能大用了。”

    荀少彧赞许的看了阳朝一眼,道:“高昌氏,是个人选!”

    这阳朝果真不愧是‘地头蛇’,盘踞蔡地数十载,诸般关系盘结纠葛,一开口点到了要害。

    诸谕行论以蛮治蛮,这阳朝立即推出,一个怀着蛮人血脉的僚属。当真是稳、准,恰恰瘙在了荀少彧痒处。

    诸谕行撇了阳朝一眼,把想要举荐的人选,再度咽回腹。

    没办法,高昌氏着实太合适了,无论是为了照顾蛮人方面的舆论,还是抱着吞并诸蛮的心思,高昌氏都是一个不错的调剂人物。

    荀少彧颔,道:“如此,这高昌氏是个不错的人选。”

    …………

    常云光一身黑色甲胄,矗立于群山之间,壮硕的身躯,仿佛一根擎天柱石,让人生不出丝毫小觑。

    三千大军似如黑云压城,一面面旌旗猎猎招摇。

    不时间,有一二骑兵穿梭军阵,夹杂一声声呼喝,鼓动起磅礴煞气杀伐。

    看着北地门户大开,常云光的眸,隐隐流露出一抹痛苦,双手紧紧攥着,一度将指甲扣入肉。

    一员心腹亲兵,跪地苦苦哀求:“将军,二爷他身陷北地,生死不知,咱们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啊!”

    “您手还握着三千大军,只要一声号令,可抢攻北地,救出二爷。”

    这亲兵着实是常云氏的死忠,一心一意为着常云氏。否则只凭这两句妄语,便是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也毫无意外。

    常云光闻言,眸痛苦渐渐退去,坚毅道:“军令如山,何况主君之命岂可改易?况且……况且,二弟怕是已遭不测,这几日来吾夙夜难寐,也有了些心理准备。”

    常云蒙已失消息几近十日,常云光屡屡遣人,暗查察北地动静,尤为关注北地官邸。但给常云蒙带来的消息,都往往不尽人意。

    这心腹亲兵,苦涩道:“将军……”

    常云光呢喃道:“二弟遇此不测,之祸,吾常云光是常云氏独苗。若是吾也遭杀身之厄,常云氏此绝嗣矣!”

    固然,常云光执掌三千大军,完全可以舍了自家前程、性命,进而直击北地。

    常云光按下冲动,道:“然,吾不能也!”

    三千大军之势,固然可直击宗师,但北地强军也都不是豆腐渣。便是北地安枕享乐,缺乏沙场厮杀,但宗师级数的高手,再有几支血光级数的勇卒,能让他三千甲士一朝尽覆。

    付出如此惨重代价,甚至都未必能进得荀少贺十里,常云光自然不会如此不智。

    “主君交付吾三千儿郎,非是让吾意气用事,争一时愁怨的。”

    遥遥眺望北地关隘,常云光手掌紧紧攥着,一丝丝血腥自喉翻涌。

    “咱们,走!”

    “主君让吾回师,应是有要事,不能耽搁。终有一日,吾常云光,要马踏北地,求一公道。”

    常云光一挥衣袖,翻身马,调转马头之后,一声呼啸,身畔数十骑卷起黄尘,渐行渐远。

    常云光看得极为精准,蔡地四邑俱是各怀心思,彼此间攻伐、斗法。

    常云光是荀少彧三車之一,日后不乏时机,一报弟殇之恨。

    …………

    烨庭,

    凤梧阁!

    荀尚观负手,面色凝重,眸点点星光流转,一股磅礴大势,沉甸甸的令人窒息。

    几名荀氏宿老,俱然面露苦意,周匝各有异象,显露着本身的修为造诣。

    阁殿的气氛,透着一股压抑,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象。

    荀尚观望着君位,道:“‘那人’的力量,愈强盛,愈不可揣测了……看来,留给吾等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作为豫州三大诸侯,荀尚观少有如此沉重的时候。

    一旁的荀太微,沉声道:“毕竟那是【天人道果】级数的大人物,若非有历代殷天子,设下的重重禁止,封镇了‘他’的滴血重生之能,更困‘他’了数万载,让‘他’元气消散不少。怕是吾等吕国,在封禁破损的刹那间,已经沦为一片阿鼻地狱了。”

    荀尚观淡淡,道:“【道果】级数之存在,非是吾等可以妄言想象,祂们已非凡俗!”

    【天人道果】,那是【天人之道】臻达极致,窥天道一角,凝结大道之果的恐怖人物。

    可九天揽月,下可入海乘龙!

    这等大成,已经堪称古往今来最强的一批人。一如道门三十六天真,佛门大乘菩萨,魔门大自在天子,妖族诸王,古蛮诸王,人族诸王一般,都是横行天人间,无所顾忌的人物。

    毕竟,达到那般境地,已是修行之绝颠,除非招惹了【道果】之的大神通者,否则能一直存活到地老天荒。

    这等大人物,简直恐怖的无以复加,一念之间,便能轻易抹去一方大洲。若非九州大地,尚有人族诸王镇压,如此一尊恐怖人物破封之日,是豫州大地的6沉之时。

    “可恶!”

    麻衣看向君位,那用吕国地脉,重重封锁的封禁。

    往日强盛的地脉,如今日渐萎靡,一股股莫名深邃,让人心悸的力量,让在场的荀氏族老,都心生寒意。

    “那头白虎,真是该死,该死一万次!”

    一股强烈的怒火,让麻衣老人恨不得,把那一头白虎大妖,抽筋扒皮,炼入天火,炙烤一千年、一万年,让它永世不得生。

    “三年前,那头白虎大妖,也不知在君位,留了何种暗手,竟然撬动了封禁一角,令‘那人’的意识,短暂苏醒了一刹那。”

    阁殿的荀氏诸人,尽数面露沉色。

    对于那种恐怖存在而言,再如何高估,也都不为过。一刹那的时间,已经能做许多许多了。

    “你们要明白,天人之道高远难测,何况一尊【天人道果】,更非吾等所能查察仔细的了。”

    “现在的烨庭,也让吾愈陌生了。”

    荀尚观默然,道:“寡人想知道,‘那人’几时脱困?”

    作为时刻接触封禁之人,荀尚观对这封禁的了解,除了大宗傅,大宗伯之外,不做第三人选。

    但,以荀尚观半圣级数的修为,只要一日没有踏足武圣人之境,不可能知道,里面沉淀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怖。那是一瞬间,能抹平南阳大邑,数十万生灵的恐怖力量。

    青衣低声叹息着,道:“最多……十年!”

    荀尚观沉吟着:“十年?”

    十年!

    对于武道【脱胎换骨】,有着三百寿数的族老们而言,区区十年岁月,着实过于短暂,说是弹指一挥间,都毫不为过。

    而十年之后,是他荀氏生死存亡之时。

    荀尚观漠然想着:“十年时间,吾吕国只能存在十年吗?”

    一尊宿老呢喃自语:“难道,吾等不能向殷天子求援?这毕竟是初代殷天子设下的封禁,莫非天子还能不管不问?”

    九州天子必是一世至强,算等闲天人神魔,也绝不敢招惹一尊天子。

    那是人道至尊,有着人道伟力在身,是【道果】级数的天人,也不绝不想直面煌煌人道。

    “殷天子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功夫,再管吾等?”

    荀尚微叹息道:“咱们荀氏开国仅仅八百载,对于数万载的殷庭,太过于陌生了。况且,南阳在吾荀氏建国之前,也并非没有方国于此建都。”

    “数万载风吹雨打,除了一些古老诸侯,为古人王血裔,谁又敢言能与殷庭同祚?”

    “或许,是真到了吾吕国,落幕之时了?”

    荀尚观沉默了一下,道:“吾等,也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旦让‘那人’出世,等待吕国的,是一场惊世之难,千万黎庶化为齑粉,千载积累化作一场空。

    …………

    官邸,北苑!

    “常云,你可算回来了。”

    荀少彧看着风尘仆仆的常云光,心怀安慰的,拍了拍常云光的右肩,以示亲昵之态。

    “主君,”

    倏然,常云光跪地,径直叩道:“常云一心报私仇,临机私自驻兵北地,让主君为难,常云禽兽不如啊!”

    “嗯……”

    荀少彧颔,对于常云光亟待认错的态度,倒是颇为满意。

    真当荀少彧不知,当时常云光的‘小心思’?

    常云光的一举一动,可都有密奏谍报。

    毕竟,大将领兵在外,若是掌握不了其心思,如何能有制约?

    自然,对于常云光想要,直接攻伐北地,让荀少彧在战略捆绑下,不得不驱兵北的心思,俱然洞若观火。

    当然,对于这些小心思,荀少彧洞若观烛。毕竟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如何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只是常云光及时的‘悬崖勒马’,还是让荀少彧颇为刮目相看。

    一错再错,赌性大的人,荀少彧不是没见过。但类似常云光这般,及时控制自身情绪,犯小错而不涉大罪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而且,这等知错能改之人,往往都能让人刮目相看,心生好感的。

    荀少彧训斥,道:“常云呐,你糊涂啊!”

    “北地之辱,吾一直铭记于心,并非吾想和解……而是此时此刻,绝非一雪前恨的良机。此时起兵,吾虽能胜北地,但一旦烨庭干涉,你我心血尽丧不说,更是俱有不测之祸。”

    至于强杀荀少贺,直接远遁九州之外,甚至逃遁茫茫苦境之外,荀少彧连这想法都不会有。

    在九州,在吕国,荀少彧一言可决万人之生死,享钟鸣鼎食之乐。而在九州之外,在苦境浩土之外,荀少彧也一半步宗师,泯然众人矣。

    荀少彧眸闪动,道:“吾等静待时机,相信吾……这时机很快到了。常云,你唯有留得有用之身,才能让常云蒙的血,不会白流啊!”

    常云光叩,眼含水雾,道:“常云知罪矣!万望主君重惩之,定常云之罪,正军心法纪。”

    荀少彧仔细打量着常云光,观其神情含愧,暗自颔,道:“常云,起来吧!”

    常云光道:“主君,常云心有愧,请主君严惩,警示诸僚臣属,毋越雷池半抽。”

    荀少彧伸手,强行扶起常云光,感慨道:“常云在侧,吾何忧有?”

    “你我二人,同心同德,北地之辱,他日必有了解之时。”

    荀少彧心有着一团火,也不知野心,亦或是怒意,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一团心火,早在荀少彧觉醒胎密盘之时,悄然于胸燃起。

    那是多年的苟且偷生,多年的懦弱退让为柴薪。

    终有一日,荀少彧要让这方天地,亿万芸芸众生,知道这一团火的炽烈!

    元始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