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蔡,
湯邑,官邸!
荀少彧默然睁开双眸,眸丝丝精芒,一如电芒跳动,恍若噼啪作响。浑身筋骨一如大弦张开,一并崩崩铮鸣着。
“神道……”
正九品神位在身的荀少彧,对于神道之途浅浅探索,亦然让自身受益匪浅。
毕竟这香火神道,起于人身三魂七魄,以众生愿力香火供养一人。而荀少彧的真灵,于香火亦然渐渐增益。
这非是寻常作用于肉身,而是在于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真灵。
人身三宝精气神,而本源真灵非精非气亦非神,但又在三者之间,作用于玄妙之间,不可等闲视之。
只是这般的增益,也是少得可怜,荀少彧也只能感受着愈‘分量’沉沉的真灵,在香火愿力逐渐壮大。
转头,看着屋外天色渐亮,荀少彧呢喃道:“赤色世界的时间流,和金色世界的相差极大啊!”
屋摆设陈列,还有顺着窗隙外,人影往来的甲士们,不难猜出所过的时间,一定极为短暂的。再看一看身畔案几,摆着的一杯清茶,茶沫浅浅浮着,淡淡深绿点缀一二。
这青柳茶以清香淡雅,尤以质朴陈素为主。短短一夜过去,其间新芽作旧,便是如斯一幕。
“在主世界的一日,几乎与大成世界的五十日等同……”
荀少彧心念急转,他才初入湯邑,在大成世界停留了二三十日。这当要抛去他在湯邑的半日,如此算来也是一五、六十而已。
“大成世界的正从九品神道,必然指向宗师、大宗师之境,甚至涉及金色源力,定能将吾的修为,在最短时间内推至极限。”
荀少彧心神稳固,斗志昂扬之极。
赤色源力推演武学,让他的混元一气功,打到了巅峰状态,肉身如莽象,吞吐间气血磅礴,可战顶尖武师。
但是,倘若能得到金色源力,他也未尝不能一窥宗师之密。
金敕位格,凡入圣!
这虽是荀少彧猜想,但很可能是事实。
荀少彧起身洗涑一番,换了身黑衫。
“大夫!”
一名名甲士单膝跪地,看着走出房门的荀少彧。
荀少彧微微颔,目光缓缓扫过,周匝一众兢兢业业的巡狩甲士。
“嗯……”
荀少彧看了看,道:“以后,尔等如此按班巡检,三日一小轮,五日一大换。”
“喏,”
衣甲交相碰撞,一众甲士伏地叩,开口间铿锵有力。
勿要看这些甲士,在五溪遇袭之时,自身表现的不堪大用。
毕竟甲士们皆是精锐骑兵,胯下坐骑虽然神俊不俗,但到底只是凡种,不黑虎这尊百兽之王,有着天生威慑群兽之能。
因而,才在黑虎的血脉压制下,战马都纷纷躁动,让甲士们十成战力挥不出七成。
须知,在战阵沙场,便是一分战力的差距,都能决定一场国战的胜负,更遑论三成战力,已是极为致命了。
虽然如今,这些甲士们下马,失去了骑兵的机动性,乃至于属于骑兵的威慑性。
但脱去了战马的掣肘,若是再结成兵阵,且一心死战不退。其难缠程度,便是宗师级数的大高手,都要兀自挠头了。
“记着,没有吾军令,任何人都不得擅入内苑。若有违者,尔等可有临机专断之权。”
以后的内苑,即是荀少彧私人之地,来往大成世界、大越世界,都可能在内苑进入。
而在荀少彧真灵,进入其他世界之时,肉身却是毫无保障的,这让他如何能放得下心。
他可不想学铁拐李,随随便便的换一具肉身,换一个活法。
肉身是渡世宝筏,荀少彧还想肉身成圣长生久视,炼金刚不坏真身。可不想一时失误,去修炼没什么前途可言的鬼仙之道。
毕竟,虚空宇宙诸天万界,都有天、神、地、人、鬼之说。可见鬼仙之道的势弱,都是诸天皆知的。任凭着诸天虚空诸多道法,没有在失去肉身躯壳之后,还能一路臻达绝巅者。
“喏!”
众甲士沉声应喝,甲叶稀稀疏疏作响。
荀少彧淡淡颔,这一支甲士可是他由烨庭带出的,是他唯一能有一些信任的。
所谓的八百精骑,自保有余进去不足。这也许是荀尚观,仅留的一缕慈父之心。
让荀少彧不至于一到封邑,两眼一抹黑般,处于无人可用,无人可信的尴尬境地。
“退下吧……”
荀少彧一挥手,众多甲士的身影攒簇着,一点点隐没于阴影当。
这些甲士们巡狩,都别具一番心思。个个收敛步伐,掩没于诸多角落,一副外松内紧之态。一朝有些风吹草动,即刻蜂蛹而出。
甲士们纵然退去,但荀少彧仍能感到,不时有几缕眸光,谨慎的自内苑巡视。
荀少彧沉下心思,矗立于院落,逐渐鼓动周身气血,一股股真劲儿奔腾不息,自四肢百骸游弋。
“混元一气功,外炼肉身体魄,让肉身八十一炼金刚不坏,再由肉身至境顷刻踏入【凡入圣】,二重证道,直接堪两尊武圣人之力。”
荀少彧此世有大野心、大执着,长生久视并非他所求,永恒不朽也并非他的执念。
前世的他尚且少年,是经过十几载的琢磨,也是少年正当时。没有经历过寿元将近,一点点接近死亡的窘迫,如何会对长生大道执着追求。
一言以蔽之,没有失去过,谈不珍惜。
他更想一观诸天风光,遍览宇宙的绝颠的自在。而非是枯朽于狭小的天地间,而不自知自明。
这话虽是简单,但若无镇压八荒,横击一切的力量,似如蚍蜉泡沫般,只是朝生暮死尔。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身的强大来维持。
此时此刻有一大契机,摆在荀少彧的面前。
一旦荀少彧以八十一炼入圣,即可窥得武学至强之道矣。
轰——
荀少彧气血咆哮,面色殷红似血,浑身有若火炉。
他以石镜推演的八十一炼一气混元功,如今俨然达至二九圆满,一十八炼的层次。
以石镜源力催,与未来道身相合,荀少彧几乎是高屋建甄,以一尊武圣人的意识,在打磨肉身躯壳。
这也是他能在十几日光景,能一跃为荀氏天骄之一。
荀少彧固然推演出了一十八炼的道路,但他缺少大药、宝药弥补肉身亏空,只能用自身血气搬运。
但多是浅尝而止,一旦勇猛精进,精血元气不足的情况下,都能让他生生自己炼死。
荀少彧炼法循序渐进,犹如一盏油灯,只要不间断的续油、添油,能无虞油尽灯枯之苦。
一式式炼法打出,不乏刚猛攻伐的手段。但荀少彧一直炼至第十四式之时,浑身筋骨血髓凝固僵硬,血气直冲梢,无论如何都不得畅快淋漓之感。
这是他功夫不深,积累不足之故。
固然他于南阳烨庭,达至肉身一十三炼,但距离一十四炼,甚至二九之数圆满,还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
而这需要他一丝丝的熬炼,一点点的打磨,渐渐填补积累空白,等待着苦尽甘来的那一刻。
同时,也是他一跃龙门,鬼神惊的那一刻。
…………
官邸正堂!
诸多僚属两侧分列,静然等待着。
阳朝兀自神情淡然,位于众多僚属之。
“诸位,来的好早啊……”
少顷,荀少彧淡淡笑着,身着宽松的锦袍,缓缓走入正堂。
“大夫,”
阳朝一并诸位僚属起身,向着荀少彧一拜。
尊卑有序,下有别。荀少彧封邑大夫的身份,除了阳朝这位元神高人,堂的一应僚属,都只是蔡地士族,见着荀少彧公室位份,自然要礼让三分,再惧畏三分。
荀少彧扶手,道:“诸位,都坐……”
他稳稳坐在座,伸手徐徐下按着。
“喏……”
阳朝坐于荀少彧下左侧第一列,彰显着元神高人的特殊地位。
左者,为贵也!
荀少彧淡淡道:“自今日之始,吾要正式接掌三百里南蔡,个大小诸事。还望诸位辅佐吾,兴盛、繁华蔡地。”
阳朝起身,道:“老朽愿随大夫,兴盛蔡地。”
一众僚属纷纷起身,道:“吾等愿随大夫,兴盛蔡地。”
“嗯……”
荀少彧微微颔,看来这蔡地虽然贫瘠穷苦,各自有了些小心思、小派系,但却不敢违逆了烨庭的意志。
毕竟荀太常余威尚在,一尊大宗师的威势,是把正堂的人捏在一起,都不够荀太常一巴掌呼的。
正因为蔡地久在荀氏一脉的掌握,因此这每家每户,谁还没有些敬畏。
而只要有着敬畏之心,有机会让荀少彧真正的驯服。
这是驭人之道,恩威并施,且威在恩的因由。
荀少彧轻轻说着:“湯邑的大小事务,一如往常一般,吾也无心变动,只是求着稳妥可……”
他初来湯邑,什么事都不懂,人生地不熟的,妄自更改湯邑之事,只是自讨苦吃。
曹参亦有萧规曹随之时,以稳定局面局势为主。再说荀少彧也不是什么急性子,十来年苟都苟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掌权。
而顺着那位叔祖的规矩来,无疑对荀少彧而言,亦不失为一手好棋。
“喏,”
阳朝面色微异,但仍旧应了一声。
随即,阳朝道:“如今大夫,既然入得湯县,老朽亦当报丁口户籍,以及家人兵甲戍戎器械等物……”
荀少彧颔,道:“阳先生,还请一一道来吧……”
“大夫太多谦逊了,”阳朝作为蔡地长者,自然对于蔡地事物,一应俱全的了然于胸。
甚至阳朝本身的阳家,是蔡地的望族名门。只是一偏远地区的名门望族,潜在势力远远不如原地区的名门罢了。
荀少彧侧耳倾听,一时间正堂,唯有阳朝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堂盘恒着。
荀少彧听着阳朝的阐述,眉宇不觉间蹙起。
他心头默默想着:“早知道蔡地贫瘠,这南蔡更是穷苦之最……今日方知这个滋味!”
千里蔡地,划分东、西、南、北,唯独南蔡据有三百里之数,幅员最为辽阔。但是这辽阔的三百里蔡地,却是最为贫苦,最为穷瘠之地。
周边高山峻岭,穷山恶水环绕。这也是堂堂三百里封邑,竟然只有一座城邑,还如此残破的缘故。
更何况,不但自然环境恶劣,是人口户籍,也是蔡地最少的。
荀太常时的蔡地,人口之数有一万二千二百户。如今一分为四,南蔡之地仅仅有一千八百六十户,约有三、四千口人。
而且,南蔡濒临蛮人地界,常有蛮人入侵,必须要有一支精锐甲士,时常待命而战。
荀少彧带来的八百骑兵,着实有些杯水车薪,必须要在南蔡原有的人口分派兵役。
但这满打满算的三、四千口人,便是全民皆兵而论,又能挡着蛮人的几次冲击。
纵然蛮人部落都是散居游牧,但单凭着武力,不是如今的南蔡,可以抵抗一二的。
成年蛮人可是有一头莽牛劲道,一个蛮人部落只有数百口,够荀少彧退避三舍的了。
“这也难怪,南蔡会落在吾的手了。”
荀少彧将一闪即逝的冷意,深深埋藏在心底。
不过,南蔡好歹也是一方封邑,虽然看似有些扎手,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不知,吾南蔡如今有兵几何,有甲几何,有弩几何,有弓几何?”
荀少彧对于百姓民生,是彻底没了指望,只能期待着麾下多一些军备力量,用以抵挡蛮人的侵入。
毕竟按着阳朝说的,蛮人往年入侵的时间,留给荀少彧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可是最低,都有着一头莽牛力道的蛮人。其,不乏【伐毛洗髓】这等大高手,甚至还为数不少的顶尖武师。
以往都是由整个蔡地,出人出钱出粮出力,才勉强在蛮人的践踏下,生存下来。
今时今日,却是南蔡独占一隅,在即将到来的蛮人劫掠,谋求一线生机。( 元始诸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