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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威站起来,手按在了刀柄之上,道:“李明勋,你记着,纵然阿海拜你为师,你也当不了大家伙的家,大掌柜只是给你四分之一的钱,没让你管事!莫非你以为自己有了些威望就想独吞了那笔钱财!”

    李明勋看了他一眼,按住要发作的阿海,淡淡的说道:“威望算个什么,还是得看谁的刀把子硬吧。”

    这话明显是针对马威的,但是却也表明了自己没有那个心思,马威脸色涨红,坐了回去,道:“你说的对,若是有不该有的想法,得问问我马威的刀答应不答应。”

    宋老七连忙出来打圆场,说:“你们都消停一些吧,马威你也是大掌柜身边的老人儿了,怎生如此没有气量,李先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先听他把话说完,再表态不迟。”

    李明勋对宋老七抱拳一笑,说:“我是这般想的,即便是咱们散伙,两位头领也不是到地里刨食儿的主儿,无论是出海还是做头家,身边都要用人不是,这些跟咱们从马尼拉逃来的人早就与咱们结下恩义,如果把钱一发,还有几个愿意跟着咱们干!”

    马威听到这里,神情缓和了不少,事实上,在他的计划里,如果林诚死了,他就带着涌金号继续做海商,但是他一个人可驾驶不了涌金号,需要水手,但是涌金号上原本有二百多口子,即便是死伤的分的多,这二百多口子人也一人能分百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即便在人多地少的福建,也能买下一个宅院,几头牛和三十亩地了,那已经是超过大部分农民的生活水准了,有了这笔钱,谁还愿意跟着他出海冒险呢?

    当然,李明勋的理由可不止这一个,船上这些人,虽然一路行来连死带病,却也还有二百多个,这些人要么是经验丰富的水手,要么是管事、账房、匠人,只有几十个女人孩子,在这个时代,这都是地地道道的高素质人才,对于充满雄心壮志,想要在这个时代打下一片基业的李明勋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人力资源,他怎么会任凭他们遣散离去呢。

    “我觉得也不应该分,两位头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二人应当明白,如果把钱分了,咱们船上有许多银钱的事儿就要泄露出去了,连水手、匠人都能分百八十两,旁人还不以为咱们船上有金山呀,这里是大员,荷兰人的地盘,那群红毛夷强凶霸道,说不定杀人夺财,把咱们一锅端了呢,何叔虽然在荷兰人那里能说的上话,但是也庇护不了我们呀。”阿海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说道。

    宋老七略略点头,说:“阿海说的是,银子不能发,也不能往外传,不过当初大掌柜答应的,若是让人知道言而无信,却是不好了。”

    李明勋笑了笑,道:“大掌柜答应分银子给大家,是怕因为在马尼拉家破人亡之后,到了大员或者福建衣食无着,如果能把大家伙安顿好了,让其有饭吃有衣穿,这些钱也不用发了吧。”

    “哼,你们这些大头巾就是会耍弄嘴皮子。”马威抱胸讽刺道,但却对这话没有什么异议,如果不分出去,这钱早晚会落在高层手里,自己少说也能得一份。

    宋老七笑了笑,说:“那李先生说说,如何安置他们?”

    李明勋心中早有腹稿道:“眼前来说,还是先由咱们出钱,给他们吃食住宿,把涌金号修造完,待大掌柜好了,再行前往甲螺村安置了。”

    宋老七与马威相互看看,略略点头,马威心中更是不屑,心中腹诽李明勋真是一个小气的人,他这般认为也是有原因的,林诚之所以成为甲螺村的头家,除了本身的实力和何斌的照拂之外,最重要的是甲螺村位于大员以北百里之外,那里可不是赤嵌左近已经开发好的熟地,不仅有待开发,而且周围开要面对与荷兰人处于战争状态的原住民村社的袭击,其中最为恐怖的就是虎尾珑社,在台湾所有的村社之中,那也是战力超强的一个。

    更重要的是,那里还要面对大肚番国的威胁,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村社,而是二十多个村社组成的强大联盟,是台湾原住民村社之中,最强大的一支。

    在马威看来,李明勋定然是打的坏主意,把人带到甲螺村,把周围未曾开垦的荒地扔给他们就不用管了,不花多少钱就能把这事儿搪塞过去,白白得那些银两。

    然而,马威不会想到,李明勋最看不上的就是他最喜欢的大员港,这里虽然繁华,来往海商如云,但却是荷兰人在台湾殖民的核心,荷兰人不是傻瓜,任何人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就会被无情的剿灭,周围的原住民村社如此,华人也不例外,甲螺村天高皇帝远,若是处置得当,在荷兰人反应过来之前,兴许能创下一番基业来。

    定下这件事,第二日一早,马威从宋老七那里取走了部分银两,开始购买安置难民所需的食物等资源,虽然明知道马威这家伙肯定会从中攫取一部分,但是李明勋毫无办法,毕竟马威统帅着林诚麾下最强大的力量,若是闹翻了,谁也讨不到好处。

    然而,事情并没有恶化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林诚昏迷了三日之后,终于在虚弱之中醒来,虽然他仍然说不了话,下不了床,但只要他活着,以他为首的这个组织就不会散。

    待林诚稍稍恢复了一些,阿海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向林诚细说了一遍,林诚得知了一切之后,对李明勋三人的表现大加赞赏,虽然阿海着重提及了马威一些散伙的迹象,但是林诚好似没有听见,还称赞马威处理与荷兰人的关系非常得当。

    既然林诚没有死,那么大家的前途都是攥在他的手中,李明勋有些忐忑的向他提出前往甲螺村建议,心中却是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林诚想要享受大员港这个贸易城市带来的安逸,他就会找个机会离开,但是出乎预料的是,林诚很快做出决定,大队人马前往甲螺村安置。

    到达台湾之后第七天,林诚终于可以说话了,他将所有人叫到身边说道:“李先生说前往甲螺村,其实我早就这般想了,但是这台湾终究是荷兰人的地盘,仅仅靠着何斌咱们少不了要穿小鞋,所以,我还是想在大员留下一些人,马威,你留下吧。”

    马威脸色微变,虽然他不想去甲螺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更不想自己被逐出中枢,更不想失去势力,林诚却是一抬手,继续说道:“我留下你是有深意的,一来你对大员熟悉,也能与荷兰人打交道,二来,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咱们如今只剩下涌金号一条船了,但是状况不好,台湾只有大员能修的了,这差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我给你留下五十个人,再留下一万两银子,这里的产业也交给你。狡兔三窟,咱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不是?”

    章六 开局-->>(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威脸色微变,虽然他不想去甲螺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更不想自己被逐出中枢,更不想失去势力,林诚却是一抬手,继续说道:“我留下你是有深意的,一来你对大员熟悉,也能与荷兰人打交道,二来,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咱们如今只剩下涌金号一条船了,但是状况不好,台湾只有大员能修的了,这差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我给你留下五十个人,再留下一万两银子,这里的产业也交给你。狡兔三窟,咱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不是?”

    这下马威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林诚如此分配,他着实占了不少便宜,即便是散伙,他也得不到这么多,最重要的是,涌金号在他手里,又是独揽大权,想做些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我听大掌柜的。”马威痛快的说道。

    三日之后,两艘鸟船从大员港起航,沿着海岸线北上,前往甲螺村。

    这两艘船是林诚出面,托何斌从荷兰人那里买来的,据说是从海上俘获的郑家船只,除了载着剩下的一百多人还有招募了四十多个水手,而船舱之中满载的是购买来的粮食、布匹、铁器、盐巴等生活用品。

    天色渐晚,李明勋安排好值夜的水手和舵手,进了船舱之中,两艘船,一艘宋老七指挥,而这一艘表面上是林诚坐镇,但是出海之后,他便把一切都交给了李明勋,委以全权,李明勋知道这历练也是考验,抓住好不容易的机会,事无巨细,极为认真。

    进了船舱,林诚正躺在床上,喝着小酒吃着咸鱼条,和几个少年在那里吹着牛皮,精神比在陆地上好了许多,见李明勋进来,他摆摆手说:“都滚去睡觉吧,我和李先生有话说。”

    一群少年笑哈哈的离开了,李明勋坐在了林诚身边,林诚说:“半个月前,我还想,这是哪个佛爷赐给我的活菩萨,我这小庙可供养不起,如今看来,李先生不止是活菩萨还是天生的海狗子,哈哈,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我林诚也没白来世间走一遭。”

    “若没您照拂,明勋早就是海里的鱼食了。”李明勋道。

    林诚摆摆手,说:“客套话咱不说,你是阿海的师父,我是阿海的亲娘舅,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我先把话撂明白,如今我已经是个残废了,走不了海,闯荡不了,如果没有你,这个担子我会传给马威,安心去做个头家。”

    李明勋脸色一沉,一直以来,马威都有意针对他,出言不逊更是等闲,对于那个家伙,李明勋没有什么好看法,林诚却道:“我知道,马威心眼小,不容人还容易冲动,但是在海上,领头的可以是恶狼,但不能是驴子,宋老七是拉磨的驴,当不了家的。原本我麾下只有马威合适,但是你出现了,你有学识,有胆识,你可能比他合适,所以我把家当分了两半,船和水手给了马威,其他虽说我还掌着,但却希望你能挑起这个担子来,你懂吗?”

    “明勋知道,大掌柜如此抬爱,明勋自然不会让您失望的。”李明勋抱拳说道,对于林诚的赏识,他是无以为报的,他心里其实清楚,如果不是林诚断了腿,这些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林诚笑了笑,说:“如今你威望低,手段少,我还能替你扛一扛,早早晚晚我也会扛不住的,所以你也得抓紧时间,我林诚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你李先生好好待阿海。”

    李明勋一脸郑重,说:“大掌柜的放心,明勋定然不会让阿海埋没的。”

    甲螺村距离大员港不过一百多里,鸟船虽然慢,但是海峡之中的黑水沟常年有北上的洋流,航行了一天一夜也就到了,这里便是后世的嘉义附近,拥有平直的沙岸,广布这白色细腻的沙滩,地势极为缓斜,已经是处于平原的北段,再往北就是郁郁葱葱的丘陵地带。

    然而,第一批迎接李明勋等人的不是甲螺村的福佬汉人,而是一群划着独木舟的原住民,那群原住民的独木舟都是用百年大树从中间掏空做成的,有些甚至两个连在一起做成了双体船,在上面土著手中翻飞的船桨的带动下,船艏上翘的独木舟在平滑的海面上好似飞起来一样。

    “师傅,他们肯定是把我们当成商人了。”阿海指着满载着鹿皮和水果的土著,笑哈哈的说道。

    李明勋道:“我们就是商人。”

    这个时候,另外一艘鸟船已经停下了,上面的人正在与靠拢过去的土著做起了买卖,成袋的食盐和一捆捆的铁器换来了一捆捆的鹿皮,成筐的鹿肉乃至金沙,宋老七那张咧开的大嘴已经快要含不住烟斗了。

    “不不不,阿海,你马上去通知宋老七让他停止交易,我们不能这样随意交易,我们需要一个固定的交易场所,系统的交易规则和合理的价格,宋老七这个蠢货.......。”李明勋脸色焦躁,连连说道。

    阿海嘿嘿一笑,他不明白自家师傅为什么阻止宋老七赚钱,但是按照老舅的说法,听师傅的就对了,他对了一条划过来的独木舟喊了一嗓子,说出的竟然是土著语言,很快,阿海跳上了那个满脸刺青的土著的独木舟,扔给了他一柄铁斧头之后,土著划船快速的向着宋老七所在的鸟船去了。

    不多时,那里的土著散去,鸟船继续出发,阿海顺利返回来之后,骄傲的说:“师傅,我跟那些土著说了,他们的货物太少了,让他们明天多带一些来,还在这里,我会带他们去您指定的地方交易的。”

    李明勋对阿海的临场发挥非常满意,说:“干的漂亮阿海,你不愧是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