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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幽冥之森最新章节!不知何时起,存在了数万年的青蓝大陆上流传开一个传说。神谶有云,当太阳不再跟着地球转动的时候,人类即将被毁灭。

    有人信,有人不信。无论信或者不信,这一天还是早早的来临了,最先感应到神谶的是位于青蓝大陆尽头的土行国,有一天,太阳升起来后就再也没有落下,温暖的光芒笼罩着万物。天,一日暖似一日。

    慢慢地,这片终日罡风边塞苦寒的土行国的陆地上,竟然长满了原本只在温润的南方才能生长的娇贵花朵。在奇异温暖的滋养下,这些花开得甚至比南方的还要娇艳。

    一开始,人们欢呼着迎接这不多见的暖阳与天赐的万紫千红,盛大的感恩仪式进行了三天三夜。可是很快,这天赐的和煦与美好,变成了让人躲之不及的恐惧。

    娇艳的花朵在和煦的暖阳的日日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疯长。原本最高不会超过数尺的花株,长成了一丈高,数丈高……更有甚者,有几个地区竟然出现了花树吃人的现象,胳膊粗细的花藤如追命索一般牵制住落单的人,投喂进硕大如井口般的花苞里,咕噜一声咽下,不消数秒那被吞咽的人就变成一滩粘稠的绿汁……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当所有的花树都长到比南方的最高的参天巨树还高的时候,和煦的暖阳一日日暗淡了下去,甚至好像是少了一块,远远望去,灰白空中的残日,就像一个惨白的破损的盘子,死气沉沉漂浮在浑浊的泔水里。

    万紫千红早已枯萎,只剩下硕大的风干的花树藤条,无力地攀援着破败的屋子,衰落的城池。偶有烈风吹过,一阵吱吱嘎嘎的嗡鸣,像肺病老翁扯心动肺的干咳响彻在病痛衰老的胸腔。

    “咳…….扯娘X的鬼天气,老子的胡子都要焖发芽了,眼睛都要黑瞎了……”

    “娘X的,到我们这来作甚,抢我的粮食,剥我的衣裳……红毛鬼!我呸!呸呸呸……”

    尘土飞扬的黄沙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疯老翁骂骂咧咧走过。前方不远处,是绝尘而去的一队人马。

    这对人马约十数人,有男有女,个个服装鲜妍,飞扬驰骋。鲜衣和怒马,与周围的灰白破落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不是土行国的人,土行国也并不是一个贸易开放的国家。神谶未临,全盛时的土行国,也因其地处寒凉边塞,信息闭塞,鲜少与外界沟通。破败后的土行国,来来往往的外邦人却多了起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通往幽冥之森的幽冥渡口位于土行国的境内。

    虽然神谶目前只是降临在了土行国内,遥远的南方诸国还是和煦湿润,日夜交替如常,没有受到神谶的丝毫影响。但是繁华热闹的表象掩盖不了人人自危和对神谶预言的焦灼,毕竟土行国已经应验了神谶的预言。于是南方诸国的国君们派出得力之士,寻找幽冥之森,已期取得天道重临。

    奔腾的马队卷起的沙土,让本就灰暗的天显得更加阴沉。马队裹挟着飞扬的尘土在一座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农家小院,稀疏残败的篱笆东倒西歪斜插在干燥的沙土里,屋顶上稀疏灰白的茅草很难抵得住一场稍大的雨水。只剩下半边的门板,像老妪即将脱落的半颗牙齿,挂在同样残破的门框上,摇摇欲坠。

    “奶奶的,终于没有那些可厌的干树什子了!”为首的虬髯大汉翻身下马,骂骂咧咧道。

    土行国在青蓝大陆的最北面,而这座农屋所在的小镇,又在土行国的最北面。极北之地,风最烈,水最苦,天最寒。即使当初带给人们短暂欢愉的神谶花树也不曾降临这里,只稀稀疏疏落下了一层毛茸茸的纤弱似线般的草芽,这些羸弱的草芽也仅仅存活了不到一天,便被寒气打黄了草尖,被黄沙抽干了水分。风一吹,便化作一缕黄烟,消散在了灰白暗黄的天地。

    然而正是这寸草难生的边陲小镇,却有一个略带讽刺的名字——森。森之镇,树木罕见,寸草难生的黄沙之地,却拥有这样一个温润盎然的名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江湖之深,怪事多见。经常在江湖中行走的人,所见的奇事,怪事也甚多,对一座树木罕见寸草难生的黄沙小镇却叫做森,人们丝毫没觉得有奇怪的地方,也引不起他们的半点注意。

    来来往往的外邦人,唯一关注的是幽冥渡口的所在。不管这座小镇叫做森,还是不毛之地,在他们的认知中,这做小镇只是通往幽冥渡口的必经之路。奔波了数日的寻找幽冥渡口的人们,可以在这最后的人间小站里,歇歇脚,喂喂马,补充一下精力。因为进了幽冥渡口,便不再是人间。

    幽冥之森,人间的炼狱,那里危机四伏,刀山冰海血池遍布。人一旦踏进那个地方,只有刀光剑影和不死不休的战斗。短暂的休息也将是奢侈的妄想,除非他想变成累累白骨中的一员。

    一行人翻身下马,马蹄荡起的灰尘在整个小院弥漫。

    “师哥,这个院子好破,要不……”一身红衣,长相俊俏的少女笑盈盈望了一眼旁边的白衣少年。

    “不必,这里就好。”白衣少年剑眉星目,眼睛里仿佛含着笑,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让说出的话似乎也冷了几分。

    不像其他人一样,腰里别着花纹繁杂的佩剑或刀。白衣少年并无任何兵器在身,一袭白衣,手里随意拿着一柄碧绿如水的玉笛。

    脚步起落,溅起的沙尘竟不沾染白衫分毫。玉笛白衣,从容的脚步,仿佛不像是走在灰尘遍地的破败苦寒之地,而像是闲庭漫步在莺穿嫩柳的水润江南。干燥的尘土,在他的脚下也仿佛变成了绿波涟漪的水面。

    “奶奶的,这房子也忒破了!有人吗?给老子滚出来!”虬髯大汉继续骂骂咧咧。一脚踹开几根充当篱笆的干枯竹竿,径直向院子里走去。

    “胡大哥,你小声点……别吓着人家。”紧跟在身后的红衣少女调笑道。

    “小声?像蚊子似的哼哼?还不如杀了老子!奶奶的!又是一家子都死绝了的破屋子,想吃顿热乎的饭也不能!”

    骂骂咧咧的虬髯大汉正准备一脚踹开半扇挂着的门板,被白衣少年伸手阻止。

    白衣少年看着虬髯大汉的时候是笑着的。虬髯大汉却只觉得心头一凛,仿佛一股凭空的寒风瞬间擦着脊梁骨掠过,周身的汗毛一紧。

    他疑惑地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嘴里咕咕哝哝说着什么走了开去,打开酒囊,坐在一盘石磨上喝起酒来。

    院中只剩下虬髯大汉,红衣少女,白衣少年三人。余下的十数名锦衣护卫早已在院外握刀侍立。

    土行国以农业为主,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专门磨粮食的石磨,田地稍多的人家,家里不止一盘石磨,以便应接农忙。但是最多也绝不会超过两盘,因为石磨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然而现在这个破败的农家小院里,却摆满了四五盘石磨,巨大的磨盘几乎占据了半个院子。

    白衣少年嘴角噙笑,手里的玉笛一转,闲步向最角落的一个磨盘走去。高高的磨盘的阴影里蹲着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