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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赴东海

    “老爷,老太爷等您用膳。”

    “嗯。”任北应了一声,大步朝偏厅行去,只要他在仙山内,他师傅就一定会等他一起吃饭。

    “师兄,你怎么才回来啊,俺老金肚子都饿塌了!”他刚一脚踏进偏厅,金不换的大呼小叫声就已经传来了。

    任北目光扫过偏厅,今日竟然出奇的热闹。

    向震山、雷豪、萧山、龙在天、金不换、秦无忌,连身在搬山院的任良祺都来了……很难得的巧合,巧合到任北都觉得,自己是真该走了。

    他笑着走到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吃、都吃,等我作甚。”

    众人齐齐望向向震山,见他提起玉箸夹了一根菜叶,下一刻,玉箸乱飞、杯盏交错。

    “二叔,您还真狠得下心,把我扔在搬山院后愣是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任良祺第一个端酒找上任北,八尺男儿,竟然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任北笑,“你信不信我今儿去搬山院看了你,明儿你就会被人打得半死!”

    “哈哈”,众人哄笑。

    “嘁!”任良祺鄙视众人道:“你们多久没去过外院了?二叔您都不知道,您现在都可是咱们搬山院的骄傲,所有搬山院门人提到您,都倍儿自豪,遇到其他分院的门人时,走路都是昂着头的,我要是表明身份,谁敢动我,就是与整个搬山院为敌,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任北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斜斜的瞅了他一眼,“你有个啥身份?”

    任良祺一拍胸膛,得意洋洋的说道:“小爷我是血屠公子的本家侄儿!不服来战!”

    萧山夹起一根菜叶丢他,“瞧你那点出息,任兄弟南征北战数载,没不曾扯过谁的虎皮。”

    任北闻言笑而不语,他哪是没扯过虎皮,前番在木兜山玄天秘境还扯了一把他师尊南宫轻啸的虎皮。

    任良祺不认得萧山,不过自忖能在这儿一桌吃饭的,肯定都是自家人,也不认生,大声道:“有虎皮不扯才是傻,不扯白不扯、扯了也白扯!”

    连雷豪都被任良祺给逗乐了,对任北道:“这货真是你侄儿?怎么没一点儿像你啊!”

    任北还没应声,任良祺就急了,嚷嚷道:“怎么没有地方像?我二叔姓任,我也姓任,不是一样么?”

    任北朝雷豪点了点头,“哥几个,这货真是我侄儿,以后我要不在,还请哥几个多帮忙照看照看,他要敢做什么不地道的事儿,哥几个只管下手揍,废了我养他一辈子!”

    他没注意到,他刚说到“他要不在”之时,向震山夹菜的手猛地一抖。

    “良祺滚过来,这位是现任斗战堂副堂主雷豪,叫大伯!”

    “这位是朱雀营前任甲字旗旗主萧山,也叫萧伯。”

    “这位是白虎营乙字旗旗主龙在天,叫龙伯。”

    “金胖子和秦无忌你都熟!”

    “你给老子听清楚了,好好修行,走正道,不要欺凌弱小,不要惹是生非……但谁当你好欺负,就找五个叔叔伯伯帮忙!”

    任良祺瞪大了双眼,哆哆嗦嗦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儿来。

    龙在天也就算了,雷豪和萧山,那在外院都是传说级的人物啊!

    萧山随手扔给任良祺一个法螺,“收着,只要你不叫俺陪你去干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啥事儿都可以找俺帮忙!”

    龙在天也递给他法螺,“我和你二叔是过命的交情,你就算叫我陪你杀人放火我也去,只要你不怕你二叔把你打成残废!”

    雷豪没给任良祺法螺,只是对萧山说道:“他要有事儿你搞不定,知会我一声儿。”

    萧山点头,“成!”

    任北知雷豪的意思,他已决意到外边去闯荡,以后在累土仙山的日子,恐怕不会比自己多多少。

    “慢慢吃,我老人家吃得少,饱了,先去迷瞪一会儿!”向震山放下玉箸,起身笑呵呵对众多说道。

    “向师叔且去。”

    “向师叔不必理会我们……”

    任北放下酒杯,踢了坐在他身边的任良祺一脚,“扶你向爷爷去午睡。”

    任良祺还就服任北这种粗暴的招呼方式,麻利儿的跳起来,扶着向震山慢腾腾的朝红灵枫下走去。

    向震山刚刚踏出偏厅,众人齐齐撤了拇指大的酒杯,雷豪一挥手,六坛酒从他储物戒中飞出,一人抓住一坛酒,掀开泥封仰头就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任北举起酒坛,压低了声音道:“哥几个,这一顿,可能是哥几个给我的送行酒了!”

    他如此一说,众人反而将酒坛放下了。

    雷豪皱着眉头道:“要走了?”

    任北点头,“明日便启程。”

    众人一下子便没了喝酒的兴致。他们这个斗战堂内的小圈子,修为、实力、地位天差别,全因有任北,大伙儿才能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酒,要没有任北在,他们估计是凑不齐了。

    就像金不换,有任北在,他想怎么咋咋呼呼就怎么咋咋呼呼,要任北不在,要他一个人和话越来越少,几乎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的雷豪喝酒试试,估计酒比毒药还难下咽。

    任北也知道这一点,他也没办法让他这个小圈子的所有朋友彼此间都成为朋友,那不现实。

    他首先提起酒坛和萧山碰了一下,“小弟不在,师兄估计在仙山也待不长,以后这紫青洞要有个棘手的大事儿,还得麻烦萧师兄多帮衬帮衬。”

    萧山仰头灌下一口,“你要拿俺当兄弟,就不该说这话!”

    任北擦去嘴角的酒水,笑着点头,“成,我不说了!”

    转过头,任北又将提起酒坛和金胖子和秦无忌碰了一下,“庚字旗我就交给你们了,把弟兄们带好了,功勋慢慢来,别拿人命去换!”

    秦无忌慢吞吞的回道,“师兄放心,我在庚字旗一天,庚字旗就散不了,等你回来,你还做旗主,咱们再出去战斗、厮杀!”

    金不换只是仰头灌酒,没说话。

    任北知道他是想起了夏侯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也不再说他什么。

    任北提起酒坛,伸向龙在天,“萧师兄已经踏足法身了,龙师兄你也加把劲儿!”

    “借任师弟吉言。”

    再度饮下一口酒后,任北提起酒坛随手和雷豪提过来的酒坛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两人都没说话,仰头就是喝。

    他们俩喝酒,也的确不用再说什么了。

    众人慢慢的也都喝开了,一个个的全都朝着任北灌,任北来者不拒,看见酒坛子伸过来就碰,碰完仰头就喝。

    渐渐的,散落在周围的酒坛越来越多,桌上上的六人也一个个的都喝得东倒西歪,满嘴胡说八道,可都还记得主要攻击目标是谁。

    任北喝酒,从来不会用真气来醒酒,他现在其实特别喜欢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迷糊了,他就敢放开了去想,迷糊了,想的时候心痛也就不那么难以忍受。

    他的双眼已经模糊了,看谁都带重影儿,天和地都在旋转,头颅重的就像是有一把万钧战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可他还在喝,依然来者不拒。

    当天,是任北十分罕见的一次大醉,醉得他忘记了自己说过些什么话,做过些人么事儿,只是依稀记得,他似乎在红灵枫下看了谢紫夜,她又搬了一张青石条几端端正正的坐在哪儿,慢腾腾泡着她那根本就不解渴的茶。

    醉的没那么厉害的雷豪等人,望着蜷缩在红灵枫下,哭得歇斯底里、哭得肆无忌惮、哭得像个孩子的任北,都沉默了。

    雷豪当场砸了酒坛,杀气腾腾的拎着他那把锯齿战刀出去练刀,直接就把他弄的那座练武场给拆了。

    ……

    “师傅,徒儿走了,可能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了!”任北跪在向震山身前,埋着头低低的说道。

    向震山又摆出了他那张满不在乎的脸,挥手呵斥道:“要滚就赶紧滚,玩儿高兴就给老子麻利的滚回来。”

    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任北重重的给向震山磕了三个响头,“徒儿不孝,不能长伴师傅膝前,还请师傅保重身体,徒儿在十万八千里外,也能安心修炼。”

    “老子身体好得狠,你担心老子作甚?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修行,要死给老子传个信儿,至少得让老子知道你埋哪儿,到了下边,老子才好领你爹娘去寻你!”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忍不出的颤抖起来了。

    “师傅放心,徒儿命硬,谁也杀不死徒儿……徒儿走了,师傅多保重!”说完任北一咬牙,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紫青洞外走去。

    走到紫青洞门口的时候,任北猛地止住了脚步,转过身,见自家师傅还稳稳当当的坐在红灵枫下,他移动目光慢慢扫过紫青洞,扫过这个他和师傅、谢紫夜一起布置的家,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红灵枫上,双幽若深潭的眸子近乎贪婪的将红灵枫的倒影吸进瞳孔中,吸进脑海,吸进心底。

    半晌,他转过身一跃而起,御空朝山外飞去。

    “小北啊!”任北一离开,端坐在红灵枫下的向震山就跳了起来,哭嚎着朝洞外冲去,可洞外那还有任北的影子。

    任北不敢回头,疯狂的催动混元真气朝山外冲,他怕他一回头,就会强行抗命不走了。

    飞到仙山的山门前时,任北意外的看到了一群答应了绝不会来送他的人。

    雷豪、萧山、金不换、秦无忌、龙在天,还有三十几个身穿玄甲血披风的庚字旗弟子,一个不差!

    任北飞上去。

    雷豪率先扔过来一个储物袋,“里边是些火雷珠,不多,省着点用,以你的实力,至少也能弄死三四个法身境。”

    萧山也扔过来一个储物袋,“穷家富路,这里边是大伙儿凑的一百万灵石,遇到不开眼的,就拿灵石砸死他!”

    任北心里堵得要命,面上却清清淡淡的笑道:“这是干嘛呢?我任北白手起家都能从搬山院混成仙山的真传弟子,现在不过去去一趟东海,你们这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众人都不开口。

    最后还是雷豪开口了,“师弟,为兄便送你到这儿,后边的路,你慢点走,走稳一些,别打滑……莫道前路无知己,岭南谁人识君!”

    任北挥手,“行了,我走了!”

    言罢,任北御空缓缓的从他们前身飞过。

    “嘭”整整齐齐的闷响,三十几个是庚字旗弟子同时单膝跪地,扯开了喉咙拼命的咆哮道:“恭送旗主!”

    任北没停下,一直往前飞。

    穿过两仪八卦阵之后,任北停下了,隔着淡淡的光幕,他能看到雷豪他们都还在注视着自己。

    他的目光慢慢往上移,脸色没多大变化,口中却淡淡的说道:“百里家……呵呵!”

    说完,他一个利落的转身,投入一大片明媚的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