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叫做无妄之灾。翠竹此时此刻算是想明白了,有些时候人太过顺遂了,喝口凉水也会塞牙,有些时候,不知道怎么样就招惹到了不能够招惹的人,惹得满身是腥臭。
翠竹的脂粉店开得很好,脂粉也卖得很好,因着品质好,样式也多,一时间香坊居成了帝京内最火热的店铺。虽然一盒胭脂已经卖到二两银子,但是争相购买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翠竹将店内的脂粉妆品都把控严格,因着只是她自己做,所以出不了多少,彻底传开名声后,就开始有人找翠竹特别定制,生意也就更加的好。
帝京内的女眷贵妇大多都知晓了帝京内有家叫做香坊居的脂粉铺,她家的胭脂成色好还有护肤的功效,与从前用的铅粉胭脂大不相同,是以高官贵妇也多有人来定制。
有人特别定制之后,翠竹就不常常到外面的店铺里来了,她需要严格监督工匠制造盒子,又得严格把控配方,是以是分身无暇。
也是因为如此,便是有人前来闹事,打击得翠竹一个措手不及。
这人便是李蕙质的妹妹,李念娇。说来这李念娇与李蕙质也并无太大的干系,与李家父子关系也不是很大。李念娇是李霄云幼弟的遗腹子,由奶娘带着千里迢迢从边关赶来的,只是为了投奔伯父。
那个时候李蕙质也已经失踪了,李霄云膝下无人相伴,唯有借着这弟弟骨血聊以慰藉。对着李念娇也多有纵容宠爱,知晓李念娇不善琴棋书画,也不强求,知晓李念娇喜好习武也就请了师父来教,再加上因着李霄云仕途平稳,一路扶摇直上,李念娇也是越发的骄纵,从前李霄云是无暇分身,舍不得约束,如今则是无心再管,只要李念娇不惹出祸事,就睁一眼闭一眼。
可偏偏这李念娇把这当成了宠爱,越发的嚣张,成日里越发的张扬。帝京内大多数贵女不喜欢她,与她交好的,也不过是一些善于阿谀奉承之辈,看重的无非就是李念娇背后李霄云的实力罢了。
那些跟着李念娇玩的人,大多都以为李念娇乃是李家的独女,将来势必会有个好前途,所以跟随李念娇的人员诸多。可随着李蕙质的出现,李念娇不再是唯一,这种落差感让李念娇承受不了。
原本伯父是自己的,兄长也会是自己的,所有的资源都会是自己的。她李念娇是尚书侄女,伯父没有女儿的情况下,她就是唯一的,以后联姻需要靠自己,翻身得富贵也是需要靠自己,她会得到最好的,她可以得到天下最好的男儿,这是李念娇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是李蕙质回来后,这个美梦碎掉了。李蕙质比她更得宠,从来不曾知晓一向严谨的伯父会对着女儿疼爱的笑,一向温和的大哥,更是可以满眼带笑格外宠溺地照拂着妹妹,李念娇觉得不公平,觉得老天爷对不起她。
她也很聪明,招惹不到李蕙质,那么就去找翠竹下手。这是李念娇在对着李蕙质下手几次,都不得成功后,阴暗的想法。翠竹被欺负了,也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李念娇的张扬,这帝京内的伙计大多睁一眼闭一只眼了。每次李念娇惹事后,李家都会有人来收拾烂摊子,是以伙计们也不怕她继续惹事。
只是这次伙计却是料错了,他们没想过李念娇会是这样的张扬跋扈,这样的简单粗暴。她竟是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香坊居,趁着翠竹不在的时候,竟是想要砸了香坊居。
香坊居因着有李蕙质入股,规模稍稍大了一些,虽然盘下的店铺不好整修,但是可以加强人员。李蕙质知晓制作香粉这种东西,很容易被无赖碰瓷,是以特意让翠竹寻了一个懂医术的年轻郎中坐堂,又让翠竹加强了伙计与护卫,为的就是保障安全。
这年轻的坐堂医,医术也是不错。而且他专攻得也就是养生一科,调养身心亦是很重要。他擅长察言观色,看着李念娇进门便知晓她不是善茬,紧忙吩咐了两个伙计,一个前往李府去寻李蕙质,另一个人则是派人去寻巡城捕快,他没有通知翠竹,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翠竹出场的好。
将人派出去后,他也就起身迎向了李念娇道:“这位姑娘,敢问来此是有什么需求吗?”
翠竹招到的这个坐堂,亦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年岁也尚轻,不过将将及冠的年岁,正是风华正茂。
“你是谁?这里的店主吗?”李念娇打量了一眼郎中,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虽然这郎中年轻又俊朗,但毕竟是大夫如何配与她说话?
郎中摇摇头道:“在下是这里的坐堂医,白藏。在这家店也是说得上一二的话,不知道姑娘想要做些什么。”
李念娇看着白藏不卑不亢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道:“凭你也配与我说话?告诉你,我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物,还是尽快退下,劝你不要说什么有的没有的,不然也怪丢脸的。”
白藏被李念娇的话惊住,他抿了抿唇,略带着三分好奇,七分鄙夷他方才想要说些什么了吗?貌似没有吧……这姑娘,脑子是有问题的吧。
“姑娘,你是误会了什么吗?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家店主不在,你若是想要订货就下次再来,若是想要现货,请你自便。”白藏虽然风度翩翩,但是自是有脾气的人,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被李念娇平白讥讽一顿,他自然是不会忍受的。
李念娇看了一眼白藏,不由得哼了一声道:“呵,凭你也配对我冷嘲热讽?这是你们香坊居的待客之道吗?我原本还想先礼后兵的,看来也不必要了……来人啊,给我砸。”
“你敢!”白藏看向了李念娇,昂头质问道:“李姑娘,我敬你伯父兄长都是帝京内高官名爵,又有着地位和良好名声在,本欲不与你计较,谁知道你这是变本加厉。敢问姑娘,你到底来我们香坊居是做什么的?”
“你香坊居制假贩假,以次充好,坑蒙拐骗与百姓,我除暴安良难道还有错吗?”李念娇哼了一声,“我今日就是砸了你们的香坊居,黎民百姓也只会为我叫好,至于你们……”
白藏看着李念娇不卑不亢道:“那么敢问姑娘可有证据?你用事实说话,若是我香坊居的东西真的有假,那么香坊居自是关门歇业,承受官府惩处也是应当的,但是若是姑娘你无事生非,我们可是无法容忍的。”
“证据?我就是证据!”李念娇瞥了一眼白藏,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藏,冷笑着道:“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身量纤细还敢对上我?信不信我一个手指就可以捏死你?”
“姑娘想要动用暴力,动用武力,自然是自己理亏,姑娘可以拿出证据,我们认栽,拿不出证据……”白藏沉吟了声笑道:“巡城捕快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姑娘,这在帝京聚众闹事,姑娘恐怕不会轻易被饶过。”
李念娇笑道:“你威胁我?一个卑贱的郎中还敢威胁我?真是笑话啊……我今日就是砸了你的店铺,谁又能够说些什么?谁还能够管得了我?你以为这个店铺真的你说了算吗?”
白藏仍然不相让,揽在李念娇的身前道:“不让就是不让,店铺是不是我说了算的,和姑娘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嘿!胆子真是不小啊!”李念娇拍了拍手说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原本至少想砸掉你们的店铺,给你们个教训,既然你们非得让我拿出事实来,我就给你们看看……也让周遭的百姓,知道知道,你们香坊居究竟是什么货色。”
说完这话,李念娇就让下人拿出了一个盒子,对着百姓扬了扬手,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香坊居的脂粉,这一小盒就要五两银子,要这是好东西倒也值得这个价,但是里面全是让人伤身的东西,我的婢女用过后脸都烂掉了,你们说,这香坊居的东西可以用吗?”
李念娇说完这话,就招呼上来一个婢女,这婢女面上掩着面巾,拉扯下来后便是露出一张青紫交加血包满脸的恐怖面皮,这个模样当真是令人作呕,实在让人无法在看第二眼。
香坊居的胭脂卖的一向很好,盒子样式又很是别致,是以李念娇说完这话,当下百姓就议论纷纷了起来,也有情绪激动的,就要一起加入打砸的行列之中。
白藏到底只是个文弱郎中,舌战的话倒是对应得了李念娇,但是面对诸多百姓一同开口,他亦是不知道怎么辩驳,且不等他辩驳,李念娇就招呼着百姓涌进了店铺内,对着店铺内的一应成品打砸了起来。
李念娇笑着看着白藏,看着打砸着香坊居的百姓,不由得格外解恨。她向来奉承一个原则,自己得不到的,就毁去。这香坊居有李蕙质的心血,她就毁了香坊居,自己没有的,别人凭什么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