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相门虎女:魅骨生花最新章节!六月中,正是酷暑天。
日上半空,连同空气都腾着热浪,不叫人安生。
西大院外的篱笆墙,白色小花早被烈日灼的失去了斗志,耷拉着头埋进绿叶中。
只是,那绿叶也没能为它提供多大的庇护,在日光中卷着边儿,好似随时都能燃起来。
墙下头的白瓷盆里已经埋上了仙人球,绿油油十分惹人喜欢。
翠竹萦绕的小院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
“叫你别贪吃,这下好了吧?”憨厚的声音,打院子门口传来。
卿魅循声望了过去,见宝王爷一身俏丽的蓝衣,蹲在门口,双手撑着两颊,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灰兔子煤球,怂在他脚边,耷拉着头,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全无上次见它时的活泼。
卿魅上前见了礼,这才发现,煤球的三瓣小嘴正淌着丝丝血迹。
顾晓晓起身回了礼,鼓着腮帮子说,“二哥本要亲自来的,结果被皇兄逮着不放,两日不曾回府了。”
卿魅不甚明了他的意思,笑问:“不知霆王爷有何吩咐?”
“倒不是什么大事。”宝王爷将双手负在身后,端着王爷的架子,“说是为了感谢二小姐大义援手,金玉之物未免俗气,便随手雕了木人,不成敬意,还望二小姐笑纳。”
“东西收到了,很是欢喜。”卿魅大大方方地道:“日头正毒,王爷屋里坐吧。”
“不必了。”顾晓晓一扁嘴,眼里话里都是委屈,“府上还有公文未处理,跑这一趟,还是废了午觉时间来的。”
“王爷辛苦。”卿魅侧身往旁边一站,弯腰作揖,已是送客的做派。
顾晓晓也实在没时间与她废话,抱着伤心欲绝的煤球去了。
等人走了,卿魅才推开远门,听得原本平淡寡味的琵琶曲,陡然激昂急促起来,好似铁马冰河,塞外烽火。
她的脚步陡然一停,默然地望向临窗而坐的温润公子。
那人长眉星眸,薄唇微展笑意,墨发散在肩头,胜雪白衣勾着银纹束竹,端的一派如玉的慵懒姿态。
卿魅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见了礼,“兄长。”
卿烛看了她一眼,拨子按住了弦,曲声戛然而止。
“东西都看过了?”他的声音,好似被什么定在一个格调,不疾不徐,不高不低。
卿魅一笑,借了句前人的话,回说:“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大公子闻言一笑,将琵琶搁回箱中,起身出了屋来,领着卿魅向后头行去。
屋子后面是一湾湖泊,比起东小院那个不算大,倒也是澄澄一片;三面围了苦竹,都不甚高大,一眼望出,能见卿家宗祠旁的柏桦树。
屋子旁就地取材,用竹子扎了钓鱼台,鱼竿拿细长的水竹制成,插在缝隙之间。
旁边有木桶、放饵料的木碗,一张小凳。
小童另外拿了一张来。
兄妹两个坐下了,大公子捻了饵料扔进池子里,才说:“若有真才实学,也不会想着拿自己终身大事攀附权贵。”
饵料入水,引来各色锦鲤哄抢,翻出朵朵浪花。
那细长的鱼竿便颤了起来,好似有鱼咬钩了。
大公子挽了挽袖口,将鱼竿拉了起来。只见透明的丝线末端,垂着一粒拇指大小的珠子,并不见鱼。
卿魅看了兄长一眼。
“不放饵,这些鱼只当是个稀奇玩意儿,会看,却不会咬。”大公子云淡风轻地,又将鱼竿甩了出去,仍旧插上。
他抬眼瞧着宽阔的湖泊,笑道:“殊不知,它们早就置身网中了。”
卿魅默然。
从回到泾阳那一刻,这个男人,便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一如帝后,一如左相,一如霆王。
哪怕意外陡生,他也不焦不躁,自有应对之策。
一如,戚云棠的尸体。
“这盘棋,兄长谋划了多久?”
凉风将女子的问话,送入大公子耳中。他想了想,说:“有思想的棋子,谋划的再周全,总会出现纰漏。”
卿魅苦笑,“所以,放任棋子独行,躲在背后策应。”
大公子又捻了一把饵料入水,看着翻腾的朵朵浪花,敛容道:“圣上宏图大志,不会沉浸多久。接下来,你的日子恐怕不会轻松了。”
“以兄长对他的了解,会如何做?”卿魅问。
大公子微微一笑,“皇后有意让你入后宫,满泾阳的王孙公子都想攀上相府这门亲,眼下你最头疼的,无非是这两件事。圣上应该能解决这两桩事。”
几次交道下来,卿魅已然了解皇帝为人,“这两桩事虽烦,到底不是什么大事,皇帝如此好心,留了什么后招?”
“毕竟,是你把戚云棠的尸体,送到他面前的。”大公子云淡风轻。
卿魅想着那个木人,不由的苦笑,“看来,霆王爷也知道后果严重,便打发了宝王爷来,我也不好意思同个孩子计较。”
“这次,你倒是冤枉霆王了。”大公子含笑道:“这两日,霆王爷都被拘在宫里,想来不会太安逸。”
卿魅仍是只有苦笑。
默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那具尸体,怎么处置的?”
“圣上着人带走了,至于怎么处置,便是……”
大公子一句话未完,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小童来回说:“魏公公来请二小姐,说是皇上急召。”
卿魅眸光微凝,瞧着满湖碧波荡漾,再看半空烈日,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
启政殿,内房。
两侧窗扉洞开,凉风送来夏荷清香,同屋子里梨花香缠绕一处。
凉风送爽,本该是惬意舒爽,可霆王爷的嘴里,却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猩红的长案,被一摞又一摞的奏本堆满,而送进嘴的凉饮,也只有一杯又一杯的提神茶。
一旁貔貅炉上置着碎冰,里头镇着葡萄、李子、荔枝等各色水果。
晋阳帝顾羡阳,就坐在冰炉旁,手里掌着琉璃酒杯,晃着猩红的葡萄佳酿,甚是怡然。
“皇兄!”霆王爷第不知道多少次告饶,“臣弟连坐了两个时辰了,便是坐牢,也得让人放放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