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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天子一怒

    ,最快更新相门虎女:魅骨生花最新章节!顾羡阳见过戚云棠很多样子。

    她在阁楼绣花;在海棠树下反抱琵琶。

    她青衫纵马,她一身铁甲。

    他也见过她在花床上酣睡模样,黛眉远山,小唇秀魇,模样可掬。

    可躺在案上的人,一双长眉斜飞,几欲入鬓,肤色暗沉,唇色乌青。

    嘴角还淌着黢黑血迹。

    她身上,不是年少青衫白衣,不是军机营中冷冰冰的铁甲,是一身被血染透凝固的黑衣。

    那心口、四肢还钉着寒气森森的透骨钉。

    温润公子缓步入内,淡淡地说:“刺客闯入东小院,要杀新入府的小厮,侍卫合力将人击杀。父亲闻讯赶来,隐约认出几分,到底不真。”

    君王定定地瞧着那张面孔,没作声。

    “若圣上认不真,便请戚统领来,毕竟是一处长大……”

    不等他说完,君王便冷冷打断:“到时候,朕还要费心思,考虑派谁来保护你们一家人吗?”

    卿烛垂首不言。

    君王微微仰头,轻声说:“八年前,朕以妃位相邀;三年前,朕以后位相待,她都没应。”

    “如今,她却为了个相府小厮,现身受死。”

    “卿烛,你说可笑不可笑?”

    陡听得君王唤自己名姓,大公子面容也稍稍一怔,随即低头回说:“此事,还得小妹来说。”

    顾羡阳抬手,抚了抚女子冷冰冰的面颊,没有说话。

    卿烛候了片刻,听见君王说:“让她进来。”

    卿烛便唤了卿魅进去,嘱咐她将页云来历细细道来。

    卿魅便将她去叁宝斋寻亡母遗物、遇到杀人命案、又遇到页云的事一并说了。

    随后又说:“臣女见他小小年纪漂泊在外,便心起恻隐,央求了父亲,让他在府上寻了分差事。”

    她说着话,往外吩咐一声,便有人递上剑来。

    她将剑呈给君王。

    “这把剑是页云随身携带的,才刚父亲说,瞧着像是……”

    她说到这里,便不敢往下说。

    君王冷笑一声,“逆贼顾悯的束竹剑。”

    兄妹两个同是一惊。

    卿魅脱口呼道:“皇上知道?”

    “君子束竹。”

    顾羡阳垂眼看着案上的人,只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多言。

    卿魅微微垂眉,“皇上既知道此剑,便是晓得那页云的来历了。”

    君王迟迟没有应话,卿烛说:“究竟怎样,还要圣上拿定主意。”

    “卿烛!”

    顾羡阳第二次唤了相府大公子的名字,“你觉着,这些年,她会藏在哪里?”

    “朕找她,戚家的人找她,秦家的人找她,天门山的人找她,都没能把她找出来。”

    君王回过头,冷冷地瞧着垂首而站的大公子,“你说,她究竟藏在了哪里?”

    卿烛垂首,默然不语。

    卿魅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上前一步,壮着胆子问:“皇上以为,是兄长将戚将军藏起来了?”

    君王视线一转,落在了她身上。

    女子脸色煞白,浑身战栗着,却强自撑着,“哪怕是上断头台,也得先查问清楚,皇上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这样罪名压在家兄头上,臣女不服。”

    君王一声冷笑,“自朕登基后,御书院的先生便懒怠了许多,朕看二小姐倒是合适。”

    卿魅慌的连忙跪下,一时不知如何应话。

    卿烛长揖一礼,不疾不徐地说:“众所周知,戚家两个女儿皆尚武,卿烛一介文人,与她们并无交情。”

    微顿,又说:“更何况,若有戚将军芳踪,卿烛为何不将她献上,以邀四方功德。却要将这一具尸体,留给圣上治罪?”

    “你们兄妹两个,倒真是一家人。”君王也不与他理论,只淡淡置评一句,便不再开口。

    卿烛应说:“既是兄妹,自是一家人。便如圣上与嘉惠公主一般。”

    君王略定了定神,视线从兄妹二人身上扫过,却没再回头看一眼。

    轮椅划过地板的声音嘶哑难听,即将消失时,君王的声音淡淡地飘来。

    “将详细的尸检报告送入宫来。”

    “是。”卿烛替卿魅应下,往前行了两步,只在门口恭送。

    眼看父相将君王送出院去,他方回身。

    一声闷响,卿魅跪坐在地,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大公子缓步上前,在她身后屈膝,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头。

    “这一夜算是过去了。”

    那温润冷清的声音,却没能教卿魅满身的恐惧散去。她回过头,不确定地问:“真的过去了吗?”

    肩上那只纤细的手,稍稍一滞。大公子垂眉低眼,轻声道:“歇一歇罢。”

    语毕,他再不管她,起身缓步而出。在庭院中迎着卿烈,父子两个出了内院,沿着女墙缓步而行。

    天边初阳渐起,红日如火,静静打在父子二人身上。

    老相爷毕竟上了年纪,战战兢兢了半夜,面上已露出疲惫之色。

    二人静静走了一段路,出了东小院的范围,大公子才问:“皇上没说怎么处置页云吗?”

    老相爷回身看了一眼,一声长叹。

    “你这一刀扎的太狠了,就不怕惹怒了他吗?”

    温润的大公子浅浅一笑,“我本要将此事掩下,是父亲怕来日东窗事发,承受不住天子一怒,亲自入宫报的。”

    左相闻言,停了脚步,转身定定地瞧着长子。

    “为父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要将魅儿牵扯进来。”

    大公子仍是浅笑着说:“有父亲护着,小妹自会无恙的。”

    语毕,他往后退开一步,长揖一礼,说:“明堂之上,还要父亲多多担待,莫要叫圣上出了差错。昨夜的事,若是叫有心人知道,卿府怕会麻烦不断了。”

    老相爷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无话可说,拂袖而去。

    卿烛自在女墙外站了片刻,抬首一望东边初日,又回首一望东小院,随后缓缓踱步而去。

    喧嚣了半日的东小院,在初阳缓缓照射中,恢复了一片宁静。

    府上下人都被归置到了后头院子,只沐玉一人活动。

    相处这些日子,沐玉是深知二小姐脾气,只敢在门外候着,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传来了声响。

    “沐玉,去库房,将玉妃娘娘赏赐的那套刀子取来。准备笔墨,我要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