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相门虎女:魅骨生花最新章节!一盏茶凉,棋盘上黑白棋子已成胶着。卿烛才捻子笑说:“若无彩头也没什么趣,圣上可愿一赌?”
君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赌什么?”
卿烛道:“此局若是卿烛赢了,圣上便向娘娘讨这个情。”
“你若输了呢?”
卿烛落子笑道:“若是卿烛输了,自当任由圣上差遣。”
“朕不赌。”皇帝落落大方地道:“你下这么大的赌注,这盘棋显然是你赢,朕犯不着白受这个气。”
卿烛却不纠缠,只是闲闲地落子,“白楼发生的事想必圣上也有所耳闻,她本就不是个安分人,若是入了宫,只怕圣上的后宫将永无宁日。”
“呵!”皇帝冷笑一声,将指尖那枚搓捻了多时的白子扔进棋盒,身子往错金翻龙椅背上一靠,抬手按下扶手上的机括,轮椅便往后退了好长距离,直接抵到了窗边。他转过轮椅往窗外戏台上瞧了下去。
台上戏子辗转峨眉,举手投足尽显风情,唱腔哀啭如泣如诉。
君王敛起眉峰低眉瞧着下方左、右两位相爷,搭在扶手上的十指微微用力,骨结凸起,“怎么,你也要学他们来制衡朕?”
卿烛起身揖礼,淡淡道:“卿烛不敢。只是就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她若是出了意外,无颜再见故人。”
“你既然不肯出仕,可见这位故人对你也不甚要紧;关于卿魅,朕也听说了好些事,你是个活菩萨可以不做计较,但绝不是烂好人。”
君王视线微微回撇,冷声道:“别拿这些话来诓朕。”
卿烛微微沉吟,“若圣上实在为难,权当卿烛不曾开口。”
君王回身看着他,那冷冽的视线里好似藏了冰刀,要把眼前这人活生生地割开,好窥见那副温润皮囊下藏着的那颗不为人所知的心。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卿烛身上时,却是没好气地笑出了声来。
“君子如玉……”君王拂眉轻笑,“你若但真是个君子,就该隐的彻底些,既不肯出仕帮朕,又成日在朕眼前晃悠,你叫朕拿你如何是好?”
卿烛展颜,“这天下都在圣上的掌中,卿烛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死活朕不管。”顾羡阳长出一口气,仍旧将目光挪到了小窗外的二位相爷身上,“你有多大能耐护她到几时,她便活到几时。”
卿烛便不再言语,退回坐下,仍旧看桌上那盘残棋。
门外传来敲门声,沐怀笠开了门,回身时脸色已沉,近前来说:“玉液池出了命案,皇后娘娘请皇上过去。”
皇帝脸色也不甚好,瞧了卿烛一眼,“你也一同去瞧瞧吧。”
玉液池与凤楼之间只隔了长街女墙,帝驾移至时,皇后早已领着后宫妃嫔在池边接驾。
“臣妾已经将命妇们请入章宏殿暂歇,宫女太监也被戚统领控制起来。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只等陈……”
皇后说话间回首往竹廊上瞧去,本就十分沉重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这……”
谭姑姑忙往旁行了两步,轻声唤:“二小姐……二小姐……”
那厢,卿府二小姐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大动静,挽袖束发地翻弄着湿漉漉的女尸,眉头紧紧地蹙着,不时还‘啧啧’两声以表示自己的迷惑。
君王抬手示意众人噤声,转头将远远缀在人群后头的卿烛唤到跟前来,示意他看卿魅。“白楼何时做起这样营生了?”
看着那个乐颠颠捣鼓尸体的人,卿烛也唯有低眉苦笑,“确实令人头疼。”
皇后赔着笑道:“二小姐刚入宫,臣妾还未来得及教她规矩,是臣妾之过。”她说着话,又悄声吩咐谭姑姑将人带过来。
不多时,卿魅与戚良竹跟着谭姑姑过来,见了帝后的礼。
皇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二小姐可不像是白楼出来的人。”
卿魅恭谨回道:“臣女出身白楼,长在义庄。”
皇帝便问:“查出什么了?”
卿魅道:“死者是窒息而亡,但口鼻内并无杂物,腹腔内也不见积水,应该是死后才被人丢在这池子里的。”
话虽简单,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脸色已然微微泛白。
既是死后被丢进池子里的,自然是他杀。
顾羡阳敲了敲扶手,视线漫不经心地往竹廊上扫了扫,随口道:“陈金水正在调查叁宝斋命案,他一个糟老头子出入内宫也不方便,二小姐深谙此道,这桩案子就交给你了,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再让沐怀笠和戚良竹配合你。”
“圣上……”
皇帝抬了抬手,将卿烛后话给挡了回去,他回过头笑看相府大公子,“此案牵涉虽不大,但毕竟出在深宫,办得好了是功。”
卿烛迎上君王视线,再看看一旁垂首立着的卿魅,心中微微一叹。
办得好是功,可若是办不好,多大的罪过,便是君王说了算!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卿魅的身上,等着她给个答复。
可这位相府二小姐却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既没有接旨,也没有说不。
直至远方高空传来一声鼓响,卿魅才恍然地抬头循声而望,原是池外的望楼敲了钟鼓。
“臣女领旨,若皇上无别的吩咐,臣女想先去查案了。”
皇帝叫她先去,命皇后带领后妃先去安慰章宏殿的命妇。众人也各自散去,只留下两位统领及卿家大公子在前,他才凉幽幽地问:“死的是谁?”
戚良竹答:“是明辉宫掌灯的浮华。谭姑姑说,昨日酉时便不见她来掌灯,原以为她是去偷懒了,便没在意,直到子时明辉宫下钥还不见她,这才通知女卫寻人。”
顾羡阳眉宇微蹙,道:“查的清楚些。”又唤了卿烛,“走吧,继续下棋。”
卿烛上前推了君王轮椅,出了玉液池的范围,听得身后脚步声急促,却是沐怀笠追了上来,说:“皇上身边没人,卑职实在不放心的很。”
皇帝笑道:“你官阶比她高,身手比她好,还怕她做什么?”
沐统领脸色一沉,闷闷地道:“卑职好歹在御前当值,老同女子作对,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也不好。”
“朕的名声还轮不到你来维护。”皇帝道:“你给朕把她们盯紧了,无论查到什么,都须立刻回朕。”
沐统领脸色更苦,声音更委屈,“可卑职毕竟是外男,出入内宫多有不便。”
皇帝一抬手,轮椅便停了下来。他回头望着沐统领,微微展颜,“朕倒是不介意让你方便方便。”
“不……不了。”沐怀笠吓得舌头打结,“卑职觉着,眼下就挺方便的。”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卿烛仍旧上前推着君王往前去,苦笑道:“圣上即便不肯讨这个情,也犯不着将她往绝路上逼。”
皇帝心情很是舒畅:“你要朕替她讨情,总得让朕看看她有什么地方值得朕相帮的。朕总不能得罪了皇后,还把个绣花枕头放身边添堵。”
卿烛闻言只是苦笑,不再答话。
整个玉液池呈现椭圆,用楠竹修出了内外两环曲廊,外环在地面种了迎春、茉莉、月桂、薄荷等四季花卉,内环在水面架空种着水芙蓉、吊兰、风信子,池中植满了芙蓉、彩莲,又有藻荇交缠、锦鲤成群;湖中心是三重八角飞檐亭。
卿魅站在望亭上将整个玉液池的风光尽收眼底,悠悠凉风拂面而来,带着花草的清香,以及那似有却无的死亡味道。
脚步声沿着木梯上来,立在她身旁的女卫回身行了礼,便下了望亭。
戚良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按住腰间佩剑,眯着双眼望着身前的女子。“叁宝斋少了好些物件,是在二小姐手中吗?”
卿魅笑道:“这么说来,卿魅确实没有听错,昨夜在叁宝斋遇到的人,但真是戚大人了。堂堂内宫女卫统领,却干起了梁上君子的营生,这要是传出去,丢的可不止你们戚家人的脸。”
她话音一顿,恍然似地道:“我却忘了,戚家就剩下戚大人一个人,丢不丢脸也就无甚要紧的了。”
她的挑衅落在戚良竹耳中不痛不痒,只冷冷地道:“无论价值几何的珍宝,一旦沾了血腥,便是不祥之物。二小姐拿着这些东西,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是性命之忧。”
“我确实看中了叁宝斋几件玩意儿,本想趁着夜色浑水摸鱼,却被戚大人捷足先登了。”
卿魅回身,将身子靠在栏上,半个身子探出了望亭去,灼灼日光立即洒了她一身。她笑眯眯地望着冷面女将军,“不知戚大人能否割爱?”
戚良竹不知她话中真假,蹙眉道:“泾阳不是洛阳,皇宫也不是白楼,二小姐……”
不等她把话说完,卿魅便兀自沉吟着道:“玉液池远离后宫殿宇,临近望亭,下有活水流动,皇后又要在此举办消暑会,凶手为何要将尸体抛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