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宋厂长，这件事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今天恐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周铭郴忽然这样说，宋回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以为既然已经约到这里来，连合同都准备好了，签约是板上钉钉的事。
“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他追问道。
周铭郴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周总，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如果你是找到了更合适的合作商，比较起和峰来说有更大的优势，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宋回年讪笑道，力图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倒也不是这样。”周铭郴看着他，“你知道的，如果我想跟大厂老厂合作，从一开始就不会跟宋厂长你接触，也不会耗时耗力地跑到工厂去看，今天还特别把你约过来。其实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完成签约，达成了合作。”
他这样说，宋回年更是一头雾水，除了资格不符以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被拒绝的理由，就像周铭郴自己说的，如果这合作无法进行，他今天根本就不会跑到这里来。看他的表情像是有难言之隐，总之现在这种连个正式的理由都没有给的拒绝他是不肯接受的。
“我相信风光集团能在生意场上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跟周总你这个人是有脱不开的关系的。”他说，“我相信周总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戏弄别人的人。”
周铭郴眯眼看他，“实在不是我不想告诉宋厂长你，只是这话太难开口，我也是很纠结的。”
“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不实传言？说我们工厂生产的水泥质量不达标？”宋回年猜测道，“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毕竟我们的价格确实要比其他厂家低一些，但是产品的质量究竟如何你也亲眼看过了，不会听别人随便说两句就信了吧？再说我们要谈合作，这些细节都是落实了的，就算出问题也不会由你来承担这个责任。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还希望周总能相信我们和峰水泥厂。”
周铭郴抬手扶额，皱了眉头。他犹豫半天，终于开了口，“其实跟这些都没关系，是跟宋厂长你个人有关系。我知道我这样直说可能不大好，不过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相信你今天也不会就这样回去。”
宋回年很惊讶，“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你跟目前的市长卢盛明有一些私交。”周铭郴说道，“他的太太宋纤莹女士是你的亲妹妹。对吧？”
宋回年半天也没应声，主要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之前答应过宋纤莹无论如何都不能通过借卢盛明的权力为自己谋利益，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了。不过周铭郴讲的是事实，他否认也没用。
“是。”宋回年点了头，“这是真的。不过我这个工厂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靠我自己开起来的，我压根儿就没有动用过他们的人脉和资源。这一点请周总放心。”
“我倒不是不放心这个。”周铭郴笑了笑，“主要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我担心如果风光集团真的和你们和峰水泥厂达成合作，旁人会说我假借合作的名义故意跟卢盛明拉近关系。毕竟和峰水泥厂只是个新厂，在业界并不出名，合作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否则很难不让人想到别处去。”
这下宋回年听懂了。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恼的，原本你以为有这么个厉害的妹夫，自己的事业该顺风顺水才是，结果一点儿力都没借上不说，先就给他找了麻烦，也不知道去哪里说理。他实在不甘心放掉风光集团这个大单子，可跟卢盛明的关系也是事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中间的矛盾。
“周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恳求道，“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们合作。”
周铭郴沉吟两秒，“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只是通过自己的角度想才会产生这样的顾虑。我想你身为卢市长的亲人也不想给他添什么麻烦，不如你也回去再考虑一下，说不定最后也会同意我的想法。”
“不瞒你，这事儿我很早以前就考虑过了。”宋回年想了想，将之前的事说了出来，“其实我跟我妹妹关系一直不太亲近，从小也没生活在一起，是这几年才慢慢联系起来的。前几年有个大企业的高层人员忽然说要送给我一栋楼，我当时脑子一糊涂也就收了，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为了跟我妹夫卢盛明套关系才这么做的，事情闹到最后很不好看，差点儿损了他的名声，好在当时也顺利解决了。”
宋回年抬起头，看着周铭郴，“其实我是想说，我现在已经不会像当初那么傻了，但是人要活下去，生意总得做。如果连跟周总你这样正直的企业家都没办法谈合作，就更不可能有其他公司跟我签合同了，这么下去，刚有点起色的水泥厂早晚也是要完蛋。就因为我是卢盛明的大舅子就必须受到这种待遇，这公平吗？”
“还有这种事？”周铭郴来了兴趣，“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想了什么办法把事情压下去的，不过送的房子我也已经还回去了，估计因为这个，也就没人再追究了吧。”宋回年说道，“周总，这样的事我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以后肯定会更谨慎，你担心的状况是不会发生的。”
周铭郴没有立刻回应，直说需要时间考虑，便将他送走了。
回到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仔细想，怎么想都觉得宋回年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张九年。根据他掌握的信息看来，张九年向宋回年利益输送不止一两次，可他却避重就轻只讲了那一次，除了不想暴露太多信息造成风险以外，他肯定还有其他考虑。
周铭郴猜测，是因为那件事被曝光的可能性最大，说不定曾经在小范围内引起过不良影响，他怕自己通过其他渠道获悉，便先行告知了。如果想要查这其中的问题，从这件事下手再合适不过。
“邱城，你进来一下。”周铭郴抓起电话，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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