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抽点烟吧，你上次体检的时候肺部还有结节呢。”宋纤莹一把夺过卢盛明手上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你自己的身体不注意，以后躺在病床上可别怨我。”
“哎。”卢盛明叹了气，“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连跟烟都不能自由地抽。”
宋纤莹看了他两眼，什么也没说，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低头滑手机。
“对了，你之前说你哥哥要办工厂，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卢盛明忽然转头问道，“手续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吧？”
宋纤莹并没有抬眼看他，直接回答道，“应该是没有吧，不过就算有他也不会跟我讲的。你不是说过么，我们之间要减少联系，最好是不要联系。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听了你这话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嗯，我也只是保险起见。”卢盛明点了头，“不过如果真有什么大困难还是可以开口的，在有限的范围内我还是多少能帮上些忙。”
宋纤莹勾了勾嘴角，“算了，到时候不知道是你给他帮忙还是他给你找麻烦，弄得鸡飞狗跳的干什么，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自家顾着自家的事。”
听了这话，卢盛明也不吭声了。为了这事他们曾经发生过不小的争执，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不想重蹈覆辙。只是宋纤莹的哥哥就像是安放在他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他必须时常过问，检查一下引线是否有问题，安全性是不是足够高，否则哪天一旦出事，他也是自身难保。
“你别担心。”宋纤莹明白他的意思，她是个细心地女人，独自闯荡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都遇见过，对人心是有些把握的。“真到了那一天，我跟你离婚就是了。”
听到这话，卢盛明立刻转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纤莹看着他，“当初要不是有你帮忙，事情根本不可能是今天的模样。你不欠我们母子三人什么，如果真的因为我哥哥出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跟你撇清关系，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你觉得我只是担心自己的仕途受影响？”卢盛明反问道。
宋纤莹不答话，算是默认了。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就算卢盛明现在极力否认，她也知道这是他考虑最多的事，说不是只不过是骗人的而已，并非真心话。她早已过了需要靠暖心的谎言骗自己继续过日子的时期，到了这个年纪，只要是真话，再残酷的她都能坦然接受，反而是谎言更让人抗拒。
“莹莹，我们两个虽然是半路夫妻，到底也一起过了这么些年。”她不讲话，卢盛明却没完，“如果你还是这样想我的，那我真的是要寒心了。”
“没有，”宋纤莹说道，“我只是不想拖累你。”说罢站起身，“我有点儿累了，想先去休息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卢盛明长出一口气，靠坐在沙发上。他对宋纤莹是很有一番感情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接受她和她的两个儿子，还帮她处理了那么棘手的麻烦事。其实他的人生也是不无遗憾的，没有属于自己的子女，到现在这个年纪再想这些也是虚妄，他只想好好守住这个家，不管因为什么都不想让它散了。所以即使李照出了那么离谱的事，他也只想尽快解决息事宁人，而没有继续追究什么，他就是想通过这些做法让他们相信他是真的把宋家母子三人当成自己人的。可他没料到宋纤莹能轻而易举说出离婚的话，这在他心里甚至都不能成为一个可用的选项。
西餐厅里，周铭郴站起身，主动递上自己的名片。
宋回年皱着眉仔细看了看，“风光集团。”他念出这个名字，又抬起头看了看周铭郴，“周总可真是年轻有为。”说罢也从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了回去。“宋回年，和峰水泥厂厂长。”
周铭郴点了头，“我知道，之前已经了解过了。”
宋回年讪笑了两声，“不知周总是从哪里听说的我，和峰水泥厂成立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算是刚刚步入正轨。”
“我的消息很灵通的。”周铭郴笑了笑，“做我们这一行的，降低成本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我听说你们厂里的水泥比同等档次的厂家都要经济实惠，很想找你好好聊聊，看有没有机会寻求合作。”
听到这话，宋回年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生压了回去。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宋纤莹不同，宋回年一直是工厂里的普通工人，也是这两年才想要借着东风自己做一番事业。这对于年近六十的人来说并不容易，很多地方他也缺乏经验，须得寻求自己妹妹的帮助。
“合作当然好啦。”宋回年立刻说，“我们的价格虽然比其他工厂便宜一些，不过质量绝对不会比别人逊色。周总你也知道，做这行竞争压力也是很大的，像我们这样的新厂，想要跟已经成立多年口碑良好的老厂比，只能打价格战。”
“能理解。”周铭郴说道，“即使在价格优惠的情况下，为了避免麻烦和不必要的问题，很多公司也会选择合作多年的老厂，想在这个行业出头是很困难的。”
“周总你可真懂。”宋回年看着他，仿佛遇见了知音，“你是不知道，其实开厂到现在以来，我们接的都是一些小单子，到现在还处于亏损状态。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周铭郴已经看出这宋回年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在初次见面的潜在合作伙伴面前倒苦水并不能为他的工厂加分，反而会劝退对方。不过他不是普通的合作者，他跟宋回年认识另有目的，至于亏损不亏损、水泥质量究竟如何是另一码事。
“因为宋厂长你还没有遇到一个敢于追求风险和收益的人。”周铭郴端起酒杯，“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挑战的事我是不喜欢做的。”
宋回年的眼睛又放出光来，他感觉自己的好运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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