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儿和七郎虽然心中有疑惑,但陈志节说的笃定,他们也没再深问,跟着进了屋。
“爷,这是我们家新做的酱香饼,还有酱鸡架和酱大骨头,给爷奶送来点。”陈果儿把土篮子放到陈老爷子跟前,掀开上面的棉布让他看。
“你们赚俩钱也不易,别老往这拿了,你们多吃两口比爷吃了都高兴。”陈老爷子笑呵呵的,看样子心情似乎还不错。
秦氏抹耷了土篮子一眼,撇了撇嘴,“都这功夫了,拿来给谁吃。”
陈家老宅吃饭比较早,尤其是冬天,一般晚饭天黑前就吃完了。陈果儿送来的时候,他们刚吃完了晚饭。
陈志义的脸不自然的涨红,低着头一语不发。
七郎气哼哼的扭过头。
陈果儿则是暗自白了白眼,估计就算送来金山也换不来秦氏一句好听的。
“你又瞎咧咧啥,孩子们给你送来还挑着挑那的,赶紧把东西拣出去,把土篮子腾出来。”陈老爷子瞪了秦氏一眼,往烟袋锅里捏了把旱烟,就着油灯点燃了。
“这又做的啥好玩意,闻着挺香。”陈志节说着就伸手过来,被秦氏一巴掌把手拍开。
“刚才没塞饱咋地,见着吃比见着你爹还亲,滚犊子。”秦氏横了他一眼,一边的冯氏凑过来要接土篮子。
“娘,俺拿出去把东西拣出来。”冯氏的手还没等碰着,也被秦氏拍开。
“甭在这整没用的,当俺不知道你啥心思呐,一个个的就长个吃心,咋不噎死你。”秦氏狠歹歹的夹了眼冯氏,“出去拿个盘子进来。”
冯氏撇了撇嘴,却也没敢犟嘴,拧着肥硕的身子去外间屋拿了两个盘子进来。
秦氏把酱香饼放在一个盘子里,又把酱鸡架和酱大骨头放在另一个盘子里。在陈家所有的食物都必须由秦氏把着,这是她的特权。
“放碗架子里。”秦氏朝冯氏怒了努嘴,见她出去了又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你甭打算偷吃,告你,多少个俺都记着呐,明天少了一个你就别吃饭。”
说着还不放心,叫陈凤芝,“你去瞅瞅去。”
陈凤芝答应了一声,下地去了外间屋监督冯氏。
陈果儿坐在七郎旁边,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刚才冯氏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抓了一根酱大骨头咬了一口。
“爷,刚才来的是谁?”陈果儿问道。
从陈志节的态度上看,刚才的人绝不是贼,陈果儿就更好奇了。
看了眼屋里只有戚氏不在,回想着自从这次回来,就只有上次匆匆的见过戚氏一面,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陈老爷子原本还算和善的脸顿时有些阴沉了下来,吧嗒吧嗒的抽旱烟,没吱声。
“谁也不是,走差门了。”陈志节讪讪的,似乎不想提这个话头。
“嘁,丧门星。”秦氏往西厢房的方向剜了一眼,“埋汰玩意,也不知道打哪偷野汉子了,遭的一身……”
秦氏的话被陈老爷子重咳了两声打断,浓浓的烟雾混合着昏暗的光线都挡不住他眼底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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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就说别提这事了吗,孩子们都在这,你也不嫌寒碜。”
说着还看了一眼陈果儿和七郎。
“俺寒碜啥,她干了那没脸见人的事都不嫌寒碜……”秦氏像炸窝了一样,指天画地的,吐沫星子满天飞,“俺们老陈家不知道哪辈子做损了,招进来这么个玩意,她咋不尿泡尿把自己个沁死……”
秦氏一骂起人来就没玩没了,虽然花样百出,却实在让人听不下去。
陈果儿和七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厌恶,刚想跟陈老爷子说回家,陈志义已经站起来了。
“那啥,爹娘,这也挺晚了,俺们就先回去了。”陈志义道。
“去吧,你们也累了一大天了,早点回去歇着。”陈老爷子点点头,也没多挽留。
秦氏不乐意了,指着陈志义,“咋地,不乐意听俺说话是咋地?翅膀硬了,不认娘了是不……”
陈志义无辜被骂,弄的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当俺不知道呐,你们打着给俺们办事的幌子,指不定得着多少银子……”秦氏口沫四溅,眼睛死定定的盯着陈果儿,“又盘铺子又是啥的,回来还唬弄俺们……”
陈果儿这下就明白了,秦氏这话是说给她听呐。
不过秦氏倒是真相了。
但,那又如何?
“奶要是不乐意的话,就自己个去问问呗,看我们得了多少银子。”陈果儿冷冷的,又转向陈老爷子,“下回十三爷再来,我就告诉他直接来找爷奶,你们当面问他。”
她是得了银子,可那是她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谁眼气也没用,有本事自己去。
这下陈老爷子沉不住气了,万一十三爷真的来了,他们可搪不清。
“别嘞嘞了,有能耐你自己个要去,谁也没挡着你。”陈老爷子暴吼了一声,突然爆发的气势压住了秦氏,她甩了一把大鼻涕。
“就知道跟俺能耐,有能耐你跟别人喊唒去。”
喊唒是土语,就是喊的意思。
陈老爷子摆了摆手,叫陈志义他们离开,“天不早了,都累的够呛,赶紧回去吧。”
陈果儿他们就从上房出来,一直出了大门口,突然门口窜出来一个人影吓了陈果儿一跳,“啊……”
七郎和陈志义也是一惊,陈志义毕竟是成年男人,胆子大些,眼瞅着一个黑影要跑,两大步追上去抓住了对方。
“谁,猫这想干啥?”陈志义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往回带,当对方回过头,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陈志义也是一愣,“他三伯娘?咋是你呐?”
黑影手里抱着一捆柴禾,正是陈果儿和七郎进门时看到的黑影,竟然是戚氏。
陈志义说着话的功夫赶紧松了手,上下打量了戚氏一眼,“你这是咋整的,咋不进屋呐?”
陈果儿这时候也看清了戚氏,仅隔了两三天,她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瘦、更憔悴了。
而且陈家柴禾垛堆的很高,她为什么还要抱着一捆柴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