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噩梦一样的早饭终于结束了。
“张，去收拾下，一会儿领着白泽去把改办的手续给办了，该买的东西添置了。”
“Yes,my/lady！”看见张消失在空气中，白泽如释重负。
“他真走了？”
“嗯，真走了。”听到莉莉丝这话，白泽什么也顾不上了，打开冰箱，拿出瓶装纯净水，猛喝了几口。得救了！
“解。”莉莉丝松开了紧握猫的手，猫立刻冲向了莉莉丝身后的洗手池。莉莉丝看到之后，朝水龙头方向，做了一个拧水龙头的动作，一股细水流就流了出来，猫先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把能吐出来的全吐了出来，然后对着水流，疯狂的喝水。白泽看着都心疼。
“莉莉丝，盐对猫不好，你不知道吗？”
“知道，不过你放心，这只猫没事，不老不死的玩意。废话真多。”看来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到她了。
那我呢？我遭这个罪因为啥啊？白泽异常委屈。
“你也长个教训。一会儿你出门记得一件事，一定要买猫粮，有指定牌子的，张知道那个牌子，买10袋，猫罐头20罐，不管张说什么坚持买回来。他肯定会说省钱，少买一些啊，他每天带自制猫粮过来之类的。白，猫吃的好不好，就看你了。”白泽看到刚刚缓过劲的猫，知道自己今天这趟出门肩付重任。
“莉莉丝，张做饭一直都很咸吗？”
“不是的。甜到腻，酸倒牙，辣到仿佛至地狱，苦到怀疑活着的意义。他加盐加得算少的，看你这个反应，应该比平常还减半了。你今天敢10点半以后起来，他就敢合并早午餐，中西合璧直接给你上一桌。这一张桌子摆满都不够。”听完莉莉丝的话，白泽暗自庆幸。
“为什么会这样？”
“恶魔对味道特别不敏.感，各种调料都是往死里加的。”猫终于有余力cha话了。
“哈？怎么可能啊。不是说上帝创造了食物，恶魔开发了香辛料嘛？”
“白，那你有想过为什么需要香辛料呢？因为没味道啊，苦味还好一点点。最后直接放弃食物了，毕竟什么都吃不出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莉莉丝，你总在喝茶和咖啡只是因为有味道？”
“嗯，黑咖啡和浓茶能品出点味道。”白泽看了看自己剩下的慢慢那杯红茶，暗自庆幸。
“莉莉丝，张没少给你做饭吧？”卖相真的很好，不像是第一次下厨。
“他不会给我做饭的，今天这顿饭就是给你做的，我点了而已。张对做这顿早饭异常的热情，不知道热情从哪里来的。我吃不出味道，他没必要折腾。不管自己是如何费心做出来的，吃的人什么都感受不到，那厨子为什么还要在这种对自己毫无价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呢？找个能感受到自己热情的人，去愉悦这个人不是更好，不是更有意义嘛？”莉莉丝双眼直直盯着白泽。那浅红色的双瞳仿佛穿透了白泽的皮囊，直达灵魂。
“白，说到底你们人类为什么要吃饭？为了果腹吗？如果只是为了果腹，你们的味蕾就不需要那么发达。既然你们人类进化到现在这样，就说明你们人类对食物有更高的追求，那么一日三餐一米一面的意义就不止果腹。火可以加工食物也好，香辛料也好都是你们人类拿自己灵魂从恶魔手里换回的知识。你说这契约是不是签的很值啊？不过是张张zui，灵魂到手。你说签约的人类他们是不是傻子？仅仅为了好吃二字卖了自己的灵魂。他们肯下地狱的觉悟是不是很没价值？拿他们的灵魂视若珍宝的恶魔是不是见识短浅？”白泽再说不出话来了，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惹到莉莉丝了。
“不好吃的食物是经常存在的，不尊重厨子努力的食客和放任食物不好吃的厨子是有罪的。我对你失望了，我再三告诉你，不要在恶魔面前撒谎，尤其是在能读取你思想的恶魔面前，让你评价张的手艺，你是怎么说的？什么叫不错？这屋子里唯一能吃出全部味道的，就只有你一个，这顿饭就是跟你一个人做的。你就不能说点实话吗？他当恶魔也千年了，难得他对某件事还有热情。你问问猫，他活了百年之后他感兴趣的还有多少？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诚意的？你觉得是你直言不讳让他难堪，还是自以为是的照顾他面子更让他难受。他用得着你给他面子？他到地狱，那现任的四大魔王都不敢轻易给他脸色看。那咸粥才让你喝了两碗，是因为你还未成年，不能跟你一般见识，掉价。事不过三啊，第三次，我亲自送你下地狱。”
“我错了。”白泽低下了头，自己这是第二次因为说谎被警告了。
“这话别对我说，张在外面等着你呢。赶紧去。”
白泽红着脸出了门。看到少年走出饭厅，莉莉丝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状态，转过脸问猫：“怎么样？生气的表情到位吗？够严厉吗？”
“够。”猫一脸无奈，“一件这么小的事，你至于吗？”
“撒谎是小事吗？。妈全能，爸天然，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十之有九是被宠坏的小少爷。所以说未成年人麻烦。一千多年脸部表情的数量加一起都没有这些天这么多。脸好僵硬啊。”莉莉丝边说着边揉脸，活动脸部的肌rou。
“白泽少年不错了，很听话。”
“是，比你的那四个得意门生强多了。知道你爱学生心切，但是刚才的话题打住。这次再抓到她们，火刑架，没商量。你做足心里准备。你敢拦着，就算上你，摆成五芒星阵，五个人一起烧成渣，在地狱继续你们的师徒情。”猫真的不好说什么了，自己的学生们怕是在劫难逃了。
白泽穿好鞋，走出前门，看到张站在大门外，他那辆老爷车前，貌似等了他好久了。
“张，对不起。我撒慌了。这顿饭你盐真的放多了，好咸。”白泽走到跟前，直接道歉了。
“白少爷，没关系。”
“张，你不生气吗？”白泽发现张的表情根本没变过。
“不会。”张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愤怒生气啊这种感情千年前就没了。先上车吧，白少爷，你别难过。莉莉丝她也没真的生气。”两人上车，这次白泽坐在了后排。张一边目不斜视的开车一边安慰他。
“莉莉丝不会真的生气，她不过是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想让你记住不要再撒谎这件事。你对别人的感受十分的在意，会说一些违心的话，但是这种照顾别人的心意，会坏事。这次莉莉丝教训你，你最好能记住。语言是有重量的，一旦出口你就要承担责任了。谎言被揭穿是一定的，伤害别人的感情也是一定的。你在乎别人的感受是出自好心，但是你这种好心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自以为是和自我感觉良好。本质上就是一种傲慢，你也傲慢地要求对方接受你这种好心了。如果这个事对方并不在意，要接受硬塞来的好心反而让事情沉重。特别是今天，明知恶魔面前无谎言，你还要说，就是粗鄙和无礼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白泽那句不错真的是顺口而已。
“我知道，白少爷你真的不用考虑我和莉莉丝大人的感受。她过的日子够多，我活的年头也够久。随着时间的流逝，感情都被淡化了。所有的恶魔的脸上那些感情也都是装出来的。我们会一时兴起做很多事情，比如我去烹饪，比如莉莉丝非要写书，说到底是打发漫长的岁月，不过是照猫画虎，有样学样。”张轻描谈写地将这件事篇页了。之后就开始说起了今天要办的诸多事项。
“你知道恶魔为什么需求人类的灵魂吗？不过是零食。”等红路的时候，张看着眼前穿行的车流，和人行道上走动的熙熙攘攘的人qun，突然转换了话题，白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继续说道，“人类，真的太脆弱了，寿命也太短了，而且还愚蠢无能。但是正因为有这些瑕疵，人类才是人类。因为支配的时光有限，成长才有意义；因为短寿，填平Yuwang和野心的过程才惊心动魄；因为会死，为某人某事奋不顾身的勇气才会被歌颂；因为无能，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最深的绝望，然后才能知道最高愉悦为何物。这些我们感受不到的才是你们灵魂的价值，才是千万年来我们执着的原因。“然后绿灯亮起，通过这个路口之后，张继续了这个话题，他对白泽说道，“作为家里最脆弱最需要照顾的未成年，你可以任性，你可以去犯蠢，你不必去隐藏自己的想法。莉莉丝大人看重的不是你的装纯良，也不是现在的你。她想要的是最真实的灵魂，是将来你要成为的那个人。白少爷，我跟着莉莉丝大人千年以上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跟人类签契约，麻烦你别让莉莉丝大人最后失望。”
少年白泽第一次觉得未来沉重了，沉重到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了。他之前从未为前途发愁，自己一路飘红的10年看来是要完结了。
“时间尚早，等你成年之后在说吧。”张看话题太多沉重了，终结了话题。
“哦。”白泽的压力也没减轻多少，他离18周岁也没剩几个月了。
“张，你为什么不住我家里呢？”沉默了没多大一会儿，未来这种沉重的包袱，白泽就扔到一边。
“我是份工作。而且工作不能算很闲。现在的公寓离工作地点比较近。莉莉丝大人也允许了。”张语气中略有无奈，“这份工作还是需要的，莉莉丝大人的开销有点大。她没有金钱观的。”白泽仔细一想，确实张离工作地点近更方便，上班那一路怎么想都是公共场合居多，他瞬移不合适。
“哦。这样啊。你两边来回折腾不麻烦吗？”
“不折腾，不必要用腿走，一秒而已。白少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哦，我想让你以后继续给我做饭，每天这样折腾，害怕麻烦你。”
哈？张本来以为这又是客气话，但是他发现白泽是真的这么想的！今天这顿还不够吗？这少年是什么脑回路？太匪夷所思了！
“很难吃的啊。”
“我知道，没关系的。”
“白少爷，你干嘛提这种要求啊。”自己知世间人之隐讳，晓天下人之所想，偏偏就猜不透这位少爷提这种要求的原因，莉莉丝大人说的真的没错，青少年真麻烦。
“你做的不好不过因为你自己尝不出味道，以前应该没给人做过。我既然能吃出味道，也需要吃饭，你就给我做好了，你这么优秀，做出可口的饭菜不过时间问题。张，优秀的管家貌似不能不会做饭吧？正所谓熟能生巧。张，你以后每天来家里做饭吧，一日三餐。你刚说我可以任性来着，我对你提的这个要求也就任性了一点点吧。不行吗？”
“行。”刚刚话说出去了，是收不回来了。
“好。就这么约好了啊。”白泽在后排shen.出了右手小指，“说谎的人吞……”白泽把刚才的话咽了回去，他们吞千针也死不了，“你们恶魔说话算数的吧。”
“言出必行。”
“行，以后天天来吧。对了，莉莉丝说放任食物不好吃的厨子有罪，你活了这么久了，还这么差，有罪，现在就判你个无期徒刑。你要努力啊，张，争取缓刑早日出狱。加油。”说着，白泽右手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张哭笑不得，这哪来的不讲理法官。
“对了，张，没出狱之前，你放调料之前记得叫我一声。拜托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