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按住心中的喜悦,面上犹有怒色,“混账东西,你与媳妇新婚不足一年,竟然想着纳妾?看样子是打得少了!”说罢又要抄起棍子打。尤三姐先一步捡起棍子,笑道:“姐夫,这棍子太小,我给您换一个大点的?”贾珍恼怒的瞪着她。
一边的尤二姐吓得花容失色,赶忙把三姐拉回来。三姐顺势把棍子也拎走了。
贾珍本也没打算再打,只好作罢。“你说个理由。要是说不通,重责四十。”
尤氏等都看着贾蓉,可卿手里绞着帕子,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父子俩。
只听贾蓉道:“儿子与可卿结婚数月,虽说可卿美若天仙,又聪慧能干,但儿子与她并无情意。”贾蓉看了可卿一眼,心如刀割,违心说道:“儿子……不喜欢她。儿子宁愿抱着别人睡,也不愿……”
“够了!”贾珍一掌拍着几案,“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喜不喜欢的道理?”
贾蓉也是委屈的够了,见父亲一味的咄咄相逼,心里一横,鼓起勇气第一次倔强道:“父亲若是让我继承宁国府的香火,想要孙儿,那请您准许儿子纳妾。要不然,反正母亲有孕,如果将来生个弟弟,您将世职给他便是!”话刚出口,贾蓉瞬间浑身冷汗,仿佛之前挨的打重了十倍,一阵阵的颤抖。
贾珍见贾蓉如此惧怕自己,几乎泯灭了的良知化作长长一叹,颓然坐到椅子上。“蓉儿,父亲狠心打你,也是为你好。当年你爷爷打我时,用麻绳捆起来吊着打。岂是像今天这样不痛不痒?再者,你既然说到将来的弟弟妹妹,我可以正告你,规矩就是规矩,该你的你逃不了。这世职必会落到你身上,除非你没有儿子。罢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只求你将来不要把这个家败的太快。让后世子孙衣食无着就好。”
贾珍很落寞,尤氏等妻妾围着,回后院去了。尤氏一点小心思,回头看了贾蓉和可卿一眼,也是一叹。
堂上贾蓉不敢看可卿,想站起来偷偷溜走。
可卿一把扯住贾蓉,脸上犹有泪痕,“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贾蓉朝贾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隐晦道:“适时放手,对我对你都好。今后你还是我妻子,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
可卿腾的羞容满面,“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放手?你让我顶着个幌子,何苦来?我还不如死了去!”说罢就要往墙头撞去。
贾蓉眼明手快,将可卿拉住,怒道:“也许是我负了你,但终究是为了咱们好!你们都逼我,我的苦又有谁知道?”
可卿泪如泉涌,张口想要将先前的丑事告诉丈夫。她实在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告诉他,不敢乞求他的原谅,至少死的时候也坦荡一回。但贾蓉却没有给可卿机会,他决绝的说道:“我想好了,过几天我会带人回来。你也不要多心,咱们以后还是照旧,即便以后我当了家,你也仍然管家。不哭了!”
可卿看着贾蓉熟悉的面容,渐渐的变得越来越陌生,“为什么?你是我丈夫啊!我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她呆呆的念叨着,语气越来越轻,甚至听不见。
贾蓉扶住可卿,心里十分难受。或许真的错怪了她,误会了父亲,她和父亲真的是清白的。但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他有心道歉,重新来过,但实在也抹不开面子,欲言又止。
可卿任凭贾蓉这么扶着,一颗心开始变得冰冷,蓉哥儿,是你的懦弱,生生将我推给你的父亲,我哭过了,求过了,甚至想死过了,依然唤不回你的责任,你的良心。
罢了,你既然不义,那我为何要为你守住最后的贞洁?至少,你父亲比你懂得责任,也比你……强壮。
可卿看着贾蓉,眼神还是那么清澈,但贾蓉分明觉得是那么的遥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离开,贾蓉一阵阵的心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可卿。他恨自己错怪了人,后悔不已。以后他总是讨好可卿,但可卿从没原谅他。
可卿的心已经死了,再没有贾蓉的妻子秦可卿,只有贾珍的姨娘秦可卿。
东府的夜依然那么寂静,一阵凉风吹散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对于下人们来说,昨天的事,只是老爷教训了一下大爷而已,但对这些当事人来说,人未变,心已经变了。
可卿梳洗毕,袅袅婷婷的给贾珍尤氏问安。她的神情态度与平日无异。这让贾珍忧心不已。他对尤氏道:“媳妇昨日受了刺激,今日若无其事,恐怕郁结于心,长久以往必定伤身。你以后多开导开导。”
尤氏看着贾珍,欣然点头。以前她总是疑心丈夫对媳妇有染指之意,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尤氏心中一笑,他有四五个人围着,只怕也该心满意足,无暇他顾了。
正说着话,贾蓉畏首畏尾的站在屋外瞧。贾珍命彩屏叫他进来。
贾蓉规规矩矩的给贾珍尤氏磕了头,“儿子问父亲母亲安。”
贾珍气呼呼道:“还死不了!”
尤氏笑道:“快起来吧,仔细地上凉!”
贾蓉不敢起来,又磕了一个,“昨日是儿子混账了,惹父亲生气,挨几下打着实应该。儿子想了一夜,今后必定痛改前非,以家族为重,不去喝酒鬼混了。”
贾珍看着贾蓉,闪过许多心思,手上拿着茶碗就要扔过去。一边伺^候的尤三姐立刻上前接了,“姐夫,茶凉了,我给您换换!”不由分说的拿走了。
贾珍愣愣的看着尤三姐,酝酿多时的怒气竟然发泄不得,只好尴尬道:“今日该谢谢三儿。要不然,少不了泼你一身水!”
贾蓉想起昨日也是尤三姐从父亲手中夺走棍子,便感激道:“谢三姨娘心疼!”
尤三姐腾的脸红了,把头埋在尤二姐怀里,jiao羞不已。
贾珍拈着胡须,众人都笑了。
“起来吧!”
贾蓉方才起身,操手站着。
尤氏斟酌了一下,对贾蓉道:“昨日你做的确实过了,你老婆论模样性情,哪一样不是顶好的?竟然巴巴的嚷着要纳妾,你才多大?还不给你老婆赔个不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过去了!”
贾蓉既然去掉了心里的疙瘩,便真心实意的想和可卿和好,也不说纳妾的事情,一拱手作揖到底:“大奶奶,我错了!”
可卿微微欠身,低头道:“公公婆婆疼爱媳妇,让媳妇管着家。平日里事情也多,或者有冷落蓉哥儿的地方。昨晚媳妇也想了一夜,不如就准他纳妾,在家里总比去外边强。这样一来,媳妇也能心安了。”
贾蓉脸色一变,又要说话。
贾珍轻咳一声:“昨日惜春还说有咱们有其父必有其子,依我看,你就这点学了我。”
银蝶可人二姐三姐都掩zui而笑。
“蓉哥儿,你要纳妾我也不拦你。但有一点,你的正妻永远都只能是她。”贾珍指着可卿,心里有鬼,不敢看她,“家里断断少不了她。”
尤氏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既然你父亲都同意了,我也不说什么。但你若是怠慢了媳妇,或是任由小老婆欺负媳妇,我和你父亲都饶不过你!”
贾蓉苦涩的笑道:“儿子必不敢欺负她的。”他有意靠近可卿,但可卿悄悄的移开几步,和她保持了距离。
尤氏看得直皱眉,但事已至此,她也无能为力了。
过了两日,贾蓉真的娶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年纪女子回来,还为她们改了名,一个叫偕鸾,一个叫佩凤。此后贾蓉每天就在她们房中歇息,十分恩爱不提。
贾珍看着贾蓉,又看了看他旁边的两个小妾,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记得书上佩凤偕鸾应该是他贾珍的妾,如今换了主,仍然进了宁府,也算是有缘了。再者,她们两个年纪比银蝶可人和二姐三姐的年纪都大,贾珍真是哭笑不得。父子俩的爱好果然不同。
“如了你的意,还不快滚出去!冯紫英那里还没有结账,你去盯着,让黄安捡仔细人跟着,少一两银子,仔细你的皮!”
贾蓉笑道:“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办,冯大爷那里如何瞒不过儿子去!”
贾珍点头,“要是以后都这么肯做事,你老子我也能轻松一点。这个家早晚都是你的,你好歹用心点!”
贾蓉如今正是得意之时,对之前疑心父亲很有些愧疚,因此更加勤勉,真真的换了一个面貌,将聪明用在了正道上,眼见的越发长进起来。连一向看不惯贾蓉的焦大老爷子,也不得不夸赞一声:“老爷那几棍子打得好!”
只是这话是夸赞么?
这就不说了。贾蓉前脚刚走,可卿就进来,向贾珍和尤氏问安。
贾珍有点不自在,不说话。
尤氏很关心可卿,暖声问道:“媳妇有事?”
可卿笑道:“昨儿我弟弟带信过来,说是我爹爹病了,要我回去看看。我想着如今府里面没什么要事,索性回家两天。因此请公公婆婆准假?”
尤氏心里了然,也怕可卿一直呆府里生出病来,答应道:“既然亲家有病,你做女儿的理应回家探望。这么着,家里我替你看两天,多带些吃的用的去,早点回来。”婆媳俩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贾珍趁机溜走,找个僻静的地方整理衣裳下摆,明明看着可卿向自己抛媚眼,又发作不得,实在可恨。
正想着,帖木儿找到贾珍,瓮声瓮气的递给他一个方胜。贾珍心里一突,打开一看,只有几个清秀的小字“静心庵外室”。
这是可卿的字迹!
贾珍将纸撕得粉碎,心里依然不平静。
贾珍和银蝶说了会话,听可人弹了会琴,和尤二姐尤三姐调笑一回,方才急急忙忙与帖木儿出了门。
静心庵内,可卿泪痕满面,见贾珍进来,带着香风便扑入贾珍怀中,放声痛哭起来,将这几天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贾珍捧着可卿绝美的脸庞,心疼的舔去了她的泪水,又咸又涩。
两人四目对视,可卿的小手shen.进了贾珍的衣内。
于是屋中衣衫飘飞,两人肌肤相侵,JiQing勃发之事不可描述。
不知几度潮起潮落,云收雨住。贾珍拥着可卿,撩着她的长发。
可卿受了良心与道德的折磨,终日郁郁寡欢。是贾蓉的绝情,让她彻底拒绝了自我救赎的最后机会,她有恨,她要报复,最终选择了现在的沦落。命运给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既然不再是贞洁烈女,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与其注定失败的反抗,还不如舒舒服服的享受。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悲剧。我们应该谴责贾珍的无耻,应该谴责贾蓉的绝情,我们也应该谴责可卿的软弱。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脆弱的坚强后面,是一颗需要安慰的心。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贾珍已经是她最后的港湾。
可卿叹道:“你儿子不要我了,你要负责!”
贾珍抚着可卿光滑的脊背:“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我绝不负你!”
事到如今,贾珍完成了他本来的角色,而可卿也不再值得同情。只是一对奸夫淫妇罢了。
两人梳妆毕,依然如胶似漆。
贾珍笑道:“我的好姨娘,眼看就晚了,再不走别人就起疑了。”
可卿白了贾珍一眼,啐道:“谁是你的姨娘了?还真把自己当唐明皇啊!”
贾珍轻轻搂着可卿的纤腰,“今日之后,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聚。你不知道,在府里面眼见你在我跟前,就是吃不到,我心里有多难受?”
可卿笑得FengQing万种:“就是要让你吃不到,馋死你!”
“小妖精!”贾珍几乎要按耐不住,上前凑过zui去。
可卿轻轻巧巧的躲过了,“刚还说时候不早了的?”
贾珍此刻被她撩的火烧火燎,那里还顾得?
可卿挨不过他的甜言蜜语,半推半就之中,又让他得逞了一回。
这样闹了半天,两人才依依惜别。
可卿眉头再也没有了抑郁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足后的神采飞扬。
贾珍远没有可卿的豁达,他急吼吼的赶回家,仔细洗了澡,才敢和妻妾们亲近,生怕有一点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