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傍晚。
屋外风声呼号,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
一间温暖的屋子里,火炉正烧得亮堂堂的。十来盏油灯笼在精巧的淡黄色纱罩中,映得屋子里分外明亮。只见屋内的陈设虽然富丽、整洁,但并不奢华。
十来个年龄不同、但都穿戴精致的女子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大家微微地垂着脖颈,手中正穿针引线地做活计。中间的圆桌上散乱着许多碎布、线团,还有剪子和尺子。一个看上去身份和地位相对更高的端庄妇人倚在一旁的芙蓉榻上,也正在做针线活。
安静了半响,这时,从外面屋里进来三个长相干净、清秀的丫鬟,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壶刚刚在炉上烧沸的热水,她们动作心而轻盈地上来给众人的茶杯内续上热水。很快,热腾腾的水气氤氲着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
“真烦人”一个脸颊圆圆润润的十四五的女孩子率先把手里的针、线和一个没绣完的荷包一股脑地扔在了桌上,只见她嘟着嘴巴、烦恼地瞪着大大的圆眼,在一堆女子中间显得肆无忌惮。
“你又怎么了”云夫人抬起她那白皙、富态的脸庞,大大的圆眼里稍含着威严,轻轻地瞪向对面的亲生女儿。
“烦人”云家的嫡出八姑娘云明伸出她那胖乎乎的手指,气呼呼地又在那个荷包上戳了戳,像是这样能出气一样。
有几个和云明年龄差不多的姑娘悄悄地把目光瞥向云明,表情里带着羡慕。
云夫人从心口中舒出一口气来,然后动作轻缓从容地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眸光精准地对向云明,心平气和地道“你又没定性了把针线好好收了,你去外头和青灵她们玩吧”
“嗯”云明立马眉开眼笑地跑出去了。
而其他人并不敢如此“放肆”,她们都还在不停地做着针线活,一点也不敢偷懒和调笑。
云夫人又神态端庄地轻轻抿了一口茶,把目光里的亲情自然而然地淡去了,稍带威严地在眼前的几个妾室和庶出女儿身上一一扫视过去,默默无语,然后低头继续做手中的针线活。
起来,云家在这都城中的根基尚浅,虽然云老爷在礼部任职员外郎礼部管典礼、科举、祭祀等事,礼部最大的官叫尚书,尚书下的副职称侍郎,下面又设更的官职称郎中,郎中之下的副职称员外郎。员外郎下面还有更的官职,称为主事。,是名正言顺的京官或称中央官职,但是家中底蕴不足,家财相比起其他官员来也不丰厚,不像别的人家那样有世代为官做宰的祖辈,云老爷云攀是自己凭着科举发迹,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步入仕途的。
因此云家虽是官僚之家,但是家中的儿女并没有享受到锦衣玉食的生活,相反,为了节省花费,云夫人还以身作则地带着一干妾、两个嫡儿媳妇、五个女儿做针线活,相比其他官僚之家来,算是省吃俭用的了
此时因为是晚间了,所以两个儿媳妇都各自回房服侍自己的丈夫去了,不在云夫人这里。只有云老爷的前面六个妾以及云家的嫡庶五个姑娘在陪着云夫人做活,她们要像往常一样忙到夜里打二更时大概晚上九点,才会回自己的屋院内去歇息。另外,云老爷的第七个妾--七姨娘此时也不在这里,因为她这几天正生着病。
寒风又呼啸了一会儿,忽然外头有了响亮而明快的脚步声响起,丫鬟们迅速地掀了门帘进来,声音恰到好处地喊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正忙于穿针引线的一群人全都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门口,云夫人和几个姨娘的眼中更是含着几分热切。
很快,一个长脸、圆眼、身材偏瘦、个高、嘴边长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文士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只见他面容发红,满脸洋溢着喜色,目光熠熠生辉。
几个女儿早就起身在一排等着,这会子连忙向云老爷行礼问安了,然后就出去了,去了外间的屋里。
云夫人坐着没动,看着几个姨娘在服侍着云老爷脱官服、换上家常衣裳,以及洗脸、擦手、递茶等事。等到忙得差不多了时,她才面带关心地问道“脸上这样红,又浑身酒气的,可是喝多了”
云老爷保持着满面笑容,看似十分满足,随意地也在榻上坐下,把背倚在一个青花靠枕上,笑道“不多、不多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几个老友谈得畅快,今天又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几杯三味酒算什么”着,就手捻胡须,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只树夕阳亭,共倾三味酒。吟抛芍药栽诗圃,醉下茱萸饮酒楼。惟有日斜溪上思,酒旗风影落春流。”因为音色不佳,显得怪腔怪调的颇为难听偏偏他那副表情颇为陶醉
云夫人无奈地笑笑,伸手接过六姨娘递过来的湿帕子,给云老爷覆在额头上,笑着嗔道“还没醉呢这都发了酒狂了”
云老爷就势牵住云夫人的手,停下了哼唱,神情像是邀功,笑道“夫人,我今天可是和户部的木侍郎定了一桩儿女亲事呢你,这算不算一件大喜事呢”
云夫人见丈夫显露着醉态,心里不禁警惕了起来,表情严肃着问道“你定了谁的亲事呢”
云老爷继续舒服地倚着,神态轻松地笑道“你放心,不是明儿,明儿的亲事肯定得事先和你商量的不是我今天的是九”
只见云夫人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目光聚神,像是在沉思。而在榻前的几个姨娘全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瞪大了眼睛,目光熠熠地盯着云老爷,显得十分好奇。其中那位六姨娘的心情最是紧张,因为九姑娘云昭是她亲生的。
但是因为云夫人在跟前,所以几个妾不敢多嘴来问云老爷。
云夫人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皱眉瞪向云老爷,语气稍显严肃地道“你倒是忘了七和八都还没定亲事呢姐妹们也要讲究个次序才是可你倒是先把九的亲事给定了你喝了几杯酒,怎么就办事这样糊涂了呢”
云老爷听后,显得浑不在意,继续笑道“我当然记着呢我来先了七云珑的,但是木老兄人如其名,他觉得云昭这名字和他的次子更相配些,于是就定了云昭了你也别急,云珑和云明的亲事都归你做主,让你仔细挑选就是了我不插手,行了吧”
但是云夫人并没有因此就原谅云老爷,她继续拧着眉头,神情不悦。
云老爷拉着云夫人的手摇了摇,讨好地笑道“喝酒时还不觉得,这会子倒是头晕起来了我今天就在这里歇了,你让人都散了吧那些针线活计,留着明天再做”
云夫人又瞪了云老爷一眼,神情倒是缓和下来了,又舒了一口气,接着就吩咐六个姨娘都回去,然后喊丫鬟来收拾针、线和剪子等琐碎东西,另外服侍她洗漱和卸掉头上的金钗、玉簪等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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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姨娘从内屋出去后,心里都还有许多不舍,毕竟她们还没有把这件意外的事情听全,还没有弄清楚前后因果呢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喊了四个庶出的姑娘一起离开。而嫡出的八姑娘是和云夫人住一个院子里的,所以她是直接就回她屋里睡去了。
天上没有月光,夜色漆黑冷硬。由三四个丫鬟、婆子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十来个丫鬟簇拥着几人出了云夫人的正院,然后在花园里的一个岔路口分开,姨娘们朝右走了,四个庶出姑娘往左走去,两拨人住在不同的院子里。即便在路上,她们也不敢背后议论今天听的那件事,毕竟云夫人安插有耳目在她们用的丫鬟中间。在这个家里,云夫人的地位和威严那是牢不可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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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昭的屋子在一个院子里,连成一排,最中间隔有一个客厅,所以就分成了西边两间,东边两间。其中,云岚和云珑的屋子在西侧,云莲和云昭住在东侧这边。四间屋子都不宽阔。
吹了一路冷风,四姐妹回到屋里时都忍不住有些哆嗦,连忙各自回屋暖和去了。
丫鬟们连忙准备热水,因为今天四个姑娘回来早了些,所以丫鬟们有些手忙脚乱了。很快,屋檐下就吵嚷了起来
云昭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她正捧着一碗热茶,一边暖手,一边慢慢地抿着,此时连忙喊来贴身的丫鬟,吩咐道“顺,快去让咱屋里的人别抢水我还不急,让姐姐们先用热水洗漱吧”
顺伺候云昭有好几年了,自是熟悉主子的脾气,立马跑出去传话了。
很快,顺笑着跑回来了,答道“姑娘,我吩咐她们了咱们这屋里的人都安分了”
听着顺的清脆语声,云昭露出笑容来问道“那怎么还在闹呢”
顺笑嘻嘻地过来帮云昭梳头,道“是三姑娘和七姑娘的人闹起来了不关咱们的事就算我去劝,她们也不会听的。”
“唉”云昭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声气,在心里感叹着“僧多粥少”的不方便。这个家里经常发生着这样的争执和尴尬,真是让人既无奈,又别无他法。
此时,云昭还不知道自己定亲的事,因为六姨娘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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