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看着关于蔡权的人事任命马上就要公布,这个当头竟然发生了这般事情,影响力不容小觑,冷辉纠结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内心的担忧:“马市长,你说省委对蔡书记的任命马上就要公示了,我们还把这件事情上报吗?”
一旦上报,说都知道是什么后果,按照原则,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只要在公示期间出问题,先撤下来再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网一人,因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马越华痛心呐,这个蔡权可是自己费尽力气推荐的干部,不论在市委常委会还是省委的考察谈话,自己都表明了态度,一旦出了事情,前功尽弃不说,还会产生很坏的影响。
听到冷辉的问话,马越华略微沉思,就明白了意思,冷辉之所以先过来告知他消息,一定心底有数,“冷书记,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冷辉肯定的回答:“这你放心,蔡权这样级别的干部,我是严格保密的。如何处理,肯定要汇报市委常委会,起码我们四人小会议要走一下的。”
马越华嘿嘿一笑,端起了简单的玻璃小壶给他续了茶水,“冷书记,这是刚买的惠山绿茶,五十块钱一斤,尝尝。”
冷辉绷紧了脸,“那可不行,过会我要说小周两句,东州市的招待条例虽然严格,可也不能这般寒酸。”
马越华呵呵一笑,“唉,我要带头遵守纪律,再者说了,喝了这个本地茶二十多年了,习惯了嘛。”
冷辉泯了一口,清香扑鼻,眉头一紧,哼,这般新鲜碧绿、嫩芽初开的惠山绿,怎么可能只有五十块?
冷辉拍拍腿,站起身来,“那好吧,我先离开了,马上就到了上班时间,人多了有些不便啊。”马越华快步走到了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掏出了一个简易包装的塑料袋,“来,惠山绿茶,我知道你也好这口,就当是老哥送你的,尝尝鲜。”
冷辉可就有些骑虎难下了,这一大早纪检书记过来找市长,本就容易让人说闲话,要是再提一点茶叶大摇大摆走下楼,影响可就更不好了。这一犹豫,马越华就领会了意思,硬塞到了冷辉手里,“冷书记,你嫌我这茶叶不上档次?”
冷辉立刻摆手,赶紧否认,“不不……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喽。”
马越华乐呵呵的把茶叶塞到了冷辉手里,礼送他出门,爽朗的声音充满整个楼层。转过脸,冷辉就恢复了峻冷的表情,这个马越华,可真是老奸巨滑,并没有直接表态是否上报省委,反而送给我一包茶叶,目的不言而喻。
“咚咚咚……”
马越华刚送走冷辉,站在窗前瞭望市政广场,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思绪转移开来,“请进!”
周楷手里拿着公文包进来了,“马市长,您的包落车里了,我给您送过来。”
马越华点点头,目光再次移向窗外,周楷放下包,不走反而靠近马越华一步,低声说道:“马市长,冷书记过来说了什么,是关于蔡权的事吗?”
看来,蔡权的问题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周楷耳朵里,是想通过他的嘴到达马越华耳朵。耳聪目明、消息畅达是秘书的职责,马越华丝毫不吃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好奇的是,一向坚持原则的冷书记,怎么会先向您汇报呢?”周楷语气委婉,提出了自己想法。马越华嘴角上扬,“他是个聪明人,投鼠忌器,谁都知道蔡权是我极力推荐的。再说了,陈书记还有几个月退居二线,东州市面临权力洗牌,他也想更近一步。”
“那您巧妙的把茶叶送给他,故意让大家都知道你们走近了,这个冷辉想跑都跑不掉!”周楷突然补充一句。马越华狡黠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射了出来,轻手拍了拍周楷的肩膀,“换届之时,正是抱团取暖之际。”
周楷点点头,指了指楼下,“马市长分析的很透彻,你看他下楼了,而你的茶叶也不见了。”
马越华定睛一看,冷辉甩开膀子大踏步向前,双手空空,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这个冷辉绝对不会跟自己真心诚意,只是想借力。马越华不怒反喜,“你去走廊尽头的垃圾箱找找,可别祸害了我的惠山绿。”
周楷弯腰走了,马越华却沉不住气,这个关键点,蔡权忒不明智,竟然连续捅篓子,他抓起了桌上座机,拨了一串号码出去,还没有接通,似乎想到什么,他又瞬间挂掉了。走到墙角的橱柜翻腾半天,找到了一个薄薄的卡片,抠出上面的小卡塞进手机,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很快那边传来了回音,马越华再一次拨出去,还是同样的回音,他把手机摔到了桌上,嘴里愤怒的吼了一句“混蛋!”
马越华双手撑在桌子上,冷静片刻,再次抠出手机卡,走出办公室,进了专用厕所,手一抖,随即摁下马桶的出水按钮,“哗啦”一声,消失无踪。
…………
唐一凡被留置多天了,奇怪的是对方并不着急讯问,每天好菜好饭伺候着,摆明就跟他磨时间。可唐一凡耗不起呀,蔡书记一日不洗脱,苏杨那边就会误会他,更致命的是因为此事弄瞎了蔡权高升机会,何年何月才再有机会?
“叫郑泽林过来,我有话说!”唐一凡终于忍不住了,扒拉着门上的小黑框大喊,刚开始喊没人理,喊紧了过来一个壮汉,怒气冲冲,“你小子喊么喊,找死咩!”
“我反映情况,我有话说!”唐一凡心想,也就这个理由可以引来郑泽林了,果不其然,壮汉瞅了他两眼,走了。
“咔嚓”一声,门响了,郑泽林走了进来,旁边跟着几个人,坐定,没多少废话,“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啦啦……”
“不是,你们尊重我一下好吧,把我关进来,连问也不问,讲究啥战术呢?”唐一凡苦笑一下,无助的摊手。郑泽林根本不鸟他,冷冰冰的回答:“不说算了,没工夫搭理他,下次别吱吱。彬子,给他支笔,有想说的话写出来!”
流氓讲起了文化更可怕,唐一凡一脸懵逼,完全不按套路,“停停……我确实有问题反映,我说我说……你们找到马思思没有?她可以作证的,还有,是不是她把钱放进去的?”
郑泽林扭过头来,呵斥一句:“交代你自己的问题,别扯别人。”
唐一凡血气上涌,这叫闲扯吗,这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唯一证人,难道这个马思思背后能够如此大的势力,连市纪委也不敢揭盖子?
“领导,这个马思思很有可能这么干呀,她背后的邓副书记跟蔡书记有过节,这一点你没有怀疑吗?”唐一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力保蔡权,唯有这样才是解开目前困局的唯一出路。郑泽林似乎来了兴趣,“说说呗,这个邓小曼跟蔡权有什么过节?”
“……我不想说,反正误会挺深的,我用人格担保!”唐一凡晃晃脑袋,表示不会把这一层纸给捅开。意料之外的事,郑泽林并没有生气,反而面带笑意:“那邓小曼把蔡权攻下来,她自己也没好处,蔡权不挪窝,邓小曼也没法进步。”
唐一凡咬紧牙齿:“不是攻不攻的问题,而是你死我活的问题,这个邓小曼是想把蔡书记弄死!”
听到蔡权的秘书如此说话,整个房间的氛围一下紧张起来,没想到昌西区的官场斗争会如此恶劣,郑泽林端正身子,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要危言耸听!”
唐一凡神情凝重,摇摇头,“绝对没有,我不想说更不能说,总之你要相信我,蔡书记是个好干部,绝对不会犯糊涂的,你们可要还他清白呀。”
郑泽林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公文包,拉开拉链,拿出了几张白纸,“这就是马思思的询问笔录,我们第一时间就把她喊过来问话。还有,后面是工作人员全程查看了监控录像出具的报告,从你把纸箱放进车库到提取,没有任何人靠近车库门。”
唐一凡红着眼睛,表示更加可怕,难道见鬼了吗?心有不甘的接过了笔录,仔细看了起来,几分钟后,唐一凡双手抱头,嘴里直呼:“完了,完了……这次完蛋了。”
郑泽林隐去了刚才的笑容,更加郑重的询问:“唐秘书,你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再还原一遍场景,问题到底出在哪?马思纯交代她并没有做手脚,相反还为你开脱。”
马思思,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小妮子,心机忒他妈重,虽然在笔录中极力证明没有看到唐一凡把信封塞进去,可也无法抹去是自己塞进去陷害唐一凡的嫌疑。
“就是她做的手脚,你们不要轻信她的话,她这是陷害我,还假惺惺的来替我开脱。”唐一凡歇斯底里,大白天见了鬼,这个十万块钱的信封难道是圣诞老人爬烟筒塞进去的?
唐一凡灵光一现,“蔡书记呢?你们联系到蔡书记没有?当事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