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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丘心中感叹, 却是明白这小姑娘决绝的态度了,虽不知她是年少无知才这般无所畏惧,还是真正心如蒲苇坚韧如丝,但他还是很为佩服, 决心趟这趟浑水了。
“你若要与王家子王澜和离,王家再娶一个便是,又为何不肯?”
这小姑娘倒再没哭哭啼啼,说起这事神态坚决了很多,“这王家说我不贤, 和离休想,休了我还差不多!”
这休妻与和离差别大了去了,和离是正常夫妻过不下去好聚好散, 休妻却是这女方犯了七出之过一纸休书打发回家, 而这女方的嫁妆在休妻和和离上分配也完全不同,女方若是犯了七出之过, 男方就有理由休妻并不退还嫁妆, 但若和离,这嫁妆是一定要返还女方的。
更重要的是, 若这女子是因七出之过被一纸休书休掉的,这名声绝对是不好了, 往后再无可能有啥好人家愿意娶这女子了, 甭管啥出身, 人家宁肯要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这七出便是对女子定下的最重的罪过和恶名!
而王家以休妻威胁司马灵儿, 自是不怕司马灵儿不肯就范。
张小丘想了想, 心中也有点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皇帝,也是不好管到别人家后宅的,而他只是个徒有其名的景王妃,更是没这能耐管到人家后宅里头。
这小姑娘还挺机灵,似是看出了张小丘的为难之处,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出来,递到张小丘跟前道,“这是当初那厮给我立下的承诺书,说迎娶我过门后,定不会再纳妾!”
张小丘灵光一闪,心道这小姑娘还颇为机灵,竟然知道空口无凭的道理,拿过这张纸来看,发现竟是用小楷洋洋洒洒写了一页,言语无比啰嗦肉麻,什么赞叹司马灵儿皎皎如明月,什么关关雎鸠、君子好逑之类的,赞美司马灵儿和表白心意的,占了一大半,最后寥寥数语写了几句娶司马灵儿为妻后一辈子不纳妾的意思。
这东西一看就是王家子求娶人家姑娘时说的情话,若真是对簿公堂,这种东西人们定都当笑话看不当真的。毛鸡在一旁费力地佝偻着自己肥唧唧的身子,黑漆漆的豆丁眼瞧得可入神了,末了还不忘点评一句,“这男人嘛,说情话就跟放屁一样,谁当真啊!”
球球也是能听懂毛鸡说话的,一脸天真懵懂地瞧着他爹,软糯的声音疑惑道“说话?放屁?”
张小球满头黑线,敲了毛鸡一丁爪,暗里传音道,“别教坏球球!”
毛鸡一脸受伤外加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小丘,眼神控诉着他,像看着负心汉一样。张小丘直接无视了。
张小丘也不知想的啥,为了保险让如云将这一纸誊抄了一遍,对司马灵儿道,“姑娘若是对在下放心,这原本放在我这与你报关,这誊抄本与你拿着。在下与那大理寺卿宋远有几分交情,可以帮姑娘对簿公堂,只是和离,应该是不难办到的。”却说玄溟身边卧虎藏龙甚多,这入云平日看着就是眉目清秀了些,也没啥特殊的,实际上最善模仿别人字迹,一般连当事人自己都看不出来。
张小丘想了想,这司马灵儿之事,还是得从有理没理头入手,有理走遍天下,就算这小姑娘嫁为人妇,也有个说理的地方,做了这世人也没法指指点点。这一纸胡话,若是常人来看,自是不当真的,可白纸黑字落在这,说过的话,自己落的口,也不算无理了。幸得这小姑娘还有几分机灵,若是连这张纸都没有,张小丘也是有心无力了。
司马灵儿一听,自是感激不尽,作势又要与张小丘磕头,被张小丘给拦下了。
这事说定,司马灵儿便告辞了。
回到府中,张小丘将这事与玄溟说了,末了还戏谑道,“景王殿下如今还真是俏啊!这京里的姑娘都拿你选好夫君的模板呢!”
玄溟从这话里听到了微微酸意,心中倒是暗爽。如今张小丘似是对自己在玄溟心中的分量有把握了,又加小家伙这个大砝码,平日也有恃无恐了些,痴汉虽然没改,本性却是暴露更多了。
玄溟也算摸清了他的性子,这人对他喜欢时就会软软地加他“玄溟哥哥”,这个时候得寸进尺讨点福利基本都是不在话下的,若是这人叫他“景王殿下”,却是露出了一点小尖牙、炸起了毛了,这时候就要顺毛哄、做小伏低,也就被他哄住了。
玄溟如今深谙这一套,已是炉火纯青,只是将那人抱在怀里,有些低沉性感的声音附到他耳边道,“为夫这般痴情,也是我家娘子太过勾人了,让为夫心里丁点也装不下别人!”
张小丘脸瞬间飞红,功力明显不及玄溟,没啥杀伤力地“哼”了一声,却更像是**一般,让玄溟越发心头火热了,直接将人按在床上,就这样那样了一番。如今两人已是老马识途、驾轻就熟,又加年轻气盛的,稍稍撩拨便就**噼里啪啦了。所幸张小丘天赋异禀,完全能应对玄溟这非比常人的体魄,两人如今这身体上是契合得不能再契合了。稍稍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让对方浮想联翩。
如今张小丘也就在这上面,还是完全保留了对玄溟的痴汉属性。每每看到玄溟那一身劲瘦有力的肌肉,那流畅的线条,那绷紧着下巴在他身上耕耘的样子,就让他兴奋得不能在兴奋了,就连玄溟脸上身上那一层薄汗,都让他觉得性感得不行。
每每这时,张小丘整个人都是眉眼含春、神思都在逍遥岛上飘荡的样子,看在玄溟眼里也是最好的CHUN药了,更是愈发用力地攻城略地起来,直激得张小丘眼角含泪,在他身下化成了一滩CHUN水。
而那司徒灵儿之事,玄溟却是没大放在心上的,张小丘要如何做,他自是没啥意见的。而他也还是再尊重张小丘不过了,从来不会替张小丘大包大揽,而是完全相信他、支持他。
这日皇帝将小家伙召进了宫中陪他左右,也不知小家伙与皇帝说了啥,这次连球球的小伙伴宝儿也一并召进了宫。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了张小丘,趁着空闲,便带着司空灵儿去了大理寺。
如今除了入云跟在他身边外,张虎也被放在他身边保护他安全。虽然张小丘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人保护,但玄溟十分坚持,再加上当初在沙漠中,张虎对他就像大哥一样,而他也很敬重张虎这样的汉子,便也接受了。
只是他觉得有些可惜,张虎这样的汉子,就应该在战场上杀敌,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真是辱没了这样的汉子。可人家张虎完全不这么想,他一直对玄溟崇敬有加,自三年前玄溟找到他将他放在亲卫营后,他便见识到了玄溟的骁勇善战和他一心为边境作战的将士和百姓着想的心思。
而张小丘救过这样尊贵厉害的人物的性命,玄溟还一直对张小丘念念不忘,再加上他自己的这番际遇与张小丘也完全分不开,他以前便在心中早就对张小丘感恩戴德再加上十分好奇了。
张虎就是别人对他好,他便能奉上自己性命的纯汉子,玄溟对他有知遇之恩,而这提携与张小丘也有莫大干系,他自是愿为两人肝脑涂地。而他对张小丘的心情也还带着当初对那个张小球的几分对小弟的心情,想来还是颇有点复杂的。
也正是因此,玄溟才完全放心将他放在张小丘身边。
张小丘所幸无事,便去司马灵儿上次留的地点去接她,一到那地,才发现这姑娘还真是胆大的很,如今她既未住在王家,也未住在娘家,竟然孤身一人在外面租了个小院自己住着,平日里出入也就女扮男装。周围邻居竟也真当他是个小青年,竟也相安无事。
张小丘不禁觉得自己大意了些,上次该多问些她如今境况的。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马车就到了大理寺门口。张小丘问过司马灵儿意见,本是想到内堂解决这事,不料这姑娘竟是贼厉害,不仅不怕被别人看了笑话去,还振振有词道,“我就是要到这大庭广众之下与王澜那厮当面对质!我就不信这人出尔反尔都有理了!我要让这天下女子都晓得,身为女子凭啥就该忍气吞声,与人共事一夫?!就算我一人成了笑柄,我也要让这天下女子都瞪大了眼睛,莫要再像我一样被骗了!”
就这几句话,升起也并不大,却直听得张小丘心神巨震,觉得眼前这十六岁的小姑娘,竟颇有一股子胆气!他再也没有以为这司马灵儿是年少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思了,却只觉得这姑娘简直就是意识觉醒的先锋啊!还颇有种大无畏的精神!心道这天下女子若都如她这般硬气,哪个男子还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这感情之事,本就是这世上最该公平对待的,像生与死一样,没有谁的生命比别人的生命昂贵,也没有谁的死亡比别人的死亡廉价,而感情和心意,从来也不应该因金钱、权势而水涨船低。人的感情只要是一般真挚,都是应该被珍重对待的,这天下男子也未平白多生出几个心脏,凭啥该三妻四妾,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张小丘越发生了要帮这小姑娘帮到底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