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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君看我乘风起。∑>

    “那你见了, 如何?”虽然昨晚的《千手观音》震撼了荣国府的来宾,不过距离传到皇宫里头,还有一个时间差。毕竟那府上仅一个武散官、一个员外郎,远远不是京中众人关注的对象。

    十六皇子不得不实话实说:“确实很不错,那一排人站着,那伸手、那伸腿的,确实好看。”

    “你这小子, 不是最爱舞刀弄棍的, 怎么还会欣赏起文雅的东西来,不过看你连词汇都匮乏成这样,回头去把诗三百抄一遍。”皇帝疼幺儿,这是他如今最小的儿子, 又是皇后所出, 和太子一母同胞, 因此到了十二还被宠得天真不知事,偏又不通文墨,当初选伴读, 曹家二房的小子素有天资,跟在十六身边眼见都被带歪了, 幸好曹阁老已致仕回江宁了,不然皇上觉得自己儿子带坏了人家孙子, 实在无颜面对曹阁老。

    最后, 皇帝觉得小儿子比划来比划去也不能说清楚那荣国府的舞曲有多好看:“既然你一片孝心, 想要给你母后解闷, 那么传……”这是谁编排的来着?

    十六皇子倒是听了一耳朵:“说是荣国府上孙女儿为老太君排的。父皇,过不多久就要选秀了,这个时候宣她们进来,恐怕不太好吧?没准人家以为你内定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啊,啊哈哈哈哈……”

    【也只有十六皇子敢取笑当今圣上了。】皇帝身后的总管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硬是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刚还说你胸无点墨,转头取笑你老子倒是很流畅。再这么一副促狭样,当心朕把曹焕的妹子指给你做皇子妃。”当然,其实皇帝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江宁曹家的大房出了一位太子妃,就算这一家二房的女儿美若天仙,皇帝也不会赐婚她与自己的嫡出幼子的。

    “父皇饶命,当年我也不知道曹焕他姐姐能随意到前院去啊,我那不是以为那是小丫鬟嘛……”傻小子十六一听就吓了一大跳,那可是一只母夜叉,不过是说她长得胖,当时拿起鸡毛掸子就追着自己打,整整追了半个花园子。

    “太子觐见——”守在外头的内侍官通报。

    原本笑得满脸褶子的皇帝摇摇头,止住了一脸欢笑,面部表情调整为威严状态。

    随着太子稳步进殿。

    天家父子三人,一则太子给皇上见礼貌、二则十六对太子见礼。

    十六皇子猜测太子哥哥与父皇是有正事要谈,于是躬身退下了,退出去的时候,与内侍官悄声说:“都立秋了,怎么还不换大红袍?”

    “好叫十六皇子知道,皇上他指定要和六安瓜片,咱家也不好违抗皇命啊……”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换上去,就说是我耍赖,把六安瓜片都要走了。”

    “是,十六皇子您慢走……”

    ………………………

    “这小十六,管的是越来越多了。”皇帝忍不住笑骂。

    “十六弟是一片赤诚。今日太子妃还说起来,叫我和父皇赔罪,说昨个儿曹大人纵着十六弟去荣国府胡闹了,儿臣这便赶来向父皇请罪。”

    “不妨事,小十六什么性格我清楚的很,想必他昨日出宫之后对着曹家小子威逼利诱了,曹清泉也是拿他没办法。”

    “是呀,听太子妃说,她二叔为了替小十六圆一圆,今儿就把庶长子送回老家去了,说是给老父亲尽孝。”

    ……

    说完闲事,又谈了谈正事,今年夏日酷热难耐,冬日里恐有大雪,漕运的河道要及时破冰、各地防寒措施都要积极准备起来。零零总总不可赘述。

    待到太子走后,老皇帝捏了捏眉心:“平安啊,你说朕是不是老了?这精神头是一天不如一天。”

    “陛下您是心忧国事,操劳的。”

    “四喜可还好?”

    “回皇上的话,干爹最近精神头很不错,前些日子还闹着要吃螃蟹。伺候的小子可不敢,于是他又发了一顿脾气。”四喜是平安的干爹,也是从前的太监总管,因年老而被荣养,现年九十了。陛下御赐了一座小宅子,伺候的人一应俱全,做皇帝心腹到这个地步,老四喜也可以说是当朝第一宦官了。

    “哈哈哈,这个老四喜,出宫了就越发不像样子。”

    …………………………

    “元丫头,你太太前个儿给你造势的事儿你也晓得了?”

    “孙女听说了。”

    “不是老祖宗不疼你,而是皇家有命,该去待选的秀女除非有皇上亲自免除,否则一律不可自行婚配。这许多年了都没有选秀,没想到还是被你赶上了。”

    “老祖宗,我明白的。”贾元春的心里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滋味,在这荣国府里,自己是“大姑娘”,二房嫡出,养在老祖宗跟前,谁人不敬着?到了选秀诏书公布,自己才恍然大悟,原来对上头来说自己是“工部员外郎之女”——五品官儿的女儿。枉自己从前还觉得自己也能如姑姑那样嫁入列侯之家,或是配甚么王公贵族。【即便不是选秀,我也会认识到国公之女和国公孙女的区别,如此说来,选秀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了。】

    很快,就过了中秋。不几日,应该待选的秀女们都做好了进宫的准备,元春也不例外。

    贾宝玉对此有所耳闻却也是没什么办法,毕竟这在很多人眼里,是一飞冲天的好机会,也许元春自己都并不排斥选秀。

    毕竟宝玉也见证了元春的心路历程,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若有所思,他没有办法评论这样将女人当做物品任由上位者挑选的制度是怎样的性别歧视——也许是性别漠视了,只有安慰自己:贾珠没死,我未来的理想也不是做一个草包,不论元春嫁到哪里,日后总是有兄弟支撑的。唯一令人担心的是,《红楼梦》里头明明白白写着元春以后是贵妃……麻蛋皇帝都快六十了喂!怎么老祖宗和二太太完全不担心嫩草被老牛给吃了?

    于是他坑坑巴巴去问贾珠。

    贾珠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笑得几乎要流眼泪:“宝玉小小年纪就知道替家里的姊妹忧心了呢,真是善良。不过此次选秀,陛下圣明,前几日又下旨意言明了,不做扩充后宫之举。”

    难怪太太最近瞧着更加喜气洋洋了!不能去前院、没法子出门交际,信息就是不灵便啊!

    有些事,是人命关天;有些事,是爱莫能助。

    元春待选就属于后者。

    宝玉并不是圣父,并没有把整个荣国府人的命运揽在自己身上的打算,所以在发觉大姐姐对于选秀斗志昂扬之后,他默默吞下自己想要叫元春装病的馊主意。

    等到十月里,一道旨意叫荣国府炸开了锅:元春被指为太孙侍妾。

    当然,贾母叫贾赦去打听过了,今次,皇上给太孙指了一正妃、二侍妾。太孙妃出自皇后娘家,山阴胡氏。另一侍妾乃是礼部员外郎之女,李氏。

    贾母有些感慨:老头子,您嫡出的孙女儿现在只能做个妾。虽然是皇家妾,可是……总归是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都没出息罢。可惜了大姐儿,若是再等十年,珠哥儿和宝玉起来了……可惜了。

    王氏一面想要哭,自己的嫡出闺女是不能凤冠霞帔、一身正红地出嫁了;一面又有抑制不住的窃喜,圣人已经快六十了,过些年……太孙可就是太子!等到再过二十年……

    贾赦看了看自己那木头似的女儿迎春:唉,可算了,咱没那个命。

    贾政盘算了一下:太孙侍妾的家人不算外戚吧?应当是与荣国府众人(尤其当下的珠哥儿)的前程无碍的。

    贾宝玉就有些迷茫了:对,太孙侍妾以后也会变成妃子,可以省亲的。不过等到太孙登基,最起码也得一二十或者二三十年……算着年龄自己那时候也不能够住在大观园呀!

    难道说太子是个不长寿的?死得比较早?所以太孙早早登基了?

    真是头疼。原来依稀记得的原著都已经没用了?到底是哪里开始蝴蝶了剧情呢?

    这,就要从曹家二房登门荣国府为贾母贺寿说起。

    正上方的茶楼上,一位年过花甲的老爷子眯着眼看底下的一场闹剧。另有一年近弱冠剑眉星目的青年站在老爷子背后:“黄爷,您看要不要……”

    “不急,再看看你十六叔。看他要怎么办。”

    “是。”

    …………………………

    “你、你,爷说的就是你们,过来搭把手。”圆脸少年当然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贾珠贾琏二人,贾宝玉?抱歉,海拔太低,被忽视了。

    贾琏一副哔了狗了的样子:小爷明明是来看热闹的。

    贾珠微微拱手:“小兄弟放心,方才听闻事情经过之后,我就让下人去寻衙役和大夫了,想来马上就到。”

    哦!周围人心底一阵感叹,这围观的公子哥儿倒是个会来事儿的,这么短短片刻,就安排好去寻人的事儿了。

    中年汉子急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终于是冒出一句尖刻的话。有聪明一点的百姓倒是开始觉得这中年人有些歇斯底里了,这三位公子哥儿穿戴的哪一件都够普通人家嚼用好几年,不至于为了拐两个孩子弄出这么大的排场吧。

    然而还有一部分不知道是执迷不悟还是一心仇富的闲汉,怪声怪气地说:“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你看那贼眉鼠眼的小子胳膊上还拿绳子拴着一个男娃娃!”

    贾琏愣了几息:贼眉鼠眼?!这是说我???

    只见他额角的青筋都要崩出来了,一把解开拴着宝玉的五彩绳儿:“这是我亲堂弟!”

    “您可和他长得可不太像……”有好事的二百五偷偷看了看贾琏,又看了看宝玉。

    贾宝玉这就无奈了,被贾琏松开绳子之后,马上一把拉住自己大哥哥的手——毕竟这时候百姓情绪激动,万一冲撞起来,把自己弄丢了可就麻烦了。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果然在有心之人的推搡之下,场面乱了起来。宝玉看到几个汉子慢慢接近圆脸少年和被他拉住的中年男人于是马上大喊:“官差来啦,现在要跑的都是人贩子呀!”清亮的童声差点没劈嗓子破音。

    果然那有预谋接近中心人群的几个男人,一个一把抱起呆愣在原地的胭脂痣女童,一个扯开华服少年的腰带,另一个更坏了,瞅准机会就往人群中撒了一把铜钱。

    胭脂女童乖乖巧巧一声不吭,任由别人抱着。

    华服圆脸少年不得不松开中年汉子改为拉自己的腰带,以免春/光/乍/泄。

    而原本因为宝玉的尖叫提醒而有序的人群却因为天降横财而骚乱起来。

    贾珠当机立断:“你们四个,去帮着抓人。”便是分出了家丁五六七八,留下一二三四依旧保护兄弟三人。

    圆脸少年总算是灵变了一回,扯着公鸭嗓子喊:“抓住这几个人,小爷我赏银一百两!”不就是钱么,白花花的银子总比铜钱动人心吧?

    可是人群并没有像圆脸想的那样霎时间调转目标。

    贾琏啧了一声:“暴发户,冤大头。”劈手便夺了圆脸少年原本吊着压下摆的平安扣:“抓着那几个人,就可以平分一百两啊,去宁荣大街荣国府兑,童叟无欺啊!”

    这下子捡铜钱的人起来了一大半,尤其是年轻力壮的,嘿!就算十个人一块儿抓到的,每人也可以分十两呢,够一家三口花半年了。当然,老弱病残还是老老实实捡铜板——那花大力气的活儿咱干不了。

    眼见“热心百姓”都去抓坏人了,圆脸少年脸都涨的通红:“你扯我腰带干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腰带更加危险了。

    “这个先压在小爷这儿,回头拿一百两来赎,我琏二爷可不是冤大头。帮你省钱了呢,原本人家说不定还得咬死了一人一百两,现在统共花一百两就行了。”

    “你、你们两个是哪一家的?”冤大头圆脸少年又气又急。

    这回,连剩下的家丁一二三四都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圆脸少年:这小少爷是不是sa,琏二爷刚才还自报家门了呢……

    名叫初一的小厮连滚带爬从人群中挤过来小声提示:“爷,这位爷刚才说了他是荣国府的……”

    尴尬间,官差到了。

    虽然来得比较晚,但是宝玉觉得情有可原,今天可是端阳节,满街都是人,跑过来也是不方便的。

    不过这次百姓因为荣国府承诺的一百两银字,爆发了无比的热情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官差到的时候,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家丁五六七八与另外四个热心百姓将那形迹可疑的四个汉子压在地上,愣是动弹不得。

    官差头头谄媚笑着:“这位爷,是您的书童去报的官吧,这具体怎么一回事儿,恐怕得您几位跟咱们一起去讲讲清楚……”

    贾琏这时候就显示出油滑的好处了,他给自己方才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就拉着官差头儿说了几句。

    官差头儿颠了颠:唔,碎银子。于是笑得更真诚了:“当然,爷几位不方便,叫下人去一趟也使的。”因贾琏的小厮舌伶俐,便是他俩跟着各位差爷跑这一趟。

    其余官差只负责把被压在地上的四个汉子拖出来捆绑好,四名热心群众忐忑地问贾琏:“这位爷,这几位弟兄也分一百两么?”指的就是来帮忙的家丁五六七八。

    因这是贾珠的人,贾琏也不好代他开口,于是问道:“珠大哥?”

    “不了,这几人回头另有奖励,就不和诸位分那一百两了。”贾珠倒是没想太多,家丁本就是自家下人,下人无恒产,吃的穿的都是主人的,今日他们尽心,回家赏赐便是了,不用占圆脸少年的便宜。

    而家丁五六七八也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一二三四倒是羡慕他们回府之后会被珠大爷赏赐。

    经此,贾宝玉更加明白了上下主仆之间的关系,此时暂且不作发散。

    比官差慢两步的是大夫。

    大夫给男娃娃一看,就说:“没啥大事,这是饿的。”于是周围人一阵哄笑,总算是放下心来。临近的茶楼送来一盏蛋羹,热心的大娘给男娃娃一口一口喂进去。

    宝玉摆出童言无忌的样子:“几位大叔可要好好查一查,我觉得这个小娘子应当也是拐来的。”

    被点了名的胭脂痣懵懂抬头。

    众人一想:对啊!歹竹出好笋!这要是亲生的,那中年汉子的婆娘该是天仙了吧?

    又因为圆脸少年是头一个发现中年汉子不对劲的,官差也要请他问话。好在基层的差事干多了,眼神特别好使,他们也估摸这个圆脸非富即贵,所以态度也是和和气气的,对于主人并不去而是那个叫初一的小厮去也是没有异议。

    初一一脸委屈,圆脸少年摇摇手:“我就跟着荣国府的这几位一起了,回头去跃然茶楼等我。”

    “谁和你一起了?我还要带我堂弟去看旱龙舟呢。”贾琏一副傲骄的样子。

    圆脸少年不依:“那你把平安扣还我。”

    “几位爷?”四个被周围百姓羡慕许久的青年悄声问,“我们也不能口空白牙去荣国府吧,会被门子打出来的。”

    小剧场一:

    荣国府的活泼家丁们。

    家丁一:刚才有人挤我。老二,是不是你?

    家丁二:啥?刚才有人踩我的脚,俺娘给我纳的新鞋呢。老三你起开点。

    家丁三:扯蛋,出去就去比鞋印。老四你拿胳膊肘顶我干哈?

    家丁四:顶你个肺,我两个胳膊都举着宝二爷的风车!

    家丁五:谁呀谁呀,谁摸我的腚?!

    家丁六:五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家丁七:居然有人摸五哥的腚,不知道五哥最爱放连环屁吗?

    家丁八:心好累,明明就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想要冲破我们的包围圈好吗?

    小剧场二:

    初一游京兆府。

    “这小厮长得也太白净了吧?莫不是女扮男装?”官差一。

    “不能够吧?要是女的,主人家也不会叫他跟我们跑一趟。”官差二。

    “我觉得不好说,要是不叫她来,那位小爷自己来衙门,指定觉得晦气啊。”官差三。

    “我觉得也是,不就是个丫鬟么,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官差五。

    “说不金贵的,你家有啊?”官差六。

    官差头头内心:“都给我闭嘴,不知道皇宫里头有一种人叫阉人吗?”

    “不妨碍,要不是武三我右边胳膊没力,自己就可以替自己接上……这少年,应当是皇室中人。”武师傅继续小声说话。

    “嗯哼?”那又如何?

    “我这胳膊是救醇亲王的时候废了的,所以记得特别牢,王爷撕开中衣给我裹伤口的料子……与那少年现在穿着的一模一样。”恐怕还不止是简单的皇家人,应当是嫡系。

    【我就想简简单单做个权二代,上进一点像大哥哥那样考个功名,然后做个什么文学家之类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个愿望很难达成吗?】宝玉烦躁地挠头:“先找地方靠岸吧。”这句话是对着外面说的,也是对着武师傅说的。

    东方已经蒙蒙泛白了,宝应渡口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可见昨晚在水下推着船前进的那些黑衣人有多卖力。

    倒是不难就找到一片滩涂,可是那少年根本就不会划船,先前也只是任凭小舟随着水流往下走罢了。等现在看到了岸边,却怎么也没本事划过去。

    宝玉和武师傅在船里头被晃得晕乎,待他探出一个头,就见这小舟在水面原地打转,可怜了被拴在后面的两个人,原本麻醉过去,已经醒来了,又被绕得七荤八素。

    【这难道是最新的刑讯方式吗?好残忍!我们绝对不会招供的!】水下的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哀叹哥两个倒霉,临门差一脚叫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成了鱼肉,就觉得脑仁抽抽想要吐——其实真是冤枉了划船的少年,这呕吐欲是麻药的后遗症。

    宝玉看得心烦,走去船尾。

    “你要干嘛?”眼见摇橹到了怪力侏儒,哦不,是荣国府二房二少爷手里,十六皇子觉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他不会觉得我太碍事,要把我一竿子抡下水吧?】

    当然,宝玉没有这么做。他伸出摇橹点了点河底,恩,并不深:“你们两个,把船推上岸。”

    两个粽子装死当做没听见。

    “曹炆,晨起一泡尿憋了很久了吧?这两人恐怕需要童子尿提提神。”宝玉黑着脸,还是叫少年曹炆。

    少年面色一红:“什么童子尿,我……小爷才不是童子呢!”

    “哟呵,看不出啊。”

    “什么怪声怪叫,荣国府教出来的小少爷怎么和市井无赖一样?”少年被宝玉笑得更加窘迫了。

    宝玉两手抱胸,面无表情:“快点。”

    也许是少年见识过了宝玉徒手拎壮汉的本事,终于是唯唯诺诺地开始解裤子了:“你……转个头。”

    “稀罕,要不是武师傅躺着,我也不找你。尿的还没两尺远呢……”

    “胡说!我可以迎风尿一丈!”少年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尿程不可被低估。

    船尾两人商(斗)议(嘴)间,水下的粽子老老实实地脚踏河底,用胸膛和脸开始推着船往岸边去了。

    乌篷船靠岸了。

    “那、贾宝玉,我还要尿吗?”

    “……随便你!”

    “喂,贾宝玉,你师傅怎么办?那两个粽子又该怎么处置?”少年努嘴比划了一下船舱里依旧躺平的武师傅。

    “你有信号弹吗?就是点着之后‘咻啪’一下,方圆多少里之内,你的人都能找到你的那种玩意儿?”宝玉斜睨着少年。

    “没……没有。”就算有也泡了水不能用了喂。

    “那你有什么联系下人的方法?”宝玉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少年同路了,被武师傅说破之后,他就觉得这少年的额头上写了两个大字:麻烦。

    “哨子。”

    “好的,那你吹吧。”

    少年便往脖子上一摸,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没戴着……”

    “……”宝玉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了一会儿少年。

    少年就尴尬起来:“我刚洗完澡呢,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裳,就被这伙人破窗而入弄走了。”

    “那行吧,咱们还是得去宝应县城,我哥肯定在那儿等我。”宝玉等船靠稳了,就把两个粽子面对面绑了个结实,从两个粽子变成了一个粽子。

    两位不明人士心道:这一单活儿可是看走眼了,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也没和男人面贴面靠这么近过!

    “那我也去县城,我哥肯定也在那儿等我。”

    “唉,你去村里找个车,武师傅不适合长途跋涉。”

    “为什么要我去?”十六皇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蓬头垢面不曾梳洗,还只穿着中衣!

    “因为我怕你看不住他们俩。”宝玉还是一副冷淡到几乎面瘫的表情,然后少年就怂了。

    “等等……”刚走出几步,少年就被宝玉叫住了。

    面对一脸问号的少年,宝玉叹了一口气,从腰带里掏出一个银豆子:“带上车资。”

    “这么少,人家乐意替我们赶一趟车么?”

    武师傅见宝玉实在是一副再说话就要喷火的样子,于是忍不住有气无力地说:“这位小少爷有所不知,银贵铜贱。京城里五口之家一年开销二十两便算是相当富足的了,这还是天子脚下,想必外头人家的花费会更少一些,雇一辆牛车,一颗银豆子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