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锦坐在明亮的花厅里,千蝶正小心地给她倒茶,等着一群小姐们香汗淋漓地进来,段如锦微微一笑说:“都坐下吧。”
“若怜,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撞上云溪郡主呢?”王悦芙坐下来喝了几杯茶之后急不可耐地问道。
段如锦心里一紧,面上还十分平和,她柔声问:“怎么?你们捉迷藏遇到云溪郡主了?可有邀她一起来玩?”
王悦芙说:“怎么可能邀她,她看起来傲得很,我们给她行礼,她都不回我们,径直走了。”
杜若怜低头小声地说:“我也只是走到那里遇到她了。”
段如锦盯着杜若怜,杜若怜低头只绞弄自己的手帕,看起来倒像是受惊了,她微微皱眉,杜若怜的身子虚弱,胆子更小,会有什么事能吓到她?
大家看见了宁云溪也只是议论了几声,期间杜若怜一声不吭,大家只当她玩累了并不在意。这时候上官府的丫鬟过来催促她们赴宴,大家纷纷赶过去。
宴席之上命妇的座位都是固定的,而底下小姐们的座位虽然也有高下尊卑,但比起上面的就随意多了。
宁云溪身为郡主自然坐在下方的首座,她衣衫华丽,容颜美丽,坐在一众人中也不减风采。宁云溪之下是段如锦,段如锦亲热地拉着杜若怜坐在身边。
杜若怜接触到宁云溪刀子一般威逼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
“咱们玩抽花名。”段如锦吩咐丫鬟拿花名筒去,从上方宁云溪开始,宁云溪一把把花筒推开冷冷地说:“本郡主才懒得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郡主是直性情,也该注意一些,与这些姐姐妹妹一道玩也不是什么坏事。”段夫人略皱了皱眉道。
宁云溪不满地看向段夫人,后者微抬下巴,气势逼人,段夫人毕竟是云霓郡主,位份辈分都要比宁云溪高,段夫人既然发话了,宁云溪不情愿地掷了个花签,丫鬟在一边解读签文说是芙蓉花,要求与席上任意一人对饮一杯。
宁云溪看见了身边的杜若怜,随手指了指杜若怜,给她倒了杯酒。
杜若怜看见宁云溪就害怕,接过杯子的手都是抖得。
宁云溪见她胆子如此小,唯恐她露馅,低喝了一声,“还不赶紧接过去。”
段如锦抬手接了过来递给杜若怜笑着说:“你身子不好,若是难受只喝半杯便是了。这席位照理说该是我来喝的,你我共饮便是了。”
杜若怜感激地看着段如锦点了点头,她接过杯子,小心饮了一口递给段如锦,段如锦接过一杯饮尽,吩咐底下的人继续掷花签。
杜若怜坐在那里只觉得挨着宁云溪越来越害怕,她的心跳一阵阵加快,眼前也不断发黑,她在想是不是酒有问题?可段姐姐也喝了酒就没事。
“若怜。”段如锦突然大叫了一声。
杜若怜一瞬间冲了出来哭着跪在地上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敢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不要杀我。”说着她连连磕头,跟不要命了一样。
所有人都惊呆了,上官夫人着急地说:“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杜小姐扶起来。”
丫鬟婆子一拥而上去扶杜若怜,杜若怜却还在疯狂地磕头,别人碰她她反而更激动,一边磕头一边尖叫着说:“群主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宁云溪面色铁青,她一脚踢翻了桌子怒道:“杜若怜,你发什么神经?竟敢诬陷本郡主。”
王悦芙眼见好友吓成这个样子,也有些生气地说道:“该是你说你到底跟若怜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
“我什么都没说。”宁云溪生气地说道。
“若怜啊,若怜。”杜夫人已经冲了过去把杜若怜拦住了哭着说,“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杜若怜已经昏了过去,灯光底下还能看见她额头上磕出来的血印。
“怎么回事?”后院闹腾的太厉害将前面的宴席都惊动了,大家纷纷过来查看,杜尚书听见是自己的女儿,跑得比谁都快。
“怎么回事啊这是?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好她的吗?”杜尚书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妻子生气地指责道。
“杜尚书,还是先把杜小姐送到房间里请太医来看看吧。”上官夫人立刻吩咐人请太医,刚好给她祝寿的也有太医署的人,太医被请来的很快,太医诊断之后说杜若怜只是惊吓过度。因为杜若怜昏过去之前一个劲地喊着宁云溪不要杀她,所有人都看向了宁云溪。
杜夫人看着面色苍白昏睡过去的女儿,激动地问道:“敢问郡主,我们若怜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宁云溪冷冷地说道:“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我们若怜昏迷之前一个劲地喊着郡主不要杀她,不要杀她?若怜一直体弱多病与世无争,就算有什么冒犯了郡主,也要请郡主海涵,何必对她一个弱女子下手。”杜夫人泪眼汪汪地说道。
宁云溪愤怒地说:“难道你觉得是本郡主故意对付你女儿的吗?本郡主从来做事光明磊落,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王悦芙生气地说:“那你说,你怎么在花园里跟若怜碰上的?若怜遇到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跟杜小姐只是偶然碰上的,那时候我在做什么没必要告诉你吧,反正我没有吓她,也没有对她动手。”宁云溪说完转身就走,结果一抬眼看见了云郡王。
云郡王虽然疼爱宁云溪,但这毕竟是上官夫人六十大寿,他才进来就听见宁云溪那张狂的一番言论,立刻生气地吼道:“住口。”
“父王,儿臣并没有做什么,那杜若怜受到惊吓与儿臣五官。”宁云溪看见云郡王生气,立刻给自己开解。
云郡王走到杜尚书的身边,愧疚地说道:“杜大人,都是本王教女无方,养成了她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杜小姐的身子怎么样了?本王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臭丫头,改日定当亲自登门赔罪。”
“父王,儿臣说的都是实话——”
“啪!”
宁云溪捂着自己麻了一半的脸,愣住了。
“哎呀,王爷不必如此,孩子毕竟还小嘛。”杜尚书勉强露出一丝笑上前说道。
云郡王指着宁云溪说:“不成器的东西,还敢无理取闹,还不赶快给我滚回府里去面壁思过。”
宁云溪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还是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她捂住脸,强忍住眼里的泪花,一转身跑了出去。
段如锦看着宁云溪哭着跑出去,微微勾了勾唇角。
洛子商盯着段如锦,段如锦对上了他的眼,对他勾唇一笑,洛子商移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痛快,真是痛快。”陌芷言听了段如锦的进言笑得花枝乱颤,她拿着帕子小心点了点眼角笑出的泪花,
“娘娘开心就好,能搏娘娘一笑,我这次出宫就没有白走一趟。”段如锦恭敬地说道。
“你是如何让那杜若怜吓成那个样子?”陌芷言笑过之后盯着段如锦。
段如锦恭敬地说:“这类使人精神错乱产生幻境的药粉要想拿到也不难,我原本打算下到宁云溪的身上,让她出丑,但一直没有机会,索性就加在杜若怜的身上,宁云溪挨的这一耳光比她自己中招更让她难受。”
“没错,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挫伤她最好的武器,就是把她的骄傲给折损掉。”陌芷言点了点头。
段如锦又绘声绘色给她讲了讲云郡王如何给杜大人赔小心,还专门带着宁云溪去负荆请罪。
“云郡王倒还清楚,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陌芷言点了点头,云郡王回京不久,正需要多多拉拢结交朝臣的时候,得罪杜尚书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自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想横行无忌,还想占有洛子商,陌芷言笑意冰凉,本宫让你知道自己这些想法有多愚蠢。
“昨日的宴会,王爷怎么没有去呢?”段如锦来到御书房,君赦苍正在专心地看奏折,听见她的声音,微微抬眼,俊朗的五官看得段如锦呼吸一滞。她坐在他身边的绣榻上将昨日宴会上的事娓娓道来。
君赦苍眼眸一动,“竟有这种事,难怪今日早朝的时候杜尚书面色抑郁,云郡王也谦逊了许多。”
“我看那云溪郡主这次大概能好好收敛一下性子了吧,杜家小姐本就身子虚弱,唉,这一次刺激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要是耽误了出阁的时日,那罪过就大了。”段如锦幽幽一叹。
君赦苍点了点头,吩咐兴安去取些珍稀药材并两位太医去尚书府探望。
段如锦又坐了一会儿,见君赦苍都没顾得上跟她讲话,自己觉得没意思就先离开了。
君赦苍等她离开之后,才放下奏折,淡淡道:“继续说。”
阿余从后面的山水屏风里走出来道:“属下已经查到,侧妃扮作狱卒逃离天牢,因为有两个狱卒想要侮辱侧妃,但被侧妃药倒,只是这二人生死不明,那日洛子商曾带一名护卫出宫,洛府如今戒备森严,属下不敢贸然进去,恐怕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