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三伏天气,日头毒辣,无风,焦急等待的人儿在陈桥门内。大地被烘烤显得炽热,人也如此,急躁不安,赵德昭通过长春堂的密探得知爹爹赵匡胤随皇帝大军差不多快要回开封了。
赵德昭从府里出来,热得整张脸都红了,鼻尖上沁着汗珠,身上腻呼呼的全是汗,因为今日听闻皇帝大军回京,而爹爹也在军队之中,许久未曾见过,不知道现如今爹爹是瘦了还是黑了。
“昭儿,等等我们。”后面赵匡义、赵匡美以及月娘全都追着。
当日大军入了开封,赵德昭几人见到了几个月未曾见过的赵匡胤。赵匡胤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位列郭荣身侧,英武之姿看得赵德昭都惊呆了,自己日后也要一身白袍盔甲,一匹白马,厮杀战场,开疆拓土。
回京之后,赵匡胤被封为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
郭荣大军回京二日半后,杨凝式和白孤城二人终于从洛阳赶回了开封,二人顺路去了广味楼。
进了广味楼,赵德昭听说杨凝式和白孤城从洛阳赶回,连忙从三楼下来。
赵德昭一见到他们,脸上立刻眉开眼笑,感觉这个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喜悦道:“老杨,白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让昭儿等了这么久。”
杨凝式从开封离开的时候,见到赵德昭还是白白嫩嫩的,一回来就是见到其浑身小肉结实,脸上凹下去了一块,不过看上去整个人的精神好多了,一开口道:“昭儿,这段日子不见你瘦多了。”
赵德昭立马让他们上了三楼,然后边走边笑眯眯地回道:“老杨,不算甚么的,我还是我,累点没关系,不过这段日子白大哥不在,小弟我确实是非常辛苦,我这个闲人这段时间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每日鸡鸣早起,一更晚睡,其中的苦滋味真是不好受。今日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是日盼夜盼,左等右等,就跟那话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呸,哈哈,这个比喻形容错了。不过也跟这个差不过了。如今你们归来,我肩上的担子就减轻了不少。此番洛阳之行,老杨精神不错,不知道白大哥有何收获?”
杨凝式忽然停在了楼梯之上,说道:“让昭儿担心了,小老儿我啊,自从学了昭儿的甚么太极拳,就精神抖擞,浑身舒坦,廉颇老矣尚能饭。”
杨凝式哈哈大笑道,面上始终保持笑容,这就是他的长生之道,杨疯子大名的由来。
白孤城有些不好意思,赵德昭还是五岁的小孩子,还是长身体的时期,日日辛苦确实是撑不住的,何况是大人呢,他略带歉意地说道:“德昭兄弟,好久不见,这段时间因为安然(白孤城,字安然)没有帮赵兄弟打理生意,让赵兄弟辛劳了,罪过罪过!”
赵德昭忽然记起来托付给白孤城的事情,试着问道:“白大哥客气了!对了白大哥,此趟洛阳城玩得可算开心,有甚么收获吗?”
白孤城正在为此事而归来,他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番,道:“白某在洛阳可是见了不少东西,要告诉德昭兄弟。德昭兄弟,我们还是去楼上的包厢内谈话,此地人多嘴杂。”
赵德昭一听,就明白是商业上之事情,就作抬腿姿势,迈开腿,二人上了平时经常呆的包厢之内,杨凝式就在隔壁包厢等候。
一入包厢内,拉上门,赵德昭开门见山地问道:“白大哥,事情如何?还是……”
赵德昭有那么一丝担忧,不过成与不成,对赵德昭来说损失不大,毕竟洛阳只是他的商业计划的西进之地,早晚有一天还是要去洛阳发展的,此时不成,就等未来,先易后难。
白孤城就把在洛阳亲眼见到的事情都跟赵德昭汇报一下,他把洛阳之水运的情况也顺便提及了一下,说道:“洛阳如今水运不是很发达,自从唐末之后,南来北往的商船都在开封停靠,大型船舶都能在汴河行船,而洛阳河道淤塞,大船不能通过,只能一些小船经过,自然洛阳的商业地位就不是非常理想,只是赵兄弟真要在洛阳开设酒楼的分号么?”
白孤城还是试着问了一下赵德昭,事实上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但是他心中还有个疑问,要问赵德昭。
赵德昭当然是知道洛阳尴尬的水利劣势,如今洛阳开酒楼是布下一个棋子,同时长春堂的下一步也是要在洛阳设立一个监测点,他赵德昭要做的就是通过酒楼做个耳目,搜集情报,利于下一步的打算。
而郭荣在位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南征北战,赵德昭不打算打进军中,但是如今身为长春堂的少主,就能发挥手中掌握的力量,暗中监视各地,等待时机。同时,也能发掘一些人才,自己身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而钱财自己目前来说确实不缺。这几年自己只能暗潜风云,几年之后才是他的主战场。
他笑道,人才没人才,自己手中最缺的就是人才,前世通过搜索一些历史和第一世知道的,接触过的一些人脉,他梳理了一遍,长春堂是他的锦衣卫,如今分散各国,只不过他尚未清楚手中这一支的力量究竟有多强,所以只能慢慢让义父杨濛教他。
经济上,赵德昭自己有广味楼及其广味集团,又有白孤城的辅助,所以是不差的。而政治上,自己的父亲赵匡胤在高平之中中浴血奋战,刚刚荣升为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被郭荣器重,祖父也是一个军官,杨凝式德高望重,历经几个朝代,如今是太子少师,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名气也大,他的书法在士林之中还是有极大的影响力的。
然后他摇摇头,脸色开始严肃起来,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大哥,你觉得我赵德昭像是开玩笑之人么?我觉得洛阳也是酒楼发展的方向,洛阳是德昭的出生之地,且离东京开封还算近的,虽然如今河道阻塞,大船尚且不能通过,可是它的地位还是重要的,此刻是大周国的西京留守。所以德昭虽然看上去很固执,可是还是讲究原则的。洛阳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而我赵德昭才是。”
白孤城被赵德昭的一番话惊呆了,他随即缓解了一下说话的调调,打算还是把洛阳的好消息给赵德昭汇报一遍,于是乎道:“我和先生去洛阳除了去看望亲戚好友之外,还特意去拜访了洛阳城中的几位酒楼商贾,从中打探道一些消息的,当然还带来一些惊喜!”
“甚么消息?甚么惊喜?”赵德昭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办得如何,所以未等白孤城说完,就问道。
“他们听说德昭兄弟是广味集团的董事长,而我是总经理,欲打算在西京洛阳开设分店,他们争先恐后地登上门来,挤得头破血流。然后安然按照德昭兄弟所说的那样,我跟天香楼的林东家合计了一出计划,特意在宴请商人那日演了一出戏,然后第二日就有几家酒楼打算归在广味集团名下,借着广味集团的名头招徕生意!”
赵德昭一拍手,脸色转忧为喜,道:“刚才白大哥要吓死昭儿了,唉,对了是哪几家?规模如何?……”
白孤城被赵德昭问得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他缓缓地从袖口之中掏出准备许久的契约书,递给赵德昭。赵德昭快速接过白孤城手中的契约书,翻开合约看了起来。
按照当初广味集团成立的约定,若是任何一家酒楼要与广味集团联盟,就是有契约相契定的,而此契约,乃是一式三份,一份归在广味集团赵德昭那里,一份在各位酒楼老板手中,还有一份在第三方人那里,至于第三方可是开封府。赵德昭从契约书上看到了六家酒楼的名字,分别为天香楼,鲁家酒楼,刘家酒楼,同泰酒楼,千金酒楼和迎宾楼。
这几家之中,当属林镇南的天香楼最大,也是全洛阳生意最红火,规模最大的酒楼。而白孤城家族确实和林镇南家族有一定的渊源关系,所以林震南在本次酒宴之中实在是一块金字招牌,招徕客户的金饭碗,而江南白家也是大名远扬,为江南商业世家,江南商贾之首,首屈一指,这等气势岂是一个暴发户所比拟。
其余几家的规模不算大,但是在西京洛阳也是混了几十年,乃是老字号了。
虽说古代从商是贱业,但是白家在仕途官宦之中也是盘根错节,白孤城的二叔父在朝廷为官,所以这种关系也是一般商人所不可高攀的。
白家亦官亦商,这层关系在,做起事情来是事半功倍。
赵德昭合上契约书,调侃道:“白大哥,收获蛮不错的么,刚才我还以为……这件事情当真是麻烦,不过你白家的威名在,做起事情来也得心应手。唉,白大哥就是一尊神!小弟这让白大哥屈尊了。”
“德昭兄弟见笑了,何谓屈尊?我这样还是高攀的,虽然我头上顶着江南白家的名头,可是这些年来白家的掌管商业之人乃是我的大叔父白展堂,我自小被先父逼着读书,学有所成,而且耳濡目染,孰知商业操纵之策,读书之余,经常帮助大叔父管理家业,所以也有一定的管理之道。但是先父要求白某将来科举,为白家争光。
可是这乱世中,武将拥兵自重,国家动乱不堪,百姓受苦。我听说周国皇帝励精图治,恢复生产,休养生息,心中隐隐约约有种预示,将来周国是要统一天下的。而且我到来开封本是为了完成先父的遗命,将书稿交给虚白先生,然后住在客栈之中,等待朝廷开科取士,来年赚个读书郎。如此心愿罢了。”
他听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在开封之中,遇到德昭兄弟,我就适当地改变主意了。德昭兄弟小小年纪就能自己做出一番事业,而我幸亏是遇到了德昭兄弟,才让我发挥自己的作用。而德昭兄弟擅长商业之道,将来一定是个富可敌国的商贾,所以我认为还是顺便给德昭兄弟做个参谋,主要还是打算去考一下科举,完成先父的遗愿。我这是边帮德昭兄弟,边实现先父遗命,德昭兄弟可是要支持白某了。”
“白大哥客气了,德昭可是期待白大哥早入天子堂。”赵德昭心中却在得意,将来等大宋初立,就需要白孤城这样的人才,他的理财能力确实很强,不过还需要增强,但在赵德昭的磨砺之下,将来就是一块璞玉。而现在就摆在面前,将来是预备财政大臣的考虑之中。
“多谢德昭兄弟!”白孤城作了一揖,以示感激之情。
过了片刻,白孤城先去送杨凝式回府,这边赵德昭终于松了口气,然后高高兴兴地收拾了东西,晚上在酒楼内亲自为父亲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