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边一道亮线出现,天亮了。
魔族人揣摩着地府那边冥王八成是死定了,既然这猫妖自己想死,他不介意多耗他一会儿,多扫除一个障碍是一个,倒时再走也不迟。
魔族人手持短刀摆好了架势。
银梢心中暗道:半柱香,他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便运尽体内的妖力将雷电汇聚到掌心,打算将对方一击致命。
火月已经傻眼了,被眼前的情形震惊得动弹不得,然而更加让她消化不了的是那个身法诡谲的魔族人,他周身也燃起霹雳红光,威力不次于银梢的雷霆之光。
原来他还有所保留。
银梢使出全部妖力的一击竟然只和魔族人打了个平手,两股巨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简直如同毁天灭地般。
然而竟还未完,他们依然继续释放体内的力量。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飞廉见银梢已然使出了妖力,心知无法挽回了,腥红了眼睛,不能让主子白白丧命,便拼了命朝魔族人扑去,打算和魔族人同归于尽。
然而事情并非飞廉想得那般容易,就在魔族人使出暗红魔力之余,手中乌色短刀也依然防着逆鳞,魔族人见他扑来便赌了一把,将短刀如暗器般朝飞廉掷了出去。
飞廉也是拼尽全力飞扑过去,哪里知道会有这般变故,想要停止已经来不及了,然而就在短刀即将刺向飞廉眉心之际,火月不顾逆鳞的意志,强行操控着逆鳞将短刀拦住,魔族人赌赢了。
但距离还是太近了,那短刀被逆鳞一击变了轨迹,划向飞廉的左眼,飞廉下意识躲闪的功夫,朝地面狠砸而去。
银梢距离这方距离有些远,只以为飞廉被伤到才掉落的,一时没稳住心神,再加上他此时身体太虚弱了,如此释放妖力,也开始有心无力。
形势再次急转直下。
就在银梢快扛不住的时候,火月期盼的救兵终于赶到了。
火月激动道:“师傅!”
然而玄森此时眸子已不似往昔的黑色,天际渐渐泛白可他眼中放着腥红之光仍旧让人如同置身暗黑旋涡中,恐怖异常,他周身燃起霹雳红光,只不过这力道明显比那魔族人强悍不止一倍。
那依然占了上风的魔族人怔住了。
红衣绿意前去搬救兵时他正被封在冰层中,所以并不知道,他想不到还有此等变故,银梢那方妖力已经消失,他自知敌不过来人,立刻收手,想要逃跑,可却也是单方痴心妄想,被玄森一击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朝山林中坠去。
这方银梢命不久矣,也直直朝地面坠去,被火月抱住。
火月一心只有银梢即将殒命这一件事,哪里顾得上玄森刚刚使出的招数竟和魔族人惊人的相同。
“银梢。”
火月此时已然是个泪人儿:“你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三番四次为了我寻死,你的情让我拿什么还哪!”
银梢孱弱的伸出修长的手附上火月的脸颊:“月儿,别哭,我不用你还……”
话音未落,那冰蓝色狭长的眼睛便阖上了,火月吓得悲恸不已,只一个劲的叫他,可那对比四月桃花还绯艳眼睛再没挣开。
玄森收了一身红光来到火月跟前,见到银梢身上的咒文已经布满全身,将白玉般的皮肤全部覆盖,立刻拉开他的衣襟,那咒文已然爬向心脏,还有半寸就全部盖满。
玄森眯着眼,左手中掐了个决,嘴上念着火月听不懂的咒语,右手十指跟中指直插进银梢心脏,一道红光注入,待到他拔出手指时,银梢心口鲜血如柱,紧跟着身体狂抖了一下。
玄森反手一抹,血不再往外喷了,但依然细细的往外渗。
火月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不知道师傅是在干嘛,抱着银梢的两只手抖得跟筛糠般。
“师傅!”声音也颤抖着。
玄森柔声说:“三公主莫怕,这是救他的唯一办法,必须放了他的心头血才能让这诅咒停止,但也只是暂时的,现在需要立刻帮他止血,为师必须带他回去。”
被玄森这么一安慰,火月才松了口气。
伤了左眼的飞廉,来到银梢身边,悲鸣了一声。
火月看了一眼飞廉,飞廉的左眼淌着血,怕是保不住了。
玄森说:“公主随为师回去吧!”
火月想起已经一夜了,也不知道双修耽误了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但她现在只想看着银梢好起来,就想先同师傅回道观。
谁知这时,一声龙啸响起,一条巨大的青龙朝玄森扑来。
是榷连夜赶回地府东门,循着火月的气息找了过来,远远的他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双曾经同他战斗过的那个魔族人,便不顾连夜奔命的疲惫,玩命的朝这边飞来。
然而,他却又发现了另一道奇怪的气息,这气息强大过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个魔族人,但这股气息的族人似乎掩藏的很好,那也逃不过他青龙的鼻子。
榷直直张开巨大的龙嘴朝玄森扑去,玄森并未使出那股强大的霹雳红光,而是祭出他的驱魔剑,就在这个档口,火雨大喊道。
“榷,他是我师傅。”
此时榷巨大的龙身因为冲击力根本停不下来,只能收起满口獠牙,依旧朝玄森撞去。
玄森和火月站得太近,收剑的同时,将火月揽入怀中,抬手一拳打在榷的下颚上,生生将庞大的青龙掀翻了。
榷在下巴被打的瞬间化出人身,几个翻身,单膝跪在半空。
起身时,揉着下巴,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将嘴里一口血啐了出去:“真他么疼。”
火月说:“没事吧!”
榷想起了正事,赶忙说:“火月姑娘,不好了,主子他……主子快不行了,你赶快随我回地府。”
玄森一听,端正秀挺的眉宇微蹙,兰枝玉树一般的身姿丝毫不比这些小辈差:“公主,既然如此,将他交给我吧!那人还在周围,虽然受了为师一击,但依然存有实力,有这青龙护你,为师也放心了,路上小心。”
火月一听,这两个男人眼下都命在旦夕,思想挣扎了片刻,终将银梢交给玄森,她问道:“师傅,银梢会好起来么?”
玄森看着她一脸忧愁悲恸,笑容晏晏道:“为师会尽力的。”
回身对瞎了一只眼的飞廉说:“你也随我回去吧。”
飞廉两只前蹄跪地,极大的兽首向下垂着:“多谢恩公。”
玄森便将银梢安放在飞廉的背上,和火月道了别就朝来时的方向而去。
榷已经等不及了,驮着火月立刻朝地府飞去。
火月骑在榷身上,忍不住问榷:“榷,到底怎么回事?”
榷原本心中十分埋怨火月,以为她明知道双修不能耽搁,却如此薄情,将主子弃于不顾,现在才知道,火月也是想回回不来。
他叹了口气说:“是噬情劫,但凡双修必经之劫,火月姑娘难道你不知道这噬情劫的厉害么?两个人一旦出现间隙,用情更深的一方会先遭到双修的力量反噬直到殒命,随后是另一个。”
火月只是听禹殇提起过,但禹殇并没有详细说明,噬情劫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以何种形式出现,他却是说过噬情劫的后果,但是……但是……
这噬情劫是如何引发的啊?
突然,火月想起禹殇在忘川河边径自离去时,她无法同他链接神识,难道这就开始了?
才这么一想就被她推翻了,不对,真正的根源是榷说的两个人出现间隙。
火月忙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榷答道:“情况很糟糕,你走后,他发现一切都是在地府里的魔族人搞的鬼,为的就是离间你们俩,他就让我去寻你,戌时当我在地府遍寻不到你,回到寝殿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一身修为都在消散,之后他让我把吕公子找回来,安排我去西漠搬救兵,然后让我再来找你。至于我走后,他的情况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只是他这番话虽然是吕公子转告的,但我觉得就像是……”
接下去的话榷说不出口,但火月已经猜到了,他想说的是遗言。
火月知道禹殇一定是觉得自己不行了,才会让榷去西漠搬救兵。
呵呵~这一夜真是不太平啊,她同魔族人大战了一夜,也等着救兵,而他这边在等不到她回去,最后只能安排后事一样让自己的弑神去搬救兵。
然而榷先前说的用情更深的一方会先遭到反噬,这是为什么?
她以为禹殇依然放不下亡妻神女啊,怎么会……
此时,经过这么大事故后,火月才知晓他对她的情义……
火月为她先前的任性感到后悔不已,如果她知道会是这种结果,那她一定不会离开地府,一定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只是错有大小,有些错是可以弥补的,有些错是无法补救的,就像现在。
火月恨不得立刻回到禹殇身边,然而榷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了,只是这一夜的激战已经让他们离地府很远了。
榷见火月久不做声,也知道她现在一定难过死了,便出声安慰她:“主子现在应该暂时没事,他若殒命,你就会立刻遭到反噬,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吕公子一定是联同两个老阎王将态势控制住了。”
榷的安慰多少宽慰了点火月内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