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灼烤着庄周的后背。涔涔的汗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蝴蝶扇动着翅膀飞离庄周身边。
庄周有些发愣,
“哎?越人,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扁鹊望着庄周,许久,吐出两个字,
“忘了。”
庄周恨不得捶胸顿足,刚才扁鹊的话声音又低,还有风,自己还一心调侃扁鹊来着,刚才那句话是真没听见啊。
扁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走过去,手捋了捋庄周有些凌乱的碎发,只一个动作,惊走了翩飞的蝴蝶。
庄周双手托着脸,满是懊恼。
扁鹊垂下眸子,黏糊糊的汗浸湿头发,脑后如墨般的发丝紧紧贴在后颈上。
天,真热啊。
扁鹊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由分说,就把庄周背了起来。
庄周受到了一万分的惊吓,
“啊……!你……你想干嘛,男男授受不亲我都说过三遍了喂!”
扁鹊侧头,细细打量着庄周那微微泛红的脸,
“哦。”
说完就立刻放开托着庄周双腿的手,庄周一下就失去了支撑力,整个身子向下坠去。
“啊……”庄周猛地反应过来,双手紧紧勾住扁鹊的脖子,像一只树獭一样,整个人吊在了上面,
“大哥,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扁鹊好笑地偏头看着心有余悸的庄周,也不多说,再次伸手,把他紧紧缠满绷带的双腿托了起来。
“带你去个地方。”
庄周趴在扁鹊的后背上,嗅着从扁鹊身上传来的药草的清香味,轻轻答应了一声,就感觉到浓重的困意袭来,终是拗不过上下掐架的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扁鹊感觉脖间痒痒的,偏头看去,只见庄周双眼紧紧闭上,呼吸均匀。面色因为见了阳光,变得有些红润,微翘的睫毛遮下一片阴影。
扁鹊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迈的步子更加轻缓,仿佛生怕惊醒了背上的人。
桃花灼灼,刺眼夺目。
扁鹊笔直地站在一棵桃花树下。
漫天桃花飞舞,轻盈的花瓣被风卷着,洋洋洒洒地,如下了一场花雨一般。
扁鹊右手呆呆向外伸着,手心向上,仔细看去,竟已堆了一层花瓣。
不远处,侧躺着熟睡的庄周,身上盖着一件墨色的外袍,零零散散地落上了花瓣。
太阳已经到了头顶的正上方。
也许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眼,庄周皱了皱眉头,从熟睡中醒了过来。
庄周坐起身,三三两两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从头顶洒落下来。
他半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茫地打量着四周。
“怎么,睡傻了?”
扁鹊察觉到庄周醒过来,收回手,朝庄周走过去。
阳光太过刺眼,庄周眯着眼打量着扁鹊许久,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绝美的绿色眸子,神情恍惚,竟是没反应过来是谁。
扁鹊在庄周脸前晃了晃手,
“完了,真傻了。”
庄周一下回神,回击道,
“你才傻了,”庄周打量着只穿了一件中衣的扁鹊,“咦,你外衣呢。”
扁鹊一脸淡然地看着庄周,默不作声。
庄周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墨色的衣袍,上面熟悉的药香味沁人肺腑。
庄周猛地把脸埋进衣袍里,深吸着上面的药香。
扁鹊瞳孔骤缩,迅速地一把扯过衣袍,还不忘一脸嫌弃地抖了两抖。
庄周戏谑地笑着,
“呀……,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扁鹊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眸子闪了闪。
庄周唇边笑容扩得更大。
被庄周盯得发毛,扁鹊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套上外衣,强硬地转移话题,
“看,桃花林。”
庄周这才仰头看去,一看就不了得了,脸上瞬间满是惊喜,就连眼睛都闪闪发光了起来。
风适时吹来,树枝轻轻摇动,发出“簌簌”的声响,又有几片花瓣脱离花蕊,争先恐后地跌入土壤。
扁鹊看着庄周一脸惊喜的表情,自己的五官不由得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扁鹊问道,嗓音低沉,
“喜欢这里吗?”
“喜欢。”
庄周忙不迭地点头,如痴如醉。
“那就搬来这里好了。”
“我们把房子搬来这里,不过……要先等上一段时间。”
扁鹊沉吟,要等上一段时间,等庄周的身体完全好了,并且,至少要过完那四十四天。
庄周欣喜地点头,温润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好啊,不过……”庄周顿了一下,“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等不到了。
庄周欣喜的表情完美地掩饰了一闪而过的悲戚。
二人各怀心事,却又各自隐瞒。
五百年后。
青丘,无涯山,山洞。
扁鹊冷漠满是杀意的声音传来。
韩信攥紧李白的手腕,脚猛地蹬地,一把就把还处于愣怔状态的李白拉离原地。韩信在半空中骤然转身,后背猛地撞上石壁,李白被韩信一带,稳稳撞上韩信胸膛。
韩信前后被冲击,感觉喉头一甜,他强忍住鲜血外涌的冲动,一个狠心,把喉间涌出的血尽数咽了下去。
李白淡紫色眸子晦暗不明,他愣怔地看着他们原来藏身的地方插了一排淬了毒的匕首,此时毒素已经让石壁发黑,一看就是微量致命的剧毒。
“喂,狐狸,你没受伤吧。”
韩信整理了一下语气,故作轻松地说。
李白这才回神,发现自己正尴尬地被韩信圈在怀里,忙起身,
“没……没,我没事。”
说着,还抖了抖狐耳。
韩信借着夜明珠的光,看向脸色微红的李白,感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无比正色道,
“狐狸,你尾巴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李白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大尾巴被一只手恶意地攥住,偶尔还不轻不重地捏几下。
李白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咬紧牙关,上去就是给韩信一个左勾拳。
“啊……!”
韩信被李白打得偏过头去,惨叫一声,但手还是没松了那只大尾巴,他敏捷地起身,手紧紧拽着大尾巴,再次利落地躲过了一波毒匕首。
李白不断挣扎,尾巴处传来的感觉让他恨不得剁了平日悉心打理引以为傲的大尾巴。
“韩信,你!大!爷!”
“啊,尾巴要断了!要断了,你给老子松开!”
韩信一路攥着李白的尾巴,一直把他拖到安全地方。
“你可想好了,我要是松开了,你可就变成毒刺猬了。”
韩信既得瑟又嚣张地回头,冲李白说道。
李白不敢造次,毕竟尾巴还在他手里。
“你们看样子轻松地很啊。”
扁鹊冷漠的声音再次在两人耳边响起。
韩信如临大敌,攥着李白尾巴的手又紧了一点。
李白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去吧,狐狸!”
“啥?”
李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抡了起来,天旋地转的,随后,韩信蓦然松手。
李白感觉到自己以超越光的速度直奔扁鹊飞了过去。
“韩信!我跟你势不两立!”
李白泄愤似的喊完,就看见扁鹊右手指缝间摆满了毒匕首。
李白不敢大意,连忙抽出青丘剑。
后边韩信双手拢在嘴边,冲李白喊道,
“小狐狸,加油啊,扁鹊也就打打远程消耗,近战他不行的!”
“打他!贴脸打!”
李白嘴角抽搐,目光却变得严肃起来。
扁鹊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四根毒匕首随着他的挥手一股脑地全向李白袭去。
李白挥舞着青丘剑,十分轻易地打落了毒匕首。
李白正凝心打算接下扁鹊下一招时,却见扁鹊逃出了一个小瓷瓶。
小瓷瓶里的液体油绿油绿的,颜色十分鲜艳。
李白瞬间慌了,大耳朵直立了起来。
“神……神医,那是啥?你……你冷静一点。”
扁鹊冷冷地瞥了李白一眼,刚要把液体全部倾倒出来。只见所有的蝴蝶都像疯了一般,密密麻麻地全向扁鹊涌去。
扁鹊嫌恶地皱眉,刚要下手把蝴蝶清理干净,就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极轻柔,极好听的声音,如一泓清泉,缓缓滋润扁鹊干涸的心底,那声音极温柔地喊道,
“越人。”
扁鹊空洞的双眼犹如烟花般,瞬间变得绚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