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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九,大吉大利,宜婚嫁。

    天蒙蒙亮,李月着了一件浅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刻丝褙子站在二门口,一排琉璃灯盏引路,宗人令宁王的王妃走来,李月行了一个万福,宁王妃身边的丫鬟赶紧把李月搀起来,宁王妃笑道:“恭喜恭喜。”

    今天是李斐出嫁的日子,李月一改往日冷淡的神态,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道:“还要麻烦你,借借你儿孙满堂的福气了。”

    两人相互奉承着走到玉沁山房,李斐刚刚沐浴完毕,头发还没干,直披着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李月给宁王妃带来的梳妆娘子一个大大的红包,笑道:“你要多费心了。”

    梳头娘子双手领过谢赏,李斐含蓄的笑着,坐在梳妆台上由着众人打扮。

    宁王妃是第三次给人绞面了,去年卫王妃孙玉燕景王妃方佩仪出阁,都是请了宁王妃来绞面,两根蚕丝线在李斐脸上拉来拉去,额前、鬓角的汗毛拔掉,弯弯的月牙眉被修了出来。宁王妃端详着李斐光莹妍丽的素脸道:“额头饱满,垂珠厚大,下颚丰满,是一等一的福相,是个有福的孩子。”

    今天这种时候,谁不得说满口的吉利话,李斐含羞着低下头去,李月含笑着道:“承你吉言,承你吉言了。”

    接下来就是细致的梳头上妆,穿上一层层厚重的喜服,头上一顶好几斤重的凤冠压得头都不能稍微低一下。

    “姑娘,夫人说你现在渴了可以喝些水,离家之前还可以更衣,后面就没空了。”李月已经在前头招待宾客,使了画屏传这种话,李斐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再加上喜服厚重,心里热腾腾的往上涌,很容易就口干舌燥了,一杯茶吃一小口,含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临近隅中,外头一阵纷踏的马蹄声,踩着礼乐而来,比寻常的迎亲少了一份喧闹,多了一种庄严肃穆。

    礼部尚书穿着朝服,一手捧着圣旨,一手拿着旄节踏入宣国公府的正门。这又是皇家婚礼的不同之处,这会儿赵彦恒着蟒袍补服正在皇上皇后及淑妃面前行礼,再去奉先殿祝祷,帝王之子不需要亲自来迎娶,就没有了为难新郎官的热闹。

    李斐身着喜服跪下接旨,朱钦和李月稍后一步,跪在李斐的身后,再后头朱妙华等妹妹,朱清等弟弟跪成两排,礼部尚书宣读圣旨,洋洋洒洒一篇的溢美之词,最后颁下宝印金册

    美女的贴身民工。

    私凭文书官凭印

    和皇子成婚当然不止一张婚书,礼部尚书宣旨过后,李斐面向皇宫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从宁王妃手中接过襄王妃的印符和诏命册。

    朱妙华微微的抬头,看见襄王妃的玉印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一时心痛无比,再低头的时候,两滴泪水砸在脚边。

    李斐的眼中也含着泪水,不过这是沐浴皇恩而感激的泪水,稍稍整理了一番再出来,李斐坐在高位上,看着父亲和母亲像自己稽首行礼,李斐鼻尖发酸,嘴上就急急的道:“免。”

    父母过后,嫡亲的弟妹,同宗同族的亲友,府里得脸的管事站在院里院外,又是磕了好一阵子的头。

    国礼之后再是家礼。

    “乃而后要恭顺君夫,效力藩国,繁衍子嗣,永固家邦。”朱钦一句句郑重的教导,脸上似有不舍之意。

    一直没有见过母亲眼泪的李斐,这一回见到了母亲的眼眸中集聚起了泪水。

    李月柔软了许多,握着女儿的手温言道:“以后过起日子磕磕绊绊难免,高兴了自然是好,不痛快了也得自己学会纾解,或是和王爷商量着来,别闷在心里,也别太刚强,为人|妻子,总和闺阁里的日子不一样了,你得琢磨着,慢慢的去适应。”

    “母亲,我知道……”李斐数度哽咽出不了声,断断续续的道:“我会好好过日子,娘自个儿也要多多保重,一个人穿衣吃饭,也要精细着……”李斐知道,她出嫁了,她的母亲一个人会感到寂寞。

    李月抹了一下滑落的眼泪,道:“哪里一个人,这些日子我让姜儿两口子过来,再往后了,家里还有老太太和三嫂。”

    李月的言下之意,是往后返回西南,往后母女相隔千里,李斐和母亲执手,滚滚落泪。

    朱钦有好些话想说却不能当场说,只能凝望着她们母女二人,流露出牵挂之意。

    炮竹声声,红缎围的八抬彩轿抬起来,宣国公府门乌泱泱的站满了人,目送着李斐离去。

    两府离的不远,过了三刻钟,外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这是到了襄王府门口。赵彦恒穿了一件大红色喜服,玉身长立,俊美非凡。

    一条大红绸子塞进来,赵彦恒在前,李斐在后,一路都踩着红毯,看着脚下而行,李斐罩着盖头,什么人也看不见,直到大家都停了脚步,礼堂才到了。

    之后赵彦恒和李斐在女官的唱和下跪拜了天地,遥拜了皇上皇后,最后夫妻对拜,李斐满目都是红色,由着女官从旁提点才能完成仪式,只听到一声哄笑声骤然拔高,又马上逝去,恢复了一般的嘻嘻闹闹。

    一众人把新娘子送入洞房,又潮水般的褪去,喧闹了半天,突然变得静悄悄,李斐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姑娘,要不要吃点儿肉干。”李斐端坐在床上,盖头还没有揭,画屏附在李斐的耳畔轻声道。

    是有点饿了,不过李斐现在不想吃小食,只一心的等着赵彦恒回来揭她的盖头,和赵彦恒一起吃合卺宴,心里忐忑,才问道:“刚才有一下周围轰然而笑,是怎么回事?”

    蒙头盖脸的头一遭,李斐就担心她的礼仪出了差子。

    幽露掩唇笑道:“刚才王爷和王妃对拜,王爷急着拜下去,有一闪拜得比王妃低了,才引得众人哄笑了。”

    李斐默不作声,皇家的婚礼好几处都透露着皇族高高在上的风范,比如皇子不用亲自迎亲,沿途步军禁道,夫妻对拜的时候,王妃要比王爷拜得的低,这都是开国那会儿制定典章立下的规矩,李斐一切尊礼而行,并不想在婚礼上讲排场搞特殊,不过出了那么一点儿‘小差子’,李斐也是会意而笑

    官场花客。

    板板正正的坐到亥时,赵彦恒面红耳赤的回来,从喜嬷嬷手里接过乌木镶金的喜秤,盖头缓缓的揭上去,赵彦恒看到了玉面霞红,美人展颜。

    洋溢着笑意,赵彦恒和李斐并排坐了,一下又一下,赵彦恒转过头来端看好几次,倒是李斐矜持着巍然不动。

    皇家的婚礼,为显肃穆庄严,也没有闹洞房的一节,总之当初一班人制定出来的皇家典章,就是往高冷了走,少了俗世婚礼的氛围。

    “我们晚上好好说话。”身体里蓬勃的*升起来,赵彦恒确是淡淡的笑着,说话轻声柔语。

    李斐还以为这一晚真会好好的说话,温笑着点了点头。

    “上合卺,王爷王妃永结同心,和和美美。”声音浑厚苍老,礼官念唱着,一对飞凤彩屏杯端上来,细短的红线系着杯柄,赵彦恒和李斐双手紧紧的相缠,才饮尽杯酒,两人贴近不过几寸之距,李斐能看到赵彦恒一簇一簇的睫毛刷动,还听到咕噜一下,李斐清晰的听到了赵彦恒喉结滚动的声音,这声音听得羞怯又欢喜,比酒醉人。

    之后一道道菜点儿传进来,八荤八素,八咸八甜,八冷八热,每样动一动筷子,也就吃饱了。

    “王爷王妃多子多福,吉祥如意。”礼官最后一次念唱,躬身后退。

    赵彦恒紧绷着的脸焕发出鲜活的气息,第一时间俯到李斐身前,要给她摘了沉重凤冠,却不知道该怎么摘除发髻上一套环环相扣的首饰。

    “这是怎么弄的。”赵彦恒无从下手,还着急了起来

    李斐噗嗤一笑,伸手拔下隐在发髻里的好几根发钗,在赵彦恒的托举下,卸下首饰,簪环戒子镯子放下来一堆。

    “累了吧。”赵彦恒殷勤的揉着李斐的鬓角。

    李斐自己捏了捏脖子,嗔道:“还别说,今天也没人闹我,光端正的坐着就够累人的,坐着身子都僵了,还有脸也笑僵了……”

    赵彦恒早已经心神荡漾,把李斐倏然揽过来,印上一个长长的吻。

    “还没有梳洗呢。”李斐的心里砰砰乱跳,扬声叫陪嫁的丫鬟们进来伺候。

    赵彦恒一把将李斐高高的抱了起来,和她面贴着面笑道:“今儿不用别人,我服侍你可好?”

    李斐手抓着赵彦恒的衣襟,一寸寸抚过艳红的喜服,玉臂轻抬,勾赵彦恒的脖子。

    赵彦恒在沐浴的时候就闹了起来,整个净室*的一地,像水漫过的金山一样。

    “你穿上寝衣……”

    从水里冒出来,赵彦恒擎天一柱,都不知道伫立了多久,从衣架上顺手拿的自己的寝衣把李斐忙忙乱乱一裹,就往床上跑,自己赤|裸着身子,连片的水珠子划过劲韧的肌骨。

    赵彦恒堵住了李斐的嘴,两人跌在百子千孙的锦被上,赵彦恒捧着李斐的脸,连啃带咬的,都没有了往日的一分从容,不过床榻之上要从容干什么,惦念了那么多年要从容干什么,这辈子李斐的眼中蕴满了真正的柔情蜜意要从容干什么。

    赵彦恒整个人覆在李斐身上,身体沉沉的压下去,又把李斐环抱起来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上,似笑似泣道:“我们好好的……好好的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