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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斐眨巴了眼睛,不知道卫王刚才说了五句话有多么难得,赵彦恒与他是兄弟,已经三年没和他说上话,正月皇室一聚,卫王面对皇上都不开口呢,就冲卫王开了口,赵彦恒得顺着他,道:“便去宣国公府,反正人是找着了,他想怎么样,让父皇和他谈。”

    七八丈之距,赵彦恒看着卫王受伤的脸,破损的衣裳和畏缩的姿态呕着一口气,视线移到李斐莹润的面颊,才畅快了一点,轻道:“这些天真想你!”

    李斐脸上一热,不自觉便笑了起来,明眸闪烁,像一双闪耀的明珠,赵彦恒正往侍从那边走,愣是折过了步伐,倒退着往那边去,面对着李斐,回以粲然一笑。

    那几个侍从分头散去,有人快马向皇上通报,有人赶去宣国公府通传,有人禁了这边来往的街道,有人叫马车拿衣裳,卫王那副样子,总要尽快收拾收拾才能见人。卫王睁着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忐忑的向李斐走过来。

    李斐迎过去,笑道:“他同意了,我们略站一站,你换身干净的衣裳我们就一同走。”

    卫王笑了起来,那笑容过分的单纯,反而让人忧虑,李斐道:“你不问问我,我们回哪里去吗?”

    “哪里去?”卫王依言说话,一字一字都透露着憨实。

    李斐这才道:“我的父亲是宣国公,我现在住在宣国公府,你知道我的父亲吧?”

    李斐迁就着卫王的理解力说得很慢,卫王微微嘟着嘴,想是在回忆宣国公这个人,迟疑着要点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宣国公什么的,卫王是听到过,却已经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了。

    “好吧!”李斐还想着卫王那一句不要娶媳妇的话,为此要去宣国公府住四天,他老爹是皇上,谁家也不敢收留他四天啊,卫王八月二十九成婚的诏命已经颁布天下,卫王说不要不要是没用的,李斐试图打消卫王排斥的情绪,脸微微红了,轻声的道:“你知道弟媳妇是什么意思吗?”

    卫王点点头。

    李斐故意不懂,道:“你倒是说话呀,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卫王鼓着嘴,颇为勉强的开口道:“弟弟的媳妇。”

    “你有两个弟弟,六弟和七弟,他们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他们很快就会有媳妇,这你知道吧?”李斐哄诱着道,李斐说这些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但是离八月二十九只有四天,莫名其妙的,李斐把那些她所知道的,被人强嫁强娶的事情按在卫王的头上,卫王已经这样了,还要被人压着娶亲,也太让人心疼了,然圣意不可违,卫王只能自己掰过来。

    卫王点头,上回皇上劝他的时候才说过这些话,六弟又要成婚了,七弟也要成婚,他作为兄长要比他们先成婚,这叫长幼有序,卫王还记得。

    李斐摊摊手,用颇为不解的口吻道:“所以了,你看,你的六弟和七弟都要娶媳妇立王妃,他们都要,你为什么不要?”

    卫王绷上了脸,染着抵触的情绪,李斐马上避退,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看在三钱五分银子的份上,看在米糕的份上,你可不生气……”

    李斐在不知道卫王是卫王的时候就有私心,现在知道了这是卫王,更要争取他的好感,所以及时打住了话题,降低姿态,卫王马上道:“不生气。”

    说完难得再说了一句更加清楚的,道:“我没有生气。”

    这时卫王的马车,干净的衣裳还有伤药都调过来了,拿着衣裳的还是卫王的近侍,撑开了幔帐把卫王围起来换衣,赵彦恒这会儿得空走过来,来和李斐解释道:“这些天,我本该正式拜见一回宣国公,今天机缘巧合你遇到了五哥,五哥出府,我这几天只能领着两府的人秘密寻找……”

    赵彦恒没说完,李斐便懂事的道:“我知道,见色忘兄,你可不能这么干。”

    赵彦恒抵着额头兀自笑着,道:“刚才你和五哥聊什么,你和他也聊得起来。”

    李斐不爱听这个口气,睨了他一眼道:“我和他怎么不能聊了,是我不会说话,还是他不会说话,我和他都能说话,自然有得聊。”

    赵彦恒忙收了笑意,道:“我是感慨呢,你倒和他聊得起来,你总是和小孩子有说不完的话。”

    前世有思柔和太和两个小妹妹,这一世轨迹不同,又遇上了心志如同幼儿的卫王,赵彦恒才做此感慨。

    李斐朝左右看,靠近赵彦恒轻声问道:“卫王为什么能出府?为什么你前脚进京还没有歇几天就摊上这个差事?是巧合,还是有人使连环计?”

    管中窥豹,李斐是这样敏锐的人,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只能靠在男人的背后,她一直是可以和赵彦恒携手并进的人。赵彦恒凝视着她,此刻想紧紧的把她拥入怀中,不过他们的前后都是人,他们还不是夫妻,站着说话可以,再做点别的就不能了,所以赵彦恒只能摁住这份冲动,道:“五哥是这副样子,卫王府可以说是群龙无首,五哥出走到底是失误还是群魔乱舞,我心里有点底子。”

    “卫王这样的人落了单就是自生自灭啊!”李斐脑海里印着卫王纯洁无垢的笑容,厉声道:“不管怎么说,总有人可恶可恨!”

    卫王从里到外换了干净的衣裳,脸也洗过了,脸上的淤青和红印抹了膏药,众人上车,卫王有了一辆马车,却跟在李斐的身后,要和李斐同车,正要上马车的宋多福和卫王并列在马车边,卫王不晓得俗礼,晓得赵彦恒和李斐关系的人好不尴尬。

    赵彦恒和李斐是什么关系,虽然没有名分已经生情,那么卫王和李斐很可能是大伯子和弟媳妇的关系,京城不比别的地方,进城的规矩大,这车直入宣国公府,卫王和李斐通乘一车,于礼大大的不合。

    李斐坐在马车里探出身来想叫卫王去坐另一辆马车,对上卫王懵懵懂懂的眼睛倒是开不了口,眼对上赵彦恒。

    赵彦恒抵拳轻咳,把马交给侍卫走过来主持道:“宋姑娘去坐后面的车。”说着他先上了马车,再邀卫王同车。

    这样谁都如愿了!

    马车内,卫王看看闲适坐着的赵彦恒,看着温婉含笑的李斐,眼睛忽闪忽闪,浑然不觉他是碍眼的那一个。

    赵彦恒和李斐呢呢喃喃的说着话,主要是赵彦恒问李斐在宣国公府的日常,李斐就细细的说了这些天的事,说吃的说穿的,说宣国公府上,除了朱钦和许氏,弟妹姨娘和府里有点体面的奴才都去玉沁山房拜望过了。

    赵彦恒不动声色,似随意道:“你看着,你的那些弟妹们怎么样?”

    “才见几面,我可没有一眼瞧破人心的眼力。”李斐脸上露出了无奈道:“范姨娘来我这边太勤快了,好多次向我问候母亲,她关心母亲干什么,如果我没有多想,我心中十分不喜!”

    范姨娘生的儿子朱清年十三,是朱钦的庶长子,许氏生的儿子朱洪今年九岁,位居次子,范姨娘心里怎么想,最重要的是本事,朱清差了身份所以范姨娘亲近李斐,亲近李氏,以期李氏母女加重朱清的身份?

    这做派李斐十分不喜。

    “宣国公以幼嫡袭爵,几个儿子长幼并不重要。”赵彦恒把一句话在心里来回琢磨了无数遍,才出口道:“斐斐,你难道就不想让你的父母破镜重圆,如果你的父母破镜重圆,再生嫡子,朱清朱洪都不重要!”

    “我没有想,我也并没有不想,我已经早早就过了期待着我的父母破镜重圆的年纪。”李斐知道赵彦恒是反复权衡了利弊才说出口,所以也直面了这个问题,认真的回答道:“宣国公府,它对我没那么重要,所以我不愿意母亲为了它而把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如果我的母亲想要成婚,找一个男人共度余生,父亲早就……落子无悔啊!”

    朱钦早就出局了,所以今世,李月不可能和朱钦破镜重圆,为了李斐,为了宣国公府,都不可能!

    卫王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他没有刻意的去听赵彦恒和李斐说的话,听也不懂,他坐在车里模模糊糊的,头一点一点,最后头点在赵彦恒的肩上,他睡着了。

    赵彦恒一愣,本想抬一抬肩,偏头看到是卫王枕在他的肩上睡着了,原本凝重的脸色焕然一笑,道:“这一位倒是心够大的,就这么睡着了。”

    李斐失笑,逐和赵彦恒说说春明东西市吃食这样轻松的话题。

    待到了宣国公府,天已经黑透了,要是往日府门正门早关,这会儿灯火通明,朱钦立在门口久候,旁边站着一位年长的内侍官,赵彦恒下车来,同朱钦共接了皇上的口谕,卫王就在宣国公府歇上一夜。

    卫王睡得正香,抬进了宣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