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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缦园,是襄王住的地方!

    郭韶光捧着白瓷海棠小盅儿久久不放下,问道:“襄王殿下和表姑……再不能涉足了吗?”

    昨天郭韶光发愁自己的事,只对赵彦恒和李斐的事一听罢了,今天早上,她受了丈夫的指点,又见了和记忆里判若两人的李斐,才问出这一句话,涉足在赵彦恒和李斐两人之间,郭韶光的意思,是要阻了这段姻缘。

    陈太夫人摇摇头,把她上回去李家明褒暗讽的那些话说了,她一段话没有说完,当着外人,朱老夫人就给她甩了脸子。陈太夫人倒是想阻止,怎么阻止呢,上头朱老夫人赞同此事,她做媳妇的,不能白晃晃的和婆婆对着干,而且她是黔国公之母,那一个是亲王,地位远在她之上,她怎么去阻止,她至今只在圆通寺见了襄王一面,襄王对朱老夫人是敬重,对她就无视了,郭流光打扮的那样鲜亮,襄王也没仔细瞅一眼。

    这种时候根本不能乱动。

    “静观其变吧,皇子婚配,得看圣上之意。”

    陈太夫人揉着额头道。

    “皇上否决便罢了,皇上若是允准……”想一想允准意味着什么,郭韶光焦躁起来了,道:“难不成皇家的儿郎是毛头小子,看上个女人,就八抬大轿的抬回家去。表姑可是李泰的孙女,皇上要是允准了,那皇上真真是宠爱这七子了!”

    现在后宫之内,景王之母协理六宫,景王的封地在山东青州,距京城六百里,景王年长且景王名声很好,比德于玉,有一代贤王的美称,景王若要再进一步,还有一点,几乎是最重要的,景王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帝宠。

    皇上最宠爱的是六子景王,才最有可能把江山社稷交给他,若皇上不计较李斐是李泰的孙女,依着儿子的意思,就那么册封了襄王妃,襄王也不容小觑。皇上九子,然前面诸位皇子都是废了,八皇子九皇子年幼,襄王是成年的皇子,据说是好南风,那么点倾向又没有闹出强虏臣子的丑闻来,现在恋上了女人,就更加无伤大雅,襄王是景王之后,最接近帝位的人。

    今早江忠源对郭韶光剥析了这些话之后,江忠源特别嘱咐了,让郭韶光和这个表姑多亲近亲近,尤其现在,武库被盗,江忠源是行在了铁链子上,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的,这个时候偏偏襄王还在昆明,他身份太高,要是过问起这件事情来,怎么去挡,襄王总是一个变数,江忠源望着就有点不安呢。

    “忠源让我多亲近表姑,可是表姑那个人,我看着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儿,她和她的母亲,是孤高自赏惯了的,想想就这两个女人……哎!现在我们这一房,改弦更张怕是来不及了。”

    郭韶光的语气中,有懊悔,李家母女先前是不重要的人,江忠源不知道郭家大房对李家母女的漠视,他交代的事,郭韶光硬着头皮,也不太好办。

    郭韶光和郭流光从小对李斐疏离,那是陈太夫人的选择。李月早不是宣国公夫人了,朱钦娶了许氏,生儿育女,宠妾一个又一个,陈太夫人想着男人那条孽根,想李家母女,在朱钦心中的分量只会越来越轻。还是那句话,水往低出流,人望高处看,李家母女身在边陲,处在边缘,怎比蔡氏许氏得势,而陈太夫人忌惮着二房,为保他们孤儿寡母平安,需要和京中各方交好,令郭坤投鼠忌器。

    大家都是心眼门清儿的人,脚踩两只船是做不到的,蔡氏许氏,既然是陈太夫人需要交好的,那么李家母女,就是被陈太夫人放弃了。本想着,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两个女人也掀不起大浪来,谁知能峰回路转,杀出了一个襄王。

    陈太夫人手撑着茶几,只觉脑仁都疼了,她喝了一杯莲心茶,强硬道:“她还不一定是襄王妃呢,过分去亲近她……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被她看出端倪来。”

    郭韶光也有这个顾虑,只能试问陈太夫人:“那襄王什么时候回京?”亲近不行,就远远的隔开,襄王这尊大佛早点送走了好。

    问陈太夫人,陈太夫人也没底,她道:“那是龙子龙孙,他养伤呢,伤没有好,谁敢催着他走。”

    话说赵彦恒什么时候离开南境呢,李斐心里也存着这一问,只是她的心情就复杂了,二十余日,他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吧,该回去了,封地在襄阳的王爷,能长留在昆明谈情说爱吗,想想也不可能,墨迹不了几天,他离开之后,再相逢的时候,就在京城里了,她离开南境,去那从来没有去过全然陌生的京城只有一个理由,李斐想,她得准备好做他的女人了。

    可是怎么准备?

    李斐抚摸其唇,脑海中回想着那个吻,那一天他多么迷醉惬意,两个人贴得那样近,李斐可以感觉到赵彦恒身体的变化,而李斐先时,她的唇不止被赵彦恒吻过,男人挨近女人,身体会怎样忠诚的变化,李斐不是懵懂无知,所以赵彦恒用忠诚的反应证明了自己的心意,李斐也不该恼他轻薄。相遇的时候,赵彦恒已经十八岁,李斐告诫自己,她不能计较赵彦恒的过去,她自己也是有过去的人,至于未来,未来不可期,她要想的是现在。

    可是现在?

    李斐不自觉的舔拭了一遍双唇,渐渐僵硬了背脊。

    马车入了缦园,董让引着,撩开门帘,请李斐进去,李斐闻到了药酒的味道,目光巡视着,在一座红木彩雕屏风下面看见三双男人的鞋靴,李斐立刻先缩回了抬进门的脚,寻思过后,复进了室内,又绕过了屏风。

    赵彦恒衣衫半褪,背对着李斐,露出半个脊背,肤色白皙,线条刚劲。大夫一双搓了药酒的手,浸在药僮捧着的热水里。

    李斐走到赵彦恒身前,没有避讳的给他提着衣衫,眼睛看着赵彦恒的右肩,右肩伤口的痂已经脱落了,因为那把剑很锋利,留在肌肤的伤疤是一条整齐的直线,一指长,露出嫩肉的粉色,和别处白皙的肌肤不一样。

    伤疤就那么细细的尺余长,很难想象那一天鲜血喷涌的样子。

    李斐转头问大夫,道:“殿下的伤口可说痊愈了吗?”

    大夫没有回答李斐,赵彦恒摆了手,大夫和药僮都退下了,李斐也要退,被赵彦恒抓住了手,赵彦恒轻声笑,声音柔软的道:“已经好得那不多了,就是刚才练剑久了点,这里隐隐疼了一阵。”

    都能提剑了,李斐道不清楚是个什么情绪,头低了下去,同一瞬间,赵彦恒捧住李斐的脸,让李斐看见他眼中璀璨的笑意,他笑着说道:“告诉你一件好事,我将要有一个同母的弟弟或者妹妹了。”

    赵彦恒这么大,都快要娶媳妇了,也不好说他母妃老蚌生珠,其实他母妃也不老,他的母妃唐氏十三岁就服侍了皇上,十四岁就生下了他,现在才三十出头,但是这个年纪,在后宫生育过的嫔妃里,已经是最老了。当今皇上不是个长情的,后宫嫔妃如一茬又一茬的春花,过了三十就凋落了,赵彦恒的母妃在这个年纪再怀龙裔,这份恩宠,算是后宫独一份了。

    李斐笑语道:“恭喜殿下!”

    后宫的嫔妃要怀个孕可没那么简单,李斐恭喜的,不仅仅是赵彦恒将要有一个同母的弟弟或者妹妹,还是襄王母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这野心勃勃的皇子,他的野心是有依仗的。

    赵彦恒的眼神温柔似水,揽住了李斐的腰,鼻尖挨着李斐鼻尖。赵彦恒忽略了李斐略显僵硬的身体,亲昵的道:“怎么办呢,我不想离开你呀!”

    李斐的脸颊浮现出诱人的粉色,硬是说道:“殿下该回京了。”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母亲又怀孕了,赵彦恒怎么说都该回京了。

    赵彦恒灼热的气息喷在李斐的脸上,他靠在李斐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斐斐,叫我的字吧,私下里就叫我楚璧,殿下太生分了,叫我楚璧好吗?”

    赵彦恒嘴上用商量的口气说着好吗,手上却紧紧的环着李斐的腰肢,面贴着面,都这样亲昵的样子了,赵彦恒不喜欢李斐对他用敬语。

    李斐的手隔着一层薄衫,按在赵彦恒的胸口,李斐的手指缩了一下,可以感受到这件薄衫包裹下的身体,是一具澎湃热情的身体,李斐喘了喘气,咬了咬唇,直觉问出了她嘀咕的问题,道:“楚璧,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赵彦恒狡黠一笑,直接道:“我不回京城,我要去广西走一趟。”

    李斐瞬间睁大了眼睛。

    赵彦恒松开了李斐,换了一副正色道:“你今天去黔国公府,见了镇南侯世子夫人,她具体说了些什么?”

    这是正经事,李斐收了收被赵彦恒拨乱的心神,把郭韶光说的话提炼了一番,表达了镇南侯府要清剿盗匪的决心,只是这些话对于重生的赵彦恒来说,是欺上瞒下。

    “太平,思明,镇安,思恩四府的武库已经被盗过了。”赵彦恒很平静的说道:“本来想着江忠源的失职之罪,看在整个镇南侯府的面子上还能保住一条命,现在看来,他该死啊!”